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 樹

□ 王山根

我見過不少杏樹，但是最美的、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老家濮陽市南樂縣的杏樹。

南樂縣是倉頡故里、唐朝僧人一行的故鄉，氣候適宜，人杰地靈，歷史文化厚重。一望無際的豫北大平原，造就了這里的大糧倉和各式各樣的樹木，而杏樹更是享譽全國。

杏樹原產于我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至今已有3000多年的栽培歷史。甲骨文中就有“杏”字，《管子》中也有“五沃之土，其木宜杏”的記載。《齊民要術》中不僅記載了杏樹的栽培情況，而且還有“杏可為油”“杏子仁可為粥”的記述。

南樂有栽種杏樹的悠久歷史，境內百年以上的杏樹有300多棵。杏樹寓意著幸福，加之其果富含糖、蛋白質、維生素和鈣、磷等礦物質，杏仁具有降氣止咳平喘、潤腸通便、美容護膚之功效，使得村里村外都能看到杏樹的倩影。或獨立于園，或成片于野，一樹一風景，把村莊和田野點綴得分外美麗。

在南樂，大面積種植杏樹的地方當數西邵鄉，有一萬多畝，每年春分前后，萬畝杏花競相開放，一叢叢、一簇簇，白里透紅，風中翩躚，一眼難攬，蔚為壯觀。西邵紅杏個大、皮薄、肉厚、核小，果色有鮮紅、黃色和黃紅色，口感很好，風味獨特，深受消費者喜愛。2011年11月，被原農業部批準為全國農產品地理標志。

相傳，有一年麥收時節，明武宗朱厚照輕車簡從，微服私訪路過西邵。此時，正值紅杏成熟季節，但見杏果墜枝，紅潤飽滿，蝴蝶飛舞，芳香四溢。朱厚照隨即踏入杏園，親摘品嘗，只覺果肉如蜜，沁人心脾，不禁脫口而出：“平生嘗遍四海肴，西邵紅杏勝仙桃。”自此，西邵紅杏名聞天下。

杏花是歷代詩人筆下的多情物種，它因春而發，春盡而謝，既有嬌美燦爛的迷人面容，也有凋零哀怨的凄楚情緒，不同的人生境遇和生活，使得詩人對杏花的理解和感慨也各不相同。如，宋祁“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錢起“谷口春殘黃鳥稀，辛夷花盡杏花飛”，劉商“不逐浮云不羨魚，杏花茅屋向陽居”，葉紹翁“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歐陽修“林外鳴鳩春雨歇，屋頭初日杏花繁”等，這些寄情于花的優美詩句，讓人領略到了詩人的所思所想和內心世界。

杏花還總是與春雨為伴，朦朧煙雨里的杏花，更能激起詩人的無限遐想。“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客子光陰詩卷里，杏花消息雨聲中。”“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開遍杏花人不到，滿庭春雨綠如煙。”“客又不來春又暮，一簾新雨杏花寒。”……行走在故鄉的一片片杏林，輕輕吟詠著這些優美、纏綿、雋永的詩詞，仿佛穿越了時空隧道，走進詩人所處的年代，走進“一條小河、一葉扁舟、一把雨傘、一架古箏、一位秀女”組成的煙雨江南油畫里。

過去，我并不知道醫生和杏樹有著密切關系，比如，經常見到病人送給醫生“德醫雙馨，杏林楷模”“蒼生良醫，杏林圣手”之類的錦旗。后來，才發現其中的原由。三國時期，有一位名叫董奉的醫生，因醫術高明，與當時的華佗、張仲景齊名，號稱“建安三神醫”。他隱居廬山，給人治病從不收錢，只要求患者每人栽種五棵杏樹。幾年后，董奉治愈的病人成千上萬，種下的杏樹也蔚然成林。每到紅杏成熟的時候，他都張榜公告，凡是到此買杏者不收銀錢，而是用一斗稻谷換取一斗紅杏。然后，他又用換來的稻谷救濟平民百姓，這片杏林便被稱為“董仙杏林”。當地百姓非常敬重董奉，在其去世后，便在杏林中設壇祭祀，后來，人們也就常用“譽滿杏林”“杏林春滿”來比作醫術高超和醫德高尚。

杏是美好、美滿的象征，全國以杏命名的村莊很多，單是“杏花村”就有幾十個之多。杜牧的“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指的是安徽省貴池縣城西的杏花村。著名汾酒生產地，坐落在山西省汾陽縣的杏花村。離我們村1.5 公里的地方，有個村莊叫杏園，當年也是杏樹遍地。另外，還有不少以杏字組成的成語，如，紅杏出墻、杏臉桃腮、桃羞杏讓、杏花春雨、杏雨梨云等。

小時候，由于物質生活條件不好，父母沒有閑錢給孩子買玩具，我和小伙伴們都是想方設法自我取樂，杏核就是我們最喜歡的玩具之一。

杏核的玩法有兩種，一種是做成口哨，在一枚曬干的杏核一端，用小鋼鋸鋸成一個小口，將杏仁掏出，然后在水泥板上把鋸口打磨光滑，即可當成口哨吹著玩。那時，我和小伙伴兒的衣袋、書包里，裝的都是杏核口哨，一放學，“呼呼呼”地吹著滿街亂跑。另一種是“拿子”，準備好7 枚曬干的杏核撒于地上，向空中拋出其中一枚的同時抓起地上的杏核，在空中杏核落入手中的同時，迅速把抓在手中的杏核放在一邊，以此往復，直至把7 枚杏核抓完。在整個比賽過程中，拋在空中的杏核不能落地，抓拿地上的杏核次數不能超過2 次，否則視為輸家。這種游戲，講究的是速度和協調性，男女孩子都可以玩，有時也可混在一起玩，但女孩子玩得比較多。

現在，小孩子的玩具五花八門、應有盡有，杏核這種玩具已經沒人去玩了，特別是“拿子”，更是很少有人能記起，我也是努力回憶才復原了這種玩法。杏核玩具，是一種原生態的玩具，純樸自然、簡單方便，之所以把它重新拾起，是為了給現在孩子留下一點想象的空間，讓他們了解一下我們那個年代的童年生活，更加珍惜自己的幸福童年。

紅杏生南樂，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