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外一首）

陳果兒

那個面對窗外發呆的少年

應該有小小的心事

黃昏是一句嘆息

十二月也是

我知道那個少年

那個剛好有一縷夕陽的光線

打在身上的少年

他的父母離開家鄉已經一年了

那個被父母

帶走了陽光的少年，現在

被陽光刻在了窗前

不是每一場輪回的結尾

都是告別

窗外，風鼓動起女貞子的掌聲

每一棵樹蔭下都有鳥鳴

每一間等待的屋頂

在十二月

都會有冒雪歸來的親人

雪

初冬的夜晚，我們圍著火爐說話

夜色下的匡沖

像一場滾動著的默聲電影

雪就要落下來了

加重的夜色有風無力托舉的輕

我們說起從前，說起饑荒的年月

幾個趁夜色回家的匡沖人

倒在就要進村的路口

母親的聲音越來越低

幾綹白發在火光中跳動

像纏繞她一生的藤蔓

我挪動身體，依偎著母親

雪有時冰冷

有時滿心慈悲

那年的雪落在那幾個人身上

幫他們堆起，幾座潔白的墳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