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生活中的趣味

◎ 王南海

有人說：曾經以為，風花雪月是美景，到后來才發現，柴米油鹽皆是詩……

聽過朱光潛先生的趣事。秋深了，見院中積著一層厚厚的落葉，學生找來一把掃帚，要為老師清掃落葉。朱先生阻止他說：“我等了好久才存了那么厚的落葉，晚上在書房看書，可以聽見雨落下來，秋風卷起的聲音。這個記憶，比讀許多秋天的詩更生動、深刻。”

不禁想起《紅樓夢》中寶玉與黛玉去游園，寶玉見荷塘有殘破的荷葉，說：“這些破荷葉真可恨，怎還不叫人拔去？”黛玉吟道：“‘留得殘荷聽雨聲’，偏偏你們又不留著殘荷了。”寶玉聽了，連說果然是好句，以后就別叫人拔去了。人們在普通的事物間，竟然發現了如此的美好。

袁枚所著《隨園詩話》，寫過一個小故事。十月中，聽到隨園里的挑糞工在梅樹下喜滋滋地說，有一身花矣。他便做了句詩：月映竹成千個字，霜高梅孕一身花。還有一次，他二月出門，送行的僧人說，可惜園中梅花盛開，公帶不去。袁枚吟道：只憐香雪梅千樹，不得隨身帶上船。

其實，不論學高八斗，還是一介草夫，都有發現生活之美的眼睛。而能發現美，享受美，才是最豐盈的人生。

有趣味的生活，離我們并不遠，也許就在菜市場里。喜歡休息的時候，去逛逛菜市場。汪曾淇是個很有情趣的作家，他說：“這些年來我的業余愛好，只有：寫寫字、畫畫畫、做做菜。”愛做菜，必逛菜市場。他說，“到了一個新地方，有人愛逛百貨公司，有人愛逛書店，我寧可去逛逛菜市。看看生雞活鴨，新鮮水靈的瓜菜、彤紅的辣椒，熱熱鬧鬧，挨挨擠擠，讓人感到一種生之樂趣。”作為平凡人，每到一個城市，我最喜歡逛的莫過于菜市場。乍到一個城市，它的車水馬龍，高樓鱗次櫛比，你總是個陌生人。此時，只要你進入一家菜市場，你突然發現這個城市溫婉起來，它不再是那個穿著高跟鞋、小套裝，沖你職業性微笑的姑娘。此時，她素面朝天，梳著馬尾辮，可親可感。

觀察自然萬物是美好的。讀汪曾祺的一篇《下雨天》。他寫道：“雨真大。下得屋頂上起了煙。大雨點落在天井的積水里，砸出一個一個丁字泡。我用兩手捂著耳朵，又放開，聽雨聲嗚——哇，嗚——哇。下大雨，我常這樣聽雨玩。雨打得荷花缸東倒西歪。在紫薇花上采蜜的大黑蜂鉆進了它的家。它的家是在椽子上用嘴咬出來的圓洞，很深。大黑蜂是一個‘人’過的……”在汪老筆下，即使一場落雨，也情趣盎然。

勞動中，也充滿了無限美麗。那年，我參觀古老羌寨里的博物館，里面陳列了很多勞動的工具。其中有一個為腰磨，即用腰力磨玉米。玉米是一家的口糧，人們感覺勞動是艱苦的，可其中也有詩意。一位羌族女子有腰磨玉米，手是閑著的，就來紡線，走一圈就繞一下紡桿，紡好線就可以用來做衣服。這還不夠，勞動時旁邊還有一張小小的嬰兒床，把青稞打茸鋪底，孩子睡在上面，就是簡易的尿不濕，尿了可以漏下去，青稞底還是干的。媽媽可以在磨粉時，輕輕搖晃小床，然后對著孩子甜蜜地微笑。同時做三件事情的羌族女子，在勞作中收獲著幸福。

生活中，只有你用心發現，才能感受到有趣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