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巴金《愛情三部曲》所顯示的“超越性存在”

[摘? 要] 超越性存在是感性之中的超感性的、超越常俗的、指向不可被直接感知的東西。巴金創(chuàng)作于20世紀30年代初的《愛情三部曲》是他寫給自己的小說，《愛情三部曲》以愛情為連續(xù)主題，著重描寫人物性格，有著濃重的陰郁氣質(zhì)，又預(yù)示著光明和希望的小說。《愛情三部曲》如實地反映了巴金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所思所感，傾注了他個人的真情實感，通過構(gòu)形的方式塑造了一群青年人的形象，描寫他們的性格、友誼、信仰、命運，表現(xiàn)了自己最真實的生存體驗，呈現(xiàn)了自己的生存情感世界，從而表達自己對超越性存在的感悟和認識。《愛情三部曲》凝聚著巴金對人類的“愛與恨”，體現(xiàn)了巴金對真摯友誼的珍惜與愛護、對死亡的思索以及對人的生存和命運的關(guān)注和對理想信仰矢志不渝的堅定追求。

[關(guān)鍵詞] 巴金? 《愛情三部曲》? 超越性存在

[中圖分類號] I207.4? ? ? [文獻標識碼] A? ? ?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3）29-0066-04

王德峰的《藝術(shù)哲學(xué)》提出“超越性存在”是指“超越具體感性存在物的‘存在”[1]，幸福、命運、劫難、愛、友誼等都屬于超越性存在。超越性存在指向的是不可感知的東西，它是感性之中的超感性，是超越常俗的，無法被人直接感知到。巴金從1931年夏天開始寫作《愛情三部曲》（包括《霧》《雨》《電》），到1933年12月寫成，在《雨》和《電》中間有一個插曲——短篇小說《雷》。巴金在總序中談到了自己對《愛情三部曲》的偏愛：“我不曾寫過一本叫自己滿意的小說。但在我的二十幾部文學(xué)作品里面卻也有我個人喜歡的東西，例如《愛情三部曲》。”[2]《愛情三部曲》是巴金寫給自己的小說，對他而言意義非凡。《愛情三部曲》以愛情為連續(xù)主題，著重描寫人物性格，有著濃重的陰郁氣質(zhì)，也預(yù)示著光明和希望，體現(xiàn)了巴金對于死亡、命運、友誼和信仰等超越性存在的深刻領(lǐng)會和感悟。

一、死亡的“黑影”

《愛情三部曲》中，巴金多次寫到“黑影”：《霧》里，“黑影”在慢慢逼近；到了《雨》，“黑影”最早出現(xiàn)在陳真身邊，每當陳真想到一些可以使人快樂的事情時，這個“黑影”就會以一種威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迫使陳真不得不繼續(xù)投入激烈的斗爭，最后，“黑影”吞噬了陳真，周如水、鄭玉雯、熊智君，吳仁民也備受“黑影”的折磨；《雷》和《電》里，“黑影”更是反復(fù)現(xiàn)身。一直籠罩著眾人的“黑影”就是死亡。

巴金在《愛情三部曲》中給人物設(shè)置了三種死亡方式：第一，自殺而亡。周如水在李佩珠那里受到愛情的冷落后絕望，在雨中跳江自殺，在第二天的晚報和第三天的晨報上，在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分別刊登著“黃浦江畔書生輕生”和“無名青年投江自殺”的新聞；鄭玉雯遭到吳仁民的一再拒絕后，心灰意冷，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服毒自殺；敏拿著炸彈，義無反顧地沖向汽車，整個身體鮮血淋淋，一只腳也離開了大腿。第二，意外身亡。陳真深夜在街上走著，一輛汽車從身后飛馳而來，他摔倒在地，還沒來得及爬起來，汽車就從他身上駛過去了，車里的時髦男女不曾注意到，汽車夫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不要緊，碾死了一條狗”，就交待了陳真的死亡。第三，獻身而亡。德為了保護敏與重要文件，與士兵激烈戰(zhàn)斗，被抓走當夜槍斃；在報館被押走的高志元和雄，被游街槍決；方亞丹為了阻止敏白白犧牲，在敏的住處被幾個士兵槍殺了，這些革命青年毅然決然地為革命獻身。

小說中，死亡的黑影或以一個片段、一個情節(jié)或一個場面的形式出現(xiàn)，是推進故事發(fā)展的重要環(huán)節(jié)。他在作品中寫人物的死，也因為自己一直在與死亡做斗爭。從《霧》到《電》，在信仰的鼓舞下，巴金漸漸地擺脫了死亡的恐懼，徹底征服了死亡的黑影。巴金認為“死毀壞一切，死也‘拯救一切”[2]，雖然生與死之間只隔了一步，但這一步卻很難跨過。死亡“不僅是巴金小說的生產(chǎn)機制和意義建構(gòu)手段，同時也是作者想象歷史與表現(xiàn)心靈的一種方式”[3]，它凝聚著巴金對生命的關(guān)注和尊重，反映了巴金在災(zāi)難來臨時的態(tài)度和選擇，是他對社會和人生的自我反思。

二、命運的“悲劇”

《愛情三部曲》始終縈繞著一股悲劇的氣息，這種“悲劇感”主要來自其中的人物。巴金在小說中塑造了三類性格迥異的青年形象，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命運曲折且充滿悲劇性。

第一類是舊制度和封建道德的犧牲品，以周如水為代表。在海濱旅館，周如水遇到了心愛的女子張若蘭，好幾次都想向張若蘭表明心意，但一想到他的父母在家中給他娶的妻子，就“沒有了勇氣”，即便張若蘭主動表示愿意一起面對，他還是退縮了，兩人的愛情無疾而終。后來，他又想追求李佩珠，但佩珠只是將他當作普通朋友，周如水受了愛情的冷落，又想到一次次的情感打擊，認為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人關(guān)心他，絕望之下跳黃浦江自殺。周如水曾經(jīng)也是個有志青年，他在日本留學(xué)七年，加入過社會團體，主張“土還主義”，回國后，卻發(fā)現(xiàn)那些理想抱負壓根無處施展，日復(fù)一日地在海濱旅館漫無目的地徘徊。原本他也有青年人的幻夢，也想成就一番偉業(yè)，但他不敢面對生活的痛苦面，總是試圖以愛情逃避真實的生活，試圖在愛情里尋求安慰，結(jié)果因為自己的懦弱無能失敗了一次又一次。接受了新式教育和新思想洗禮的周如水，既與舊社會相沖突，卻又缺乏堅強的意志，言行不一。周如水的軟弱屈從恰恰反映了封建禮教和道德對人的侵蝕、奴役之深。深受封建舊制度和禮教束縛、迫害的還有鄭玉雯，從前她是同志們心中的“蘇菲亞”，是“許多人崇拜的純潔的女神”[2]，這樣一個勇敢、熱烈的女革命家，卻受了男人的騙，嫁給了一個殘酷風(fēng)流的官僚，拋棄了曾經(jīng)為之奮斗的理想，過上了痛苦、凄慘的官僚太太的生活。

第二類是為革命理想獻身的殉道者。陳真出生后就失去了母親，十四歲決定獻身社會運動，十八歲離開家庭，沒過兩年父親也去世了。他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為大眾犧牲了自己的青春和幸福，整日勞苦地工作，從事社會運動，即便遭受著肺病的折磨，也不曾停下，就像一副沒日沒夜轉(zhuǎn)動的機器。他認為愛情“雖是值得愿望的東西，然而我沒有福享受它”[2]，革命的路上不應(yīng)該有愛情這個“絆腳石”，盡管他在面對秦蘊玉的時候有過片刻的失神，但很快就鎮(zhèn)壓了那一絲動搖。陳真時刻都在告誡自己，窄小的亭子間、廣大的會場和簡陋的茅屋才是自己該待的地方，個人的痛苦和幸福是無關(guān)緊要的。這樣一個拖著病體，放棄了身體健康和幸福，忘我工作的革命者，最后卻不是犧牲在自己熱愛的革命崗位上，而是死于一場意想不到的車禍。

第三類是迷失的信仰者。吳仁民是一個浮躁、魯莽的人，妻子的病故和好友陳真的死，帶給他很大的打擊，他對革命的前途和未來感到迷茫，變得沮喪、失望。在夢里，他看到了地獄，許多青年被剖腹挖心、槍斃殺頭，關(guān)在監(jiān)牢里受刑，而他自己“真是一個在安樂窩里談革命的革命家”[2]。他仇恨這個黑暗的世界，恨不得一拳打碎它，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力量在強大的敵人面前是微不足道的。曾經(jīng)他以為自己是正義和真理的力量的代表，是能照亮黑暗世界的一線光明，可是經(jīng)歷了諸多事情、看到現(xiàn)實的殘酷后，他失去了信心。吳仁民認為他們沒有力量拯救這個罪惡的世界，甚至在零碎的痛苦的折磨下，他漸漸失去了斗爭的勇氣。于是，他沉溺在個人的安樂和哀愁里，將愛情視為生活的全部，把理想和信仰拋之腦后，歷經(jīng)生死離別后，留給他的只有苦痛。

這些人物的悲劇命運，一方面是因為外在的社會環(huán)境，另一方面是因為個人本身的性格缺陷。首先，從社會環(huán)境來看，根深蒂固的舊制度和腐朽的意識形態(tài)并未被新思想動搖到根本，革命斗爭遇到的阻力強大，理想之船在現(xiàn)實的漩渦里迷失。現(xiàn)實的罪惡與專制導(dǎo)致革命活動屢屢受阻，人們依舊在苦難中掙扎。其次，個人性格注定了他們的悲劇命運。巴金塑造這群青年的重點在于描寫性格，愛情故事為展現(xiàn)人物性格服務(wù)，“我不過借用戀愛的關(guān)系來表現(xiàn)主人公的性格”[2]，寫那樣的性格在當時的環(huán)境里可能做出的事情，以及可能會有的悲劇性結(jié)局。周如水性格優(yōu)柔寡斷、猶豫不決，“在沉重的精神枷鎖下，一方面不自覺地掙扎，一方面自覺就范，隨時撲滅自己心中自然的順乎人情的欲望”[3]，他總是拿著良心和復(fù)雜的問題當作盾牌，既沒有為信仰獻身，也沒能得到愛情的安慰，還導(dǎo)致了自己精神上的痛苦，就連最后選擇死亡都有賭氣的成分。這樣的性格注定了他無論追求理想還是愛情，都會失敗。《雷》中被槍殺的德，在革命活動中不斷損耗生命，如同鮮花一樣，“雖然明明知道花開以后，死亡就會到來，但是它們?nèi)匀徊坏貌婚_花”[2]。

巴金在現(xiàn)實生活中遭受了許多痛苦，加上性格憂郁，使他成了一個在痛苦中尋求滿足的人。痛苦緊緊抓住巴金的心，迫使他做出決斷，不得不斗爭。他追求痛苦，化痛苦為前行的力量，將“生命之船駛行在悲劇里”[3]，書寫奮斗中所受的痛苦，在悲劇里激發(fā)活力。《愛情三部曲》中人物的悲劇命運，是處在黑暗時代環(huán)境下的青年命運寫照，人物的痛苦也是巴金的痛苦，他把自己在思想上經(jīng)歷過的矛盾沖突和對時代及個人命運的領(lǐng)悟融入小說創(chuàng)作中，塑造了苦悶、幻滅、迷惘的青年形象，這也是巴金心靈創(chuàng)傷的反映。

三、友誼的“支持”

在《〈愛情三部曲〉作者的自白》中，巴金寫道：“沒有朋友，我的生活里就沒有快樂。”[2]他曾說自己有時就是靠著朋友生活的，友誼是支撐巴金繼續(xù)與生活抗爭下去的一大動力。在巴金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朋友起到了重要作用，因為他常常以身邊的朋友為“模特兒”進行創(chuàng)作，有時選取朋友的性格，有時選取發(fā)生在朋友身上的某件事，有時是為了勸告朋友，幫助朋友認清自我。《霧》的創(chuàng)作就是源自巴金一個受單戀之苦的朋友，這位朋友時常找巴金，談自己的種種事情，尤其會絮絮叨叨地談那個撩動他心緒的姑娘，后來他們一群人進行了一次談話，談到了這位朋友的性格，這啟發(fā)了巴金，使他有了寫《霧》的念頭，他想給這位朋友指出一條路，如實描繪出他優(yōu)柔寡斷的性格，讓他看清自己。在這位朋友的身上，巴金發(fā)現(xiàn)了其性格所具有的社會意義和普遍性，于是塑造出了周如水這個典型人物。除了周如水，還有吳仁民、方亞丹、高志元、陳清等人，都是巴金從朋友們身上取材并塑造出來的人物形象，他懷著對友情的珍惜與愛護之情進行創(chuàng)作。

在巴金看來，友誼能鼓舞自己的感情、堅定自己的信仰。《電》中，李佩珠、吳仁民、慧、明、雄、方亞丹等青年人相聚在一處，從事革命活動，他們一起在群眾中演說、召開大會。正是因為有了志同道合的友人，他們才能在互相幫助下一起成長，共同面對革命道路上的重重困難。最初的李佩珠，在陳真的口中是個“小資產(chǎn)階級的女性”，兩年半以后的她以一個全新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曾經(jīng)的嬌嫩和稚氣一掃而光，儼然是一個沉著冷靜的“妃格念爾”式的女革命家了；吳仁民走出了“戀愛的悲喜劇”，一改往日的浮躁，變得持重、忍耐；過去時常焦躁不安的高志元不再感到空虛和無力，就連天氣一變就肚皮痛的毛病也消失了。他們發(fā)生這些轉(zhuǎn)變的原因之一就是有友誼的鼓舞和支持。陳清為了掩護李佩珠等人撤退而犧牲；方亞丹為了阻止敏沖動赴死，結(jié)果被射殺。在這個青年團體里，沒有寂寞、憤恨和妒忌，也沒有分裂和隔膜，有的是互相保護、支持和鼓勵。巴金認為，這樣的革命友誼或者說“同志愛”，正是《電》散發(fā)光彩的原因，“我特別喜歡《電》，就為了這個”[2]。

四、信仰的“拯救”

“從《霧》到《雨》，從《雨》到《電》，一路上就只有這一件東西，別的都是點綴。由下種而發(fā)芽，而開花，一步一步地在我們的眼前展開了信仰的全部力量。”[2]一開始，信仰在《霧》里只是一顆種子，到了《雨》，信仰發(fā)芽了，最后到《電》，信仰成片開花，拯救著一切，也支配著一切。信仰“長成”的這個過程在吳仁民和李佩珠身上得到了完整體現(xiàn)。吳仁民是一個有著滿腔熱情的青年，熱情自然是寶貴的東西，但一味地放任會導(dǎo)致熱情像火山般爆發(fā)，不僅會毀了自己，還會毀了別的東西，所以必須要有東西能正確指引熱情，這個東西就是信仰，信仰不僅能為熱情打開一條路，還能加強熱情的力量。《霧》中，吳仁民的熱情尚未爆發(fā)，妻子瑤珠的病故導(dǎo)致消磨這他的熱情的“愛”暫時消失了，熱情不斷堆積，無法釋放，他變得魯莽、沖動，心境失衡，在即將爆發(fā)之際，他意外地迎來了一場新的愛情，消磨了他的熱情，但沒過多久，“愛”又離開了，他再次陷入危機，幾乎站在了滅亡的邊緣。這時候，信仰的出現(xiàn)拯救了他，幫助他疏通堆積的熱情，走出困境。吳仁民在堅強的信仰的指導(dǎo)下，走出了個人的情愛，迎來了“新生”。《雨》中，李佩珠借來了陳真留下的書——妃格念爾的《回憶錄》，雖然她無法完全理解其中的字句，但妃格念爾的覺醒和精神攪動了她原本一片平靜的生活和心靈，“覺得有一種模糊的渴望在身體內(nèi)呼喚她”[2]，信仰的種子就是在這時埋下并開始慢慢發(fā)芽的。對革命事業(yè)有了一定的了解后，佩珠向眾人提出想去F地做一點有益的事情。到了《電》里，佩珠已經(jīng)成為一個可以帶動群眾高聲唱勞動歌的成熟女革命家了。在這群革命青年心中，信仰才是最重要的，勝過愛情，勝過一切個人的幸福與痛苦，只有信仰才是永生的，“也許明天這個世界就會沉淪在黑暗里，然而我的信仰決不會動搖”[2]，因為他們有信仰，足以征服對死的恐懼。

可懼的死亡和悲慘的命運從反面證實了信仰的強大，真摯的友誼從正面鼓舞著信仰。巴金是一個有信仰的人，“沒有信仰，我不能夠生活”[2]，是信仰支撐他在痛苦中努力活下去，信仰或許不能給他帶來幸福，但會給他爭取幸福的勇氣和力量，不論命運如何悲慘，生活如何難過，都不會放棄對光明的追求。即便在《愛情三部曲》中悲劇總在發(fā)生，但這些悲劇都不是絕望的，而是存著一絲希望的，因為那些流血和犧牲揭露了舊社會的殘酷和罪惡，讓活著的人正視血淋淋的社會現(xiàn)實，看到殉道者的英勇搏斗，從而自覺參與到革命斗爭中，為改造舊社會一起奮斗。巴金筆下的革命者的信仰正是因為他們寄希望于一個光明的未來，他們相信自己在為全人類謀幸福。

五、結(jié)語

巴金現(xiàn)實生活中的真實經(jīng)歷使他產(chǎn)生了悲哀、同情、失望等情緒，這些情緒不僅是個人的，更是對人生與民族命運，甚至是對人類生存的整體性感受，其中包含著巴金對某種超越性存在的領(lǐng)會，為了看清楚這種超越性存在，表現(xiàn)悲天憫人的情懷，他選擇了創(chuàng)作。《愛情三部曲》傾注了巴金個人的真情實感，如實地反映了他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所思所感，通過構(gòu)形的方式塑造一群青年人的形象，描寫他們的性格、活動、信仰、命運以及死亡，表現(xiàn)了自己最真實的生存體驗，呈現(xiàn)了自己的情感世界，表達自己對超越性存在的感悟和認識。總之，《愛情三部曲》凝聚著巴金對人類的“愛與恨”，體現(xiàn)了巴金對友誼的珍惜與愛護，對死亡的思索以及對人的生存和命運的關(guān)注，對信仰矢志不渝地堅定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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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編輯 劉夢瑤）

作者簡介：鄭海秀，天水師范學(xu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