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外一首）

蔣崢

子夜，鼾聲喚醒鼾聲

抬頭，你凝視我的眼睛

心電監護儀跳動嘀嘀的行板

自動血壓計偶爾嗡嗡的嘆息

插管是會呼吸的痛

你用蹙眉掩飾蹙眉，走廊深處

護士匆匆的步履和聲某張病床的鈴音

窗外，梧桐藏起晦暗的路燈

幾縷灰白的愁絮飄過墨藍色天穹

云深不知處，一顆臉色慘淡的星

歲月是一首倒敘的交響，越往后

越沉悶，尾聲盡頭

倦意淹沒今生的倦意

閉上眼，你眸光如水

恰似很久很久以前

我來到這世界，吮吸你的體溫

風聲漸近

風的驛站，沒有風聲

夢境慢慢平息所有關于你的記憶

煎熬是個漸凍的結局，時光不愿歇息

你揮手的瞬間，我屏住呼吸

最后一只白鷺剪開停云

影子在湖面上瑟瑟發抖

你已隨風，隨風遠走

我選擇留守，留守風的源頭

仰望夜空，月色在我的胸膛上烙印

血從傷口中流盡，醒來

醒來的時候，全世界都是你蒼白的背影

我還是輸給了那個出走的少年

人生苦短，來不及

來不及尋尋覓覓

一輩子太長，沒有你

沒有你，我聽不懂風的言語

世界太小，時間的主線

時間的主線空空蕩蕩

天地這么大，沒有風

沒有風，我解不開月光的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