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鄉野

■河南省鄭州市第四十四高級中學/王際超

我出生在城里，也一直生活在城里，母親則不然，她是從附近的郊縣鄉村嫁過來的。在我的記憶中，每逢周末或節假日，我和母親總會掂著行李回去看一看。對年幼的我來說，這就像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內心自然是止不住的激動和歡喜。

星期五的晚上，提前把周末的作業完成，然后收拾收拾東西，好好睡上一覺，第二天早晨就要出發了。我們帶上行李，去十字路口的公交車站候車，坐上車就算正式出發了。

沿著大路一路向西行去，先經過二環，再從二環到三環，最后駛出四環。打開車窗，可以嗅到窗外清新的氣味，還可以飽覽道路兩旁的建筑和景觀。就這樣過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坐到了公交車的終點站，抵達郊縣。

我和母親掂著包裹，又向前走了兩個路口，然后換乘縣里的短途公交車，再坐上幾站，到縣中心的汽車站乘車。站里停放著很多專班汽車，挑選一輛抵達村子附近的，然后坐上去，等待司機發車。

到了發車的時刻，人也上來的差不多了。這時，我猛然發現這一路上相伴的乘客，大多都是有著濃重地方口音的中老年人。母親是本地人，所以和他們都能聊得來，這讓我平添了一絲安穩感，心中溫暖了許多。

在村口下車，沿著小路走上二里，轉過幾個彎，走到小巷盡頭的門戶，那便是姥姥家了。對自小生活在樓房的我來說，農家院落屬實敞闊得多。大門里面有兩片院子和四間房屋，樹木和狗舍點綴著角落，足以讓人眼前一亮。

我們踏門而入的時候，家中的狗總是會激動地吠叫，姥爺也會從屋里走出來，把家中好吃的零食裝在一個袋子里遞給我。姥姥則在一旁慈祥地看著，滿臉笑意。

午飯過后，母親和大姨擠到姥姥姥爺的臥室里，坐在一起談嘮家常，我們就這樣一同歡笑著。到了下午，若是想蒸饅頭，就要用上院子里看似不起眼的小土爐。

姥爺要出馬了，在我眼中，他是駕馭土爐和生柴火的高手。他嫻熟地在爐內鋪上木葉，用打火機和一團塑料袋生火，火燃后，他又頗有準頭地往里扔蜀黍棒子（或稱玉米棒子，鄉下大多是這樣叫的）。沒過多久，從煙囪口排出的裊裊炊煙就會伴隨著麥面的香氣飄來，然后散淡、消逝，在天上沒了蹤影。

晚飯過后，大姨到村中廣場和街坊朋友跳廣場舞。那里實在熱鬧極了，伴隨著歡騰的音樂，大人和小孩都在盡情舞動。他們的臉上總是帶著樸實而真摯的笑容，這讓我心中產生了一種幸福的感覺——鄉下的生活，真好。

人散后，我們一同回到家中，在表姐的臥室躺下，直至第二天清早聽到屋外的布谷鳥叫聲，我才會慢慢醒來。吃過早飯和午飯，我們向家人告別后，再順著來時的路回去。

可惜，這樣的日子并未持續多久。數年后的一個冬季，姥姥因病去世了，我和母親還有親戚一同回去奔了喪。

后來，畢業的表姐在縣城有了工作，大姨為她購買了一套新房和一輛汽車，這樣一來，我們回鄉下的旅途便不同了。

依然是周六清晨坐著公交車抵達郊縣，只是到了終點站之后，表姐可以開車帶著我們回家，再也用不著像之前那樣轉車了。

途中，我們偶爾會去縣里的菜市場買點吃的，再去菜市場對面的超市買點用的，或是去街旁的熟食店里買上兩三個夾有豬頭肉的燒餅。

到了家里，家人一同做上一頓豐盛可口的午飯，然后再待上一個下午，晚上我們就去縣城表姐的新房里過宿休息，第二天下午坐車返回。

再后來，表姐出嫁了，遠嫁到云南昆明，從此不能經常回來，那套新房也就空了下來，沒人住了。

那年七月，經過半年的臥床休養后，姥爺也在家中去世了。自此，家中只剩下大姨兩口子，冷清了許多。

就這樣，我們都像長大了一樣，像是剎那間失去了什么，又獲得了什么。

雖然那段時光再也不能回到我的身邊，但那些在鄉野中感受到的親情，卻在我的腦海中永不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