◆鐵揚( 石家莊 )
每個畫家對于題材和材料工具的選擇是對他人生的又一次選擇。這一半是因他的興趣,一半似乎是命里注定。畫家一旦選擇了它們,便終生和它們難解難分。日久天長,這種選擇本身成了畫家生命形式的一部分。而由此派生出來的一個個畫面是他生命派生出的許多永恒瞬間。
我用油彩畫畫,是喜歡它能制造出一種顏色的堅強節奏:有時它表現的質感,仿佛是可以觸摸到的生活。然而水粉這種東西卻有著能包容一切繪畫材料特征的靈性—油彩、水彩乃至墨和木板的效果。但我又覺得,材料工具之于繪畫,有時又顯得那么無關緊要,它只不過是畫家在表達自己生命形式時的一種手段的變換。
我越來越覺得,藝術的描寫實在是藝術家心智的自白,是借助所描寫的對象而創造出的一種精神境界。這精神境界的造就,不僅源于藝術家對外部世界的習慣性關注與敏銳捕捉,更有賴于藝術家無限的遐想與瀟灑不羈的熱烈情懷。因此,看似技法自由、情懷放任的遐想,也許更接近于藝術的本質。于是畫面之外的喜怒哀樂才有可能萌生,這便是藝術家和藝術、藝術和藝術家之間天真無邪的交流。
然而面對這一切,都基于畫家的勞動。
我不習慣畫家朋友把自己認作哲學家或哲人,我習慣把自己稱作一個普通勞動者或手藝人。對于普通勞動者或手藝人這個概念,我曾有過幾次和訪問者的對話。他們問我:一個普通勞動者的特征是什么?我回答有三個方面:第一,他的勞動是要講效率的,效率就是勞動量,比如街上擺攤修鞋、修車的,勞動沒有量,他的生活就沒有保障;第二,他必得有清苦意識,但不是窮人,也絕不是富翁;第三,他應該有自己的作坊(叫書房、畫室都可以)。這是一個千真萬確的真理。藝術史早已證實了這一觀點,誰都能舉出幾位古今中外具有勞動者特征的藝術大師。
當然,一個藝術家畢竟不是一位修鞋、修車師傅,他的勞動還帶著另外的特征,便是創造性。創造性聯系著他對生活的敏感認識和對自己藝術語言的把握。沒有這些,又怎么能談到藝術家的心智自白、精神境界……這又是一次次的辯證。藝術家所以為藝術家,大約就是這樣認識、勞動、再認識、再勞動而得名。
河北這塊土地給了我認識、勞動的可能,河北這塊寶地有我的“氣場”。置身于這塊“氣場”,我的認識和勞動才更加自信而少些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