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戰略選擇

摘" "要：越南于2021年提出“國家數字化轉型計劃”，旨在推動高等教育全面突破，進而提升國家現有綜合實力。通過分析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面臨的外部環境、文化、技術、自身優劣勢等多重影響因素，總結出當前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面臨的主要風險：技術障礙與數字鴻溝引發的行業領域變革風險、人才競爭風險、高等教育機構轉型發展不均衡、教學管理經驗不足帶來的風險等，并提出四重策略：積極對接國家戰略布局，推進高等教育領域對信息技術的全面應用；重視培養數字公民，提升高校教師及管理人員的信息素養；營造開放包容的數字化國際交流環境，拓展高等教育國際合作空間；發揮自身制造業優勢吸引全球投資，促使高等教育走向協同創新局面，這也為我國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可持續發展提供了參考。

關鍵詞：越南；數字化轉型；PEST-SWOT模型分析；高等教育；戰略選擇

中圖分類號：G434" " " " "文獻標志碼：B" " " " "文章編號：1673-8454（2023）11-0051-13

DOI：10.3969/j.issn.1673-8454.2023.11.007

作者簡介：尹雅麗，贛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贛南師范大學東南亞中心主任，華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博士研究生（江西贛州 341000）；趙昱迪，深圳市龍崗區五園小學教師，碩士（廣東深圳518000）；江夢婷，贛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江西贛州 341000）；馬早明，華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教育部高校國別和區域研究基地華南師范大學東帝汶研究中心 /國家民委國別和區域研究基地華南師范大學東南亞文化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博士（廣東廣州 510631）

基金項目：教育部教育管理信息中心教育管理與決策研究服務專項2022年度委托課題“東南亞地區教育戰略行動研究及其數據庫建設”（編號：EMIC-YJC-2022012）；2023年度贛州市社科規劃重點課題“高等教育賦能贛州高水平科技創新建設路徑研究”（編號：2023-ZDZX17-0437）

隨著人類社會邁向第四次工業革命，全球數字化環境催生了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新議題，成為內嵌于科技戰略、人才戰略、數字戰略的強勁引擎，助力國家經濟增長、社會文明進步和提升國家競爭力。越南作為東南亞經濟增長較快的國家，對數字人才的需求空前高漲，提出把握技術革命帶來的時代機遇，重點打造高等教育數字生態環境，探索數字化教育新模式。越南國家數字化轉型方針和政策的陸續出臺，使其成為引領東盟數字化教育轉型的先鋒。其針對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采取的戰略行動，受政治、社會、經濟、技術等要素的影響，在實施中也遇到許多問題和挑戰。

以往對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戰略及其政策實踐研究的視線多停留在發達國家和大國之上，針對發展中國家及部分區域國家的研究視角略顯不足。我國正在邁向以數字化、智能化創新賦能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新時代，其發展亦受到高等教育組織結構、政策導向、經濟趨勢、社會文化氛圍等因素的綜合影響。在此背景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戰略部署與實踐經驗進行宏觀層面的PEST-SWOT分析，對我國當前階段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操作化方案和可持續性發展具有一定的參考作用。這里，PEST主要目的是剖析高等教育置于宏觀環境中因政治、經濟、社會、文化、技術等要素所帶來的發展變化；SWOT則相對側重于分析和解釋內部動能。PEST-SWOT分析方法主要針對企業問題和管理問題開展研究，本文特將此分析方法遷移至教育問題當中。

一、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PEST分析

PEST分析法是戰略外部環境分析的一種基本工具，通過政治（Politics）、經濟（Economic）、社會（Society）和技術（Technology）四個方面的因素分析，從總體上把握宏觀環境，并評價這些因素對企業戰略目標和戰略制定的影響。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過程必然伴隨著教育系統自身的裂變與外部環境的重構，同時在內外部要素的協同發展中達到一種平衡制約的效果。基于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外部環境和外部要素的特性，可應用基于宏觀層面的PEST分析模型展開分析。

（一）政治因素：越南國家戰略對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提出新要求

1.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有利于推動越南國家現代化進程

為順應全球經濟和高等教育發展態勢，以及外部環境變革帶來的沖擊，越南將“教育數字化轉型”納入國家現代化發展戰略。越南政府早在《越南2011—2020年社會經濟發展戰略》（Vietnam’s 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 Strategy for the Period of 2011-2020）等倡議中，就明確表明高等教育體系國際化發展需要數字化賦能。[1]2019年，越南發布《關于積極參與第四次工業革命若干方針政策的決議》（Resolution of the Political Bureau on a Number of Guidelines and Policies to Actively Participate in the Fourth Industrial Revolution，以下簡稱《決議》），建立首個數字化轉型相關的國家政策支持體系。[2]

為推進高等教育快速適應“工業4.0”時代國家數字化轉型發展的要求，越南政府開展頂層設計與戰略部署，以期發揮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強大政治推動力。在此背景下，2022年，越南政府先后頒布《至2025年國家數字化轉型規劃（面向2030年）》（National Digital Transformation Program Through 2025，with Orientations Toward 2030，以下簡稱《數字化轉型規劃》）等多個綱領性文件，提出高等教育是推進國家數字化轉型和產業結構調整的關鍵領域。

2.國家數字化轉型倒逼高等教育機構變革傳統教學方式

在重點部署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工作的同時，越南瞄準數字技術應用于教育過程的內生訴求。為實現2045年達到世界先進水平的發展目標，其將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確立為國家戰略，同時出臺多個政策，為高等教育與國家公共服務體系構建互聯互通渠道奠定了基礎。此后，越南建立國家高等教育數據庫，開發“高等教育自治支持項目”（Support for Autonomous Higher Education Project），提高高校研究的自治權、教學和組織能力，并不斷完善國家高等教育管理體系。[3]

2021年3月，越南教育部正式批準多項關于數字化教學的規范性文件，并聯合信息通信部（MIC）推出“學生互聯網接入和計算機計劃”（Internet Connection and Computers for Students’ Programme），呼吁為貧困學生捐贈在線學習設施，并在越南北部、南部和中部各重點區域建設智慧大學，加速各地高等教育數字化進程。[4]

（二）經濟因素：數字經濟發展為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帶來新機遇

1.數字經濟的空前地位為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帶來契機

近年來，隨著越南對數字經濟的重視程度與實際投入的不斷增加，為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一方面，數字經濟為高等教育數字化建設的可持續發展注入能量。2021年7月，越南第十五屆國會會議通過“2021—2025年社會經濟發展規劃”（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 Plan for 2021-2025），提出調整市場經濟體制結構和革新經濟增長模式。[5]為此，越南政府推出數字經濟發展的一系列新規劃，如《數字化轉型規劃》，設定2030年越南數字經濟占GDP比重達到30%、數字經濟在每個行業至少占比20%的具體目標。[6]另一方面，越南著眼于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為教育數字化轉型提供財力與物資保障。越南發布多個政策強調，以電信技術為基礎，加速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發展。其中，越南第十五屆國會第二次會議發布的“2021—2025年經濟結構調整計劃”（The Economic Restructuring Plan for the 2021-2025 Period），提出推進發展數字經濟和提升教育競爭力，并敦促完善專門性的稅費政策法規，鼓勵企業與高校共同為大眾提供數字化服務。[7]

2.高質量人力資源增長為數字經濟發展提供托底保障

在“工業4.0”背景下，越南充分認識到加快高素質技術型人才建設對經濟和科技發展的重要意義。世界銀行駐越南首席代表卡羅琳·特克（Rowling Tucker）強調知識和生產力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并表示教育決定了越南是否能在2035年前進入中等偏高收入國家行列。為滿足國家發展的需求，越南政府計劃到2025年建成一支具備“21世紀技能”的高質量勞動力隊伍。[8]據世界銀行2022年8月推出的《教育促進成長》（Education to Grow）報告顯示，目前越南人力資本指數為0.69，在中等偏低收入國家中處于最高水平。[9]在此基礎上，建設高素質大學生人才隊伍顯現出其重要性和必要性。為提高育人質量，越南高校加快向培養學生技能和創造力的新型教育模式轉變，從線性思維轉向以數字技術為基礎的交互性、系統性思維方式，以培養數字技術人才，尤其是大數據、智慧科技、信息技術、神經技術、人工智能等領域的高科技人才為目標。

（三）社會因素：數字社會建設將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推向新階段

1.數字社會的全面滲透強化對高等教育的供給需求

“數字社會”在本質上是通過現代科技轉變人與人、人與社會的互動方式，也逐步成為越南實現全面數字化轉型的三大支柱之一。[10]早在2018年，胡志明市等率先實施可持續智慧城市發展項目，明確提出開發開放型數據生態系統，助力第四次工業革命。[11]隨著越南政府提出在2030年成為“數字化國家”的愿景，高等教育數字化供給需求不斷增大。

一是“工業4.0”的發展，打破了傳統的高校教學模式，要求重組現有高等教育框架體系。如重組大學和學院體系，更新傳統教學內容，培養能夠適應國內外勞動力市場的高技能人才，支撐越南高等教育逐步融入東盟地區和世界高等教育共同體。二是數字社會建設轉變了社會意識形態發展過程，個體教育需求增大，學習型社會亟待構建。2021年1月，越南計劃投資部發布《支持企業數字化轉型方案（2021—2025年）》（Supporting Enterprises’ Digital Transformation Program 2021-2025）等一系列行動綱領，從城鄉建設的數字技術應用、數字支付等方面提出全民學習的新要求。在此背景下，高等教育逐步在規模、功能、結構等多個方面發動全面的數字化變革。[12]

2.高等教育肩負起培養數字公民的重要職責

當前，越南“數字社會”建設要求教育領域不斷變革和適應社會發展的新訴求。越南“數字社會”建設意味著其社會轉型已進入提質新階段，以現代科技作為社會發展的關鍵引擎，以人才培養作為科技創新與發展的首要保障。為此，越南“數字社會”建設對高等教育培養數字公民提出全新訴求，即提高公民數字素養，培養能夠熟練掌握數字知識和數字技能、適應新時代數字環境變化的數字公民。《數字化轉型規劃》明確提出，實現越南2030年成為擁有合格數字公民的“數字化國家”的美好愿景。為實現這一發展目標，越南政府優先發展文化領域，尤其是高等教育領域，加之越南各個行業皆對具備數字化技能的人才的巨大需求，越南高等教育逐步加大高質量供給，如開發新專業和新課程設置、加大高新技術革新、創新高等教育人才培養模式等，以肩負起有效彌合數字社會發展進程中人才培養的重要職責。

（四）技術因素：智能科技對高等教育人才培養提出新挑戰

1.生產方式革新促使高等教育走向創新合作新局面

“工業4.0”時代，以驅動生產資源、生產方式和消費方式發生全面革新為前提，創造了物聯網、人工智能、新材料等新型數字載體，極大地影響著全球人類的生活和工作方式。高等教育作為社會系統下的子系統，必將受到來自技術革新的全面沖擊，促使教育培訓、職業規劃、就業清單等不斷進行調整和更新。越南高校主動適應市場需求，對基礎科目進行內容縮減或形式替換，使之能夠滿足高新技術勞動力市場的客觀需求和學習者掌握知識、提升技術的內在訴求。當前，越南高等教育體系在可持續發展、金融穩定等方面承受著較大的壓力，為加速適應身份轉化，越南高校注重對接企業教育培訓的設施建設與合作項目，[13]通過組建教育培訓機構、加快高校建設創新基地等措施加強合作。越南高等教育系統在教育培訓自主化理念的指導下，走向高校、企業、政府多元合作的新局面。

2.技術升級推動高校探索全新的人才培養模式

越南高校為適應智能產業和數字技術發展，不斷探索新型人才培養模式，以期推動高等教育的高質量發展。越南第十五屆國會第二次會議明確提出，越南的當務之急是培養大批適應勞動力市場變化和現代化產業轉型需求的高質量技術型人才。[14]為滿足技術革命對人才培養的新需求，越南高校主要從以下幾個層面開展人才培養模式變革：

一是設置靈活多樣的學習課程，提供開放性的學習材料，促進教育公平。越南政府相繼推出“數字環境”“數字公民”“全球公民”“數字教育”等多個與教育數字化發展相關的計劃與項目，在數字化基建工程、研發教育資源平臺、移動數字技術等方面取得一定進展。[15]二是高校根據行業的最新數字化要求調整專業設置，出現諸如大數據分析、自動化工程、新材料合成、人工智能制造與應用等新興專業，不斷合并或調整傳統專業。三是高等教育系統必須凸顯教育質量，挖掘提升學生學習能力和技能的解決方案。一方面，越南高校積極推動教師革新教學方式和開發新教學資源，進而培養適應科技發展形勢的人才。另一方面，越南高校為將網絡溝通系統擴大至企業，鼓勵大學生創業，如經營小微型企業等，并以設置大學創新基金和創辦知識中心等方式，培養大學生的信息素養能力。

二、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SWOT分析

SWOT分析法是一種企業內部分析方法，根據企業自身的既定內在條件進行分析，找出企業的優勢、劣勢及核心競爭力之所在。其中，S代表Strength（優勢），W代表Weakness（劣勢），O代表Opportunity（機會），T代表Threat（威脅）。S、W是內部因素，O、T是外部因素。通過PEST模型分析可知，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外部環境已醞釀出較大的發展動能與形成條件；而在SWOT模型下，越南高等教育通過其組織自身在數字化進程中擁有的優勢與劣勢，以及在外部環境各因素的交織影響下，顯示出即有機會與未知威脅。

（一）優勢

1.良好的數字經濟發展勢頭為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作好鋪墊

越南數字經濟發展位居東盟成員國前列，根據谷歌、淡馬錫、貝恩三家機構聯合發布的《2019年東南亞數字經濟報告》 （e-Conomy SEA 2019）顯示，越南數字經濟規模達120億美元，年均增速超過40%，并于2025年有望在電子商務、在線旅游、傳媒等領域突破430億美元。[16]此外，越南電子政務發展指數較高，在2020年聯合國排名中位居前列，主要涵蓋在線服務指數、電信基礎設施指數和人力資本指數三大維度，這也是數字經濟發展指標的重要參數。近年來，越南優先投資數字基礎設施，在教育數字化資源投資、遠程開放平臺建設、優化互聯網服務等電子政務方面持續取得新進展。[17]

具體舉措如下：首先，加強高速互聯網服務和建設數字教學資源平臺，實現知識共享；其次，構建大學虛擬教室和開發高校講座數據平臺，提供便利化、多樣化資源；最后，打破知識界限或專屬界限，強調高校不僅是知識交流和獲得學位的平臺，還是培養學生學會學習、學會生存的高階場所。

2.豐富的外資項目驅動企業與高校切實加強合作

數字經濟的高速發展，加大了高等教育在政府與市場之間的“橋梁”作用，不僅有利于推動高等教育服務區域經濟發展、加大高校科研成果轉化、協同創新等方面的溢出效應，而且有助于開發和檢驗高校研究成果，為企業輸送高素質人才，緩解就業壓力。近年來，越南外資項目數量年均增長22.4%，協議資金總額增長8.1%，外資項目實際到位資金連續創新紀錄，2022年達304億美元。[18]此外，越南與亞太地區、歐盟等多國和區域組織簽訂了全球貿易協定，使其成為亞太地區創新項目發展最快和吸引外資增速最快的中心區域。[19]當前，教育、技術、人工智能及區塊鏈技術領域已成為越南最具投資吸引力的行業之一。越南教育部門加大推動信息技術在高校教學和管理中的應用，促使企業資源流動，帶動高科技產業發展。越南高校積極響應數字化轉型的強烈需求，優先考慮將大數據或云計算技術應用于教學改革研究領域，如通過開展“線上訂單”、開發研究、創意項目等方式，拓展與企業合作的渠道與深度。

（二）劣勢

1.越南高等教育缺乏數字化轉型戰略保障

教育數字化轉型要求教育系統需從戰略層面制定更為具體明晰的行動規劃和執行標準，將革新管理制度、加大資源調配等方式作為全面保障。在第四次工業革命和數字化轉型浪潮中，越南各級政府雖然高度重視數字化建設，但高等教育系統缺乏可持續發展的長遠戰略定位和科學規劃，滯后了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步伐。[20]

一是越南高等教育體系結構設置不合理。越南教學研究與社會服務聯系不夠緊密，缺乏科研成果轉化的評估、激勵等配套措施，導致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研究與實踐體系錯位或失位。二是高校和其他相關組織對傳統教育模式與數字化教育模式的銜接準備不夠，片面化理解數字化轉型探索，將其簡單理解為技術應用手段的革新。三是越南高等教育各類群體，尤其是管理者仍持有傳統思維，較難適應不斷創新突破的數字化經濟和互聯網時代，且并非所有地區的高校人員都掌握數字化理念及基本技能。

2.越南高校數字化轉型面臨多重阻礙

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在實踐中也暴露出高校各個層面存在的數字壁壘。此外，全球新冠疫情的突發與蔓延，打亂了越南高校數字化轉型的節奏，其面臨著財政供給不足、大量沉沒成本、技術基礎孱弱等多重阻礙。

首先，高校開展數字化轉型的資金供給鏈條尚不完善。越南財政經費投入比重小，經費來源形式單一，同時高校對新技術教學準備不足，專項資金難以實際到位。[21]其次，越南高校仍存在數字技術不普及與硬件設施、技術方案、信息渠道更新緩慢等問題，從而限制了高校對數字時代的適應能力。[22]最后，越南高校教育培訓水準尚未完全達到現代工業化的要求，在教育內容、方法、課程、師資等方面問題突出，降低了高校數字技術運用的投資效率與研究質量。[23]

（三）機會

1.順應東盟國家區域經濟“工業4.0”的發展趨勢

近年來，東盟國家區域經濟在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沖擊下迅速崛起，各國相繼出臺一系列戰略規劃和政策方案，促進產業轉型升級，邁向智能化時代。為順應東盟國家區域經濟“工業4.0”的節奏步伐，越南高等教育承擔著發展高質量數字教育與加強人力資源培養的任務。2019年11月，第35次東盟峰會發布《東盟面向“工業4.0”的產業轉型宣言》（ASEAN Declaration on Industrial Transformation to Industry 4.0），強調建立繁榮公平的東盟經濟社會共同體，需充分運用創新與數字技術，推動東盟邁向“工業4.0”時代。基于“工業4.0”時代的要求，越南提出在工業產業轉型升級中必須涵蓋公共管理、醫療保健、教育培訓等優先發展領域。隨后發布的《決議》，強調基于科學技術、教育系統、改革創新等領域的技術進步，促進第四次工業革命發展。[24]越南政府要求高等教育部門，從知識密集型的教育方式迅速轉變為有助于培養能力、促進學習者創新和創造力的教育方式，探索全新教育治理模式。

2.享受東盟高等教育政策利好彰顯的“數字建設”機遇

在國家政策的大力扶持和東盟地區高等教育政策利好的背景下，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迎來“數字建設”的新契機。近年來，東南亞地區相繼發布多個關于“數字建設”的計劃，如“東盟教育工作規劃（2021—2025）”（ASEAN Work Plan on Education 2021-2025）、“2025年東盟高等教育空間路線圖”（Roadmap on the ASEAN Higher Education Space 2025）等。東盟地區通過發布高等教育數字化建設的政策，創設東盟地區高等教育共同發展空間和東盟共同體融合的中心樞紐，為越南提升高等教育質量標準提供了機遇。[25]其中，根據“2025年東盟高等教育空間路線圖”提出的創設“全球本地化”的教育設想，強調各國亟需加快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以應對高等教育資源與人力資源要素流動被迫滯后或中斷的困境。[26]2022年7月27日，越南教育與培訓部副部長阮文福指出，越南將積極對接此輪政策目標，提升高等教育質量，以促進高等教育國際合作。2022年8月1日，越南啟動高等教育改革項目，力求滿足國家工業化對接國際化進程的人力資源需求，并發揮越南胡志明國家大學、河內國家大學和峴港大學等的改革先鋒作用。

（四）威脅

1.高等教育數字人才缺口加劇失業和就業的嚴峻形勢

當前，越南數字化轉型導致就業困難和失業加劇，社會和企業亟需大量掌握高新技術的新勞動力。越南目前雖有大批受過教育的年輕勞動力，但語言障礙和技術差異導致其難以滿足社會需求，加之智能機器人大量替代人工，勞動力市場和就業形勢發生明顯變化。[27]從實際情況看，越南高等教育和職業培訓領域的數字化、高新技術人才培養水平較低，加大了企業尋找現代化水準勞動力的困難程度。世界銀行發布的《越南高等教育質量提升：戰略重點與政策選擇》（Improving The Performance of Higher Education in Vietnam：Strategic Priorities and Policy Options）中提出，越南高等教育的主要挑戰是傳統課程模式、欠發達的信息基礎設施和不充分的人才管理，其后果是勞動力供需矛盾突出。[28]越南高等教育在課程、基礎設施、人才管理等方面的改革力度有待提升，導致領導人才和管理人才不足、人才專業技能有待加強等諸多問題。由此可見，越南高等教育培養的人力資源與勞動力市場需求存在“供求斷層”，大批高校畢業生因無法適應數字人才需求變化而面臨就業危機，進一步加劇了失業風險。

2.個人信息安全和傳統文化價值面臨沖擊

數字技術的全新變革為越南教育系統創造了巨大的風口與機遇，但新技術帶來的數字鴻溝問題不容忽視。高等教育需要積極主動地應對新時代的技術變化，同時規避新技術在現實空間和數字空間的應用，避免對人們的基本權利和安全造成威脅，以及對傳統文化價值觀造成抵牾。首先，在線培訓、數字教室、線上講座等形式為越南高等教育教學帶來便利，也給教育機構造成巨大壓力，維護個人信息安全等問題十分緊迫。其次，數字文化所帶來的現代技術文化價值，影響著人們的生活方式、生活習慣及道德觀念，改變了社會價值體系和道德標準。數字社會帶來的新變化，導致當前越南社會關系與傳統社會價值觀念發生矛盾沖突，具體反映在高等教育領域的人才培養、教學管理、就業指導觀念等方面。最后，虛擬空間中交互的便利性和易用性，使越南高校青年一代癡迷于網絡虛擬世界，與父母、同伴的現實交流變少，不利于建立親密的人際關系，甚至導致責任感以及民族傳統價值觀淡漠。

三、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PEST-SWOT模型

（一）一般的PEST-SWOT模型

為了有效分析越南高等教育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面對的外部環境和產生的內在因素，以及為此采取的應對行動，本文采用PEST-SWOT模型，將PEST分析與SWOT分析進行有機結合，可形成一般PEST-SWOT模型（見圖1），進而詳細、系統地分析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在外部環境多個維度上具有的優勢、劣勢，以及面臨的機會和威脅，形成多板塊、跨領域的信息矩陣，并從宏觀、微觀的多元視角加以判斷。

（二）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PEST-SWOT模型

根據一般PEST-SWOT模型，以及本文對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PEST與SWOT分析，筆者構建了表1所示的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PEST-SWOT模型。其顯示出當前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受到來自內外部環境的深刻影響，既有積極促進的因素，也存在約束限制的因素。

具體表現為：第一，政治維度。越南當局發布的相關政策，促進了越南高等教育迅速開展數字化轉型，響應了全球數字經濟的發展態勢，有效提升了人力資源質量。隨著“工業4.0”時代的到來，人工智能等新技術的推廣應用導致越南出現了人力資源短缺的問題。越南政府在利用高等教育系統培養參與國家治理的人才方面準備不足。第二，經濟維度。盡管越南政府已開始大力發展數字經濟，但仍面臨工業化和現代化人力資源緊缺、大眾學習需求旺盛、政府資金供應不足、國家財政資源有限等多重阻礙。與此同時，也為越南政府實施國家數字化轉型，提高經濟生產力水平，提升教育質量、效率和競爭力提供了巨大的機遇。第三，社會維度。一方面，越南高等教育在“工業4.0”以及數字社會背景下，面臨著由于社會失業率上升導致的人才就業問題。另一方面，越南高等教育亦享受著數字化普及所帶來機會與優勢，數字社會和越南高等教育改革，使越南高等教育機構不斷適應本國經濟社會發展的要求，逐漸與世界舞臺接軌。第四，技術維度。越南“自動化”制造逐步轉向“智能”制造，極大地提高了社會生產力。但由于越南政府缺乏對整個高等教育系統及私營部門發展的長遠戰略定位和科學規劃，尚不能充分將“智能生產”應用到具體實踐中。

四、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

戰略選擇與啟示

結合越南高等教育領域數字化轉型的政策背景、理論基礎及實踐行動，本研究從“理念、政策、主體、環境”四維視角切入，分析其經驗和局限，可為我國推進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促進高等教育機構高質量發展，提供有益的參考和借鑒。

（一）理念支持：聚焦教育管理與教學創新，構建滿足師生個性化需求的數字服務體系

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作為教育系統與行業領域的革新之舉，亟需引入全新理念并在其指導下，不斷調整與高等教育數字化進程相適切的行動方式。當前，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改革理念主要體現在加強教育管理和教學創新方面。教育管理主要包括管理信息數字化、創建大型互聯數據庫系統、部署在線公共服務，以及應用新技術諸如人工智能、區塊鏈等，創建與支持高等教育決策系統；信息技術在教學方法中的創新應用，主要體現在開發電子學習平臺，以及MOOC、STEM等課程資源。2022年，越南頒布“2022—2025年教育培訓信息技術應用和數字化轉型加強行動計劃（2030年遠景）”（Strengthening Application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and Digital Transformation in Education and Training for the Period of 2022-2025 with a Vision towards 2030），旨在利用技術促進教學創新，提升教育管理效率，加快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

越南政府在《關于教育領域全面深化改革的決定》（Resolution on Fundamental and Comprehensive Renovation in Education）中強調，應用信息技術支持高等教育教學科研，構建滿足師生個性化需求的數字化教育服務體系。為此，越南教育部構建了高等教育機構共享數字資源庫，為地方教育培訓部門、大學和學院上萬名師生提供了數字化服務，包括提供電子講座、多媒體數字學習材料、數字工具、電子教科書、模擬軟件等在內的眾多數字資源，并在編制高等教育行業招生、就業統計與報告、發布有效管理政策、合理調配各地區與各學科師資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此外，考慮到偏遠地區高校數字化轉型面臨的特殊挑戰，越南教育部聯合英國文化協會等海外部門，借鑒國外經驗，協助制定了數字化轉型路線圖和框架，通過地區擴展完善高等教育數字化教學服務。

（二）政策部署：加強法律規章與整體戰略規劃，實現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

近年來，越南頒布了“國家高科技發展規劃（至2030年）”（National Program on High Technology Development Through 2030）等一系列相關項目，為高等教育領域數字化發展提供了立法保障。在“越南數字化轉型規劃（至2025年）”（Vietnam’s Digital Transformation Plan Through 2025，以下簡稱“2025規劃”）中，越南政府提出培養數字技術專家并加強建設教育與培訓系統，改革高校領導與管理人員數字轉型培訓課程，加強VR/AR、機器學習應用于信息通信技術課程體系，加大建設開放式教育資源等一系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政策部署與規劃。

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旨在實現社會文化、勞動資源、技術應用等方面的轉型，尤其是利用數字技術優化高校運行模式和戰略方向，帶動勞動力和技術創新變革。當前，越南數字經濟年增長率約為38%，數字經濟約占國家GDP的20%，對技術人才的需求空前高漲。政府因此大力發展數字教育，加強人工智能等方面的教育培訓。據相關統計數據顯示，越南憑借其基數龐大的年輕一代、精通技術的勞動力資源，正在成為全球采購市場中IT人才的領導者，是世界上擁有IT學生人數最多的10個國家之一。此外，技術變革對勞動者適應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越南高校因此與企業加強合作，在教學培訓、科研、勞動力預測等方面積極協作配合。

（三）主體參與：促進高等教育機構自主化發展，重視教育管理數字化轉型

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發展，依靠高校系統多部門交互協作和多主體利益協調推進。雖然政府提供了自上而下的政策指導和驅動力，但促進多元主體參與治理和高校自治是提升改革效率的內在動力。2022年8月1日，越南高等教育改革合作項目正式啟動，以河內國家大學、胡志明市國家大學、峴港大學三所重點高等教育機構為試點機構，在教育培訓部、財政部、計劃與投資部、科技部和世界銀行的協同合作下，圍繞“大學自治”“數字化轉型”進行改革，旨在實現高等教育自主化和可持續發展。[29]政府支持高校根據自身情況，在課程設計、人才培養等方面擁有更大的自主權，并督促企業與高校緊密聯系，建立雙向互動聯通機制，優化多元治理結構。

根據越南規劃和投資部發布的《2021年企業數字化轉型年度報告》（Annual Report on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Enterprises in 2021），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主要在技術投資應用成本、組織變革能力、高校內部人力資源、基礎設施互聯整合等方面存在壁壘與障礙，為此越南政府發布一系列高等教育管理數字化轉型的重要決議。[30]在此背景下，越南高校大力推動數字技術在信息決策、考試評估、人員管理中的應用，加速高等教育領域與企業行業領域之間的科研技術轉化，構建由政府、大學、企業等利益相關者組成的高等教育數字生態系統。一方面，加大數字基礎建設，開展互聯網數據庫信息數字化工程建設，建立高校電子管理系統。另一方面，加強數字人才培育，以期打造具有硬件標準和軟件儲備的綜合性數字教育空間。

（四）環境共生：加快高等教育對接國際水準，積極參與國際研發與合作

越南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是在國家實現“工業4.0”目標背景下，數字經濟助力教育系統變革，同時反向推動高等教育反哺國家經濟的雙向循環。越南通過教育數字化轉型，全面提升高等教育競爭力，加快對接國際水準，融入世界數字化潮流。“2025規劃”強調打破高等教育系統內外數字鴻溝，構建數字化服務生態，并大力引進國際合作項目。該規劃的目標是構建“數字教育”“學習空間”“服務平臺”一體化數字系統，要求教師提升數字素養，培養學生科學精神，鼓勵學習者樹立終身學習理念，推動企業與高校緊密聯系。

在追隨全球高等教育國際化發展的趨勢中，越南以設立外商投資大學、開辦海外培訓項目、與國外高等教育機構開展合作辦學等方式，積極吸引國外投資與創設數字化網絡環境。[31]近年來，越南加快全球教育合作步伐，為海外領先高校進駐越南辦學創設有利環境，開設如澳大利亞墨爾本皇家理工大學越南分校、越南日本大學、英國斯塔福德郡大學越南分校等海外分校與非營利性培訓機構，同時通過開發國際通用課程、開設高科技智能研究所、舉辦專業知識技術主題國際研討會和講習班等方式，鼓勵本土學者加大國際科研與合作能力，有力推動本土高等教育融入全球數字技術標準。[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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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ategic Choices for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 Vietnam

Yali YIN1，2， Yudi ZHAO3， Mengting JIANG1， Zaoming MA2，4

（1.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Gannan Normal University， Ganzhou 341000， Jiangxi；

2.School of Education， 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631， Guangdong；

3.Shenzhen Longgang District Wuyuan Primary School， Shenzhen 518000， Guangdong；

4.Center for East Timor Studies/Center for Southeast Asian Culture and Education of National Ethnic Affairs Commission， Guangzhou 510631， Guangdong）

Abstract： Vietnam proposed the “National Digital Transformation Program” in 2021， aming to promote a comprehensive breakthrough in higher education and enhance the country’s existing comprehensive strength. By analyzing the external environment， culture， technology， strengths and weaknesses that influence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Vietnamese higher education， the paper summarizes the main risks of it： industry disruption risks from technological barriers and digital divides， talent competition risks， imbalanced development of transform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ions， and risks from insufficient teaching management experience. Therefore， the paper proposes four-fold strategies： actively forging synergy with national strategic layouts， promoting full application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in the field of higher education; focusing on cultivating digital citizens and improving information literacy of university teachers and administrators; creating an open and inclusive digital international exchange environment， and expanding the space for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in higher education; leveraging its" manufacturing advantages to attract global investment and promoting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in higher education. These strategies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 China.

Keywords： Vietnam; Digital transformation; PEST-SWOT model analysis; Higher education; Strategic choice

編輯：李曉萍" "校對：王天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