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風細雨不須歸

盧兆盛

斜風細雨，是多雨的春天給世間萬物最溫柔最深情的愛撫。

風，是微風，悠悠地吹，輕輕地拂；雨，是細雨，慢慢地下，緩緩地落。微風挽著細雨，在天地間織就一片片曼妙的輕紗，將春天裝扮得無比清新明媚。

這樣的景象，自然是春天里最常見的動人的畫面。

斜風細雨里，當然可以郊游踏青，也可以臨水垂釣。雨，并不妨礙放飛閑適與自由。那種斜風梳理過的從容和細雨潤濕后的恬靜，別有一番情趣，是晴天麗日下難以感受到的。

如果細雨不經意間變成了更細的毛毛雨，那撐不撐雨傘，披不披雨衣，都沒多大的關系。即便淋了一點兒雨，那也大可不必擔心著涼感冒，就當是春天賜予的“洗發劑”或“護膚膏”吧。

其實，在斜風細雨里，更多的時候，我們看到的是人們繁忙勞作的景象，或者，我們自己也正在雨中辛勤地勞動著。

唐人張志和那首著名的《漁歌子》，已給我們生動地描繪了一千多年前漁夫駕舟捕魚、怡然自樂的勞作情景。江南陽春三月，正值桃花汛期，春江水漲，煙雨迷蒙，青山如黛，江岸桃紅，白鷺翻飛……那位頭戴青箬笠、身穿綠蓑衣的漁夫，迎著斜風細雨，悠然自得地捕著魚。春天秀美的山光水色，忙碌而充實的捕撈作業，讓他流連雨中，樂而忘歸。

是的，斜風細雨絲毫也不會阻擋住勞動者戶外生產、工作的步伐，哪怕是傾盆暴雨突然襲來，他們也不會中途停下手中的活計而去避雨、歇息，除非他們身上沒有穿戴雨具。

其實，對于農人來說，春天，沐浴斜風細雨的日子實在是太多了，春耕，春播，春種……幾乎每一項農事都與雨有關，許多農活都是在斜風細雨中完成的。

俗話說得好，一年之計在于春。春天是一年中農事最繁忙的時候，時令卡著農事的每一個節點，任何一個環節都耽誤不得，稍有疏忽懈怠，全年的希望和收獲都將會大打折扣。而勤勞的農人是絲毫不敢怠慢農事、浪費春光的。“不須歸”，早已成為他們雨中勞作時的一種常態。即便有時到了該“歸”的時候，他們卻還真的不能說“歸”就“歸”呢。

出身于鄉村，我從小就幫著父母干農活。春天，到田里做事，但凡下雨，便會戴上寬大的斗笠，穿上厚重的棕蓑衣。在雨中，扯豬草，挖地，種瓜，點豆，插田，鋤草……很多時候，為了趕節令、搶時間，不得不忙到天黑了才回家。盡管常常累得精疲力竭，直不起腰，但只要想到插完了一丘田或者鋤完了一塊地，完成了當天必須干完的農活，心里就溢滿了欣慰和快樂，那種“斜風細雨不須歸”的獲得感和滿足感不請自來，便覺得再苦再累都值得，也為自己能替父母分擔一些艱辛繁重的農活而感到驕傲。

人勤春早。春天的田野里，雨中最美最富詩意的活動，可以說就是勞動！我們辛苦而又快活地勞作著，不負春光，不誤農時，“斜風細雨不須歸”……

（編輯 高倩/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