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述或記錄

李 萍（甘肅）

1

在一場夏雨中，風有點遲鈍，帶著暮年的遲鈍。敘述或記錄那些遲鈍。

離天命之年的昆蟲，居然遲鈍或混沌得不可思議，居然愚笨得情有可原，如同一本發黃的書，片段在一盞燈下遲暮。

城市里的行走，在喧囂寂靜無聲，如同一片落葉偶爾的嘆息或驚訝。

小城不大，一條河抬抬腳穿過了全部。小城不小，從河南走到河北，十字路口的紅綠燈下，踟躕不前的背影從容。

我似乎是被光陰流放的風，靈魂與靈感都被流放得遠了又近了。如此，我在一個城市里流浪，穿過花田，穿過人海，穿過雨聲的中年，在過街天橋上停留或歇息。

我的中年是一道風景，讓路人心生疑惑的風景。一把傘依舊怒放著，我的大半個青春如傘一樣在雨天盛開，熟悉的路口一個個夢想是一朵花，盛開。

2

我想我再也不會讓喜歡視如空氣，或流云。

靈感蘇醒后，文字的思念，在等雨停。即使一些故事凋謝，一條河也不會改變流向。

我守著雨簾下的空間，盼著雨一直一直下，直到柔情似水的散文詩像一個俠客，隱匿在文字的山林。

思念一直與雨聲相伴，難以承受的傷在失而復得的相遇里唱著清平樂，猶如花壇里的山楂樹，花開花謝，我行我素。

一枚青綠的果果，滴著透明與直白。那些不屬于遠方的風景，在冬雨到來之前漸漸明晰。

風沒有徘徊，詩句在原地打轉。

回到客廳，蘇母坐在沙發上擦眼淚。蘇穆武在旁邊來回走著，邊走邊說：不讓你管他們的事，你就是不聽！又拍到洋馬蹄子上了吧？這叫沒腦子的雞，記吃不記打！蘇母委屈地：我心里難受，你就不要添油加醋了。蘇穆武繼續說道：我不是添油加醋，當初我就不同意找個洋女婿，張陽有啥不好，你們非要來個對外貿易，碰上貿易壁壘了吧？這才剛剛開頭，這個洋姑爺不知以后會搗鼓出啥事來呢！你就等著瞧吧！

3

我想置換歲月與青春，詞語卻如此干澀。

我在河邊發呆，盯著霧氣的河發呆。一只小青蛙跳過身旁，我的發呆變得大呼小叫，躲閃著一跳一跳的分秒。

想必文字知道，我害怕青蛙如同害怕黑夜一樣，是一種傷。

重演的片段里，心情被蚊子匆匆侵略，過程很簡潔。

風學不來一些自私與偏執，遇水開花的故事似陳年的酒，留存的醇香一直在珍藏。我扽了一把冰草的心花，在安靜的黃昏里帶回。

我把冰草的心花送給我的窗臺，窗內與窗外的風景環環相扣，一米陽光下的集結號在一個雨天開啟。

在晚風中陌生又熟稔。

4

我不想疏遠遠方，可是我害怕錯過雨天的所有遇見。

那些說唱的歌詞很簡單，我的發呆散開在人潮，毫無關聯又息息相關的畫面，讓有心的攝影家納入光影的版圖，研磨快門與光圈之間的瞬間。

一枚黃葉落入視野，盛夏的寂寞是一枚果，風咬了一口，然后檢查晚風是否妥協。

秋天已經暈開，即使陽光明媚。

我的眼淚如同夏雨，一并滴落。我想追回那些陽光，我想留存雪花，只是無法握住歲月刻畫的年輪。

我缺席的時光，在一場雨的淚痕里凝固了。

5

摘的野花依舊怒放，雨中的花花草草滴著歡喜，還有雨過天晴后的云朵，以及一個干癟的蘋果與去年的梧桐葉，還有大河的奔流，還有橋端的等候，都是一朵盛開的合歡花。

時光之目寸步不離地追著風，盯著一條河穿過季節。

我猶如被那條河遺忘的驚嘆號與省略號，被雨滴寬慰著打發日子。

雨季與汛期的故事，我不便言說。

一座城因為一條河，串聯著關于水土的生生世世。

一座大壩抒寫一條河的肥瘦，快與不快或慢與不慢地讀取城里的一切，河流沒有發言權。泄洪的日子里，河水滿滿的，鼓脹的肺腑，呼吸之間濕漉漉的詩句，平仄得有些急促。

遠方在默默鋪墊遠方，幻想遠方之外的遠方一片清明，關于一場雨的故事不是巧合，有些雷同符合情節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