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巧云,朱張求,童佳兵,2
1 安徽中醫藥大學 安徽合肥 230038
2 安徽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安徽合肥 230031
咳嗽是肺部疾病的常見癥狀,是中醫獨立的病證之一[1]。中醫認為,咳嗽主要因外邪犯肺,肺失宣降,肺氣上逆作咳。西醫強調咳嗽是最常見的呼吸道癥狀之一,主要因咳嗽中樞延髓受刺激后引發,或氣道出現了高反應性后收縮而咳。它常見于急性氣管-支氣管炎、咳嗽變異性哮喘(Cough Variant Asthma,,CVA)、慢性咽喉炎、上呼吸道感染、肺間質纖維化等呼吸系統疾病[2]。咳嗽亦是其他系統疾病的次要癥狀,他臟疾病久治不愈而致肺虛也會出現咳嗽。頻繁或長期咳嗽給患者的生活及工作帶來嚴重困擾,嚴重時可危及生命[3]。因此,臨床上應重視對咳嗽的治療。
童佳兵(1975-),男,安徽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呼吸內科主任醫師,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中醫肺病重點學科后備學科帶頭人,安徽省重點學科中醫內科學后備學科帶頭人,世界中醫藥聯合會呼吸病專業委員會常務理事,國家重點專科肺病學科學術繼承人,從事臨床、科研、教學工作15余年,對治療呼吸系統疾病經驗豐富,尤擅于診治臨床咳嗽,診療獨特,療效顯著。本文主要對我師辨治咳嗽的學術思想及臨床經驗介紹如下。
《景岳全書》“咳嗽之要……一曰外感,一曰內傷而盡之矣。”可見,咳嗽按病因可分為外感、內傷兩大類[4],外感咳嗽多由風、寒、暑、濕、燥、火六淫侵襲入肺所致,故《河間六書·咳嗽論》提出六淫均可令人咳。而內傷咳嗽多因外感咳嗽遷延不愈,肺、脾、腎等臟腑功能失調,影響肺而引起咳嗽。《內經》云:“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西醫認為咳嗽病因較多,除呼吸系統病外,心血管疾病、胸膜疾病、中樞神經因素及某些藥物或心理因素也能引起咳嗽[5]。我師遵從古今醫家思想,強調咳嗽首辨外感內傷,尤重視內傷久咳中對于五臟咳辨治,強調不可忽視臟腑之間傳變致咳。此外,從西醫角度探討五臟咳的發生機制,注重中西醫思維的結合與轉換也是我師辨治咳嗽的特色之一。
外感咳嗽臨床較為常見,《素問·宣明五氣論篇》最早提出外感咳嗽: “五氣所病……肺為咳。”指出其病位在肺[6]。外感咳嗽主要因外感六淫犯肺,肺失肅降,肺氣上逆所致。《醫學三字經》曰:“肺為臟腑之華蓋……客氣干之則嗆而咳矣。”由于四時之氣各異,人體因體質不同易感之邪亦不同,故有風咳、寒咳、暑咳、燥咳等。然我師綜合古代醫家思想,亦認為風為百病之長、六淫之首,它邪多挾風而入,故外感咳嗽常以風為先導,按病邪性質可將其分為風寒、風熱、風燥等,其中尤以風邪挾寒者居多。
內傷咳嗽多因肺病遷延不愈,日久耗氣傷陰,肺失宣肅而咳。又五臟六腑皆令人咳,不止于肺,故內傷咳嗽還可見于五臟功能失調,即他臟病變犯肺或肺臟自身病變使肺失宣肅而咳[7]。我師擅于從五臟辨治內傷咳嗽,十分強調從中西醫兩個不同角度辨治五臟咳。他擅于先從中醫病因病機確定病變臟腑,再結合西醫對五臟咳的認識確定具體病變原因,不可忽視臟腑之間的相互傳變,不忘四時咳嗽變化。
2.1 從肺論咳 我師認為,肺咳為一切咳嗽之主導,四季均可發。《景岳全書·咳嗽》亦云:“咳癥雖多,無非肺病。”肺咳在臨床上最為常見,其病因雖多,但歸根結底追究于肺。肺咳發生主要因肺臟自病和他臟及肺,均會耗傷肺氣肺陰,影響肺之宣降,最終導致肺氣上逆而咳[8]。故有“咳嗽不止于肺,亦不離于肺”之說。《素問·咳論》曰:“肺咳之狀……甚則唾血。”肺咳主要表現為咳嗽伴喘息,咳甚時伴有咯血等。西醫認為肺咳涵蓋范圍廣泛,從鼻咽部至小氣管直至整個呼吸道黏膜受刺激均會引起咳嗽,其刺激可為分泌物、漏出物、滲出物或化學性刺激物。臨床上喉癌、喉結核及咽喉炎可引起干咳;感冒后咳嗽、感染后咳嗽、慢性支氣管炎、CVA及嗜酸細胞支氣管炎等可引起濕咳,以上均可按肺咳辨證論治[9]。
2.2 從心論咳 我師認為,心咳是咳嗽中較為嚴重的一種,尤其是心衰的病人更應重視從心論咳。《素問·咳論》:“心咳之狀……甚則咽腫喉痹。”首次細分出心咳,提出心咳主要表現為咳嗽伴咳吐白痰,咳甚伴心慌、胸悶,咽喉腫痛,聲音嘶啞,舌尖紅等[10]。我師擅從中西醫兩方面思考,從中醫來看,心主血,肺主氣,氣血互存互用。又心肺同居上焦,肺屬金,心屬火,火克金,若心火亢盛,火邪擾肺,肺失清肅,日久耗血傷陰致肺陰不足,故久咳不愈。從西醫來看,心咳與心血管疾病息息相關。研究表明[11],當左心衰或二尖瓣狹窄引起肺淤血、肺水腫時,肺泡及支氣管內會出現液體滲出,導致咳嗽咳痰,痰多呈粉紅色泡沫狀,伴氣喘,活動后加重,夜間仰臥明顯,坐起改善。故臨床上西醫的肺水腫、心包積液、心功能不全、心肌梗死、心力衰竭、肺心病等心肺二臟疾病均可從心咳論治。特別強調的是,我師擅于從舌苔辨心咳,心咳病人往往伴舌尖發紅、舌頭青紫,特予重視。
2.3 從肝論咳 我師認為,肝咳臨床大多與情志密切相關,女性好發。《素問·咳論》:“肝咳之狀……轉則兩肋下滿。”可見肝咳常伴脅下痛,主因肝脈布散于脅肋部、上貫膈交肺所致。肝屬木,主疏泄;肺屬金,主宣降,均可調暢氣機。故情志不舒或暴怒可導致木火刑金而咳。其主要表現為咳聲高亢,呈陣發性,隨情志變化,兼有面赤口苦,或胸脅隱痛,咽部梗塞感,胸悶、喜太息,舌紅,苔薄白,脈弦。從西醫角度思考,我師認為肝咳與氣道過敏導致的咳嗽十分相似[9],故臨床上嗜酸粒細胞性支氣管炎、CVA、變應性咳嗽等與過敏相關的咳嗽,均可從肝咳辨證論治。如王行寬教授[12]認為CVA不同于一般的“咳嗽”“哮證”,不應從哮喘論治,提倡將其以“風咳”命名并從肝論治,主方用清肝寧肺湯,療效顯著。另外,許多醫家擅于從肝論治百日咳[13]。最后,我師擅從望診辨別肝咳,因肝咳常伴有面目色黃、蜘蛛痣、肝掌等,可協助診斷。
2.4 從脾論咳 我師認為,脾咳主要是脾虛失運導致的痰濕咳嗽,好發于長夏[14]。肺主通調水道,脾主運化水液,肺脾二臟在津液代謝輸布方面緊密相連[15]。長夏多暑濕夾雜,濕性黏膩,易阻遏氣機,使脾虛失運,津聚成痰阻肺,肺氣上逆而咳,津液輸布失常還會引起痰飲、水腫等。肺屬金,脾屬土,土生金,故脾為肺之母。脾主運化,若脾虛失運,則釀生痰濕;或肺病日久傷脾,母子相及,也會出現脾咳。《素問·咳論》:“脾咳之狀……動則咳劇。”脾咳主要表現為咳嗽反復不愈,咳聲重濁、咳痰清晰,伴脘痞腹脹、食少便溏,舌苔白膩,脈濡滑等。從西醫角度論脾咳,我師認為脾胃同屬消化系統,在生理功能上息息相關,所以胃食管反流咳嗽、CVA、慢阻肺合并肺心病、喉源性咳嗽、慢性支氣管炎等均可按照脾咳辨治[16]。此外,我師強調脾咳臨床多見于小兒,因小兒“脾常不足[17]”,致脾虛土不生金,常出現肺脾兩虛咳嗽。
2.5 從腎論咳 我師認為,腎咳主要跟腎陰腎陽虧虛相關。從中醫來看,腎屬水,肺屬金,水為金之子。《醫權初編》云[18]:“肺為腎母,母虛不能生子……其咳愈甚。”故肺病久咳,母病及子致腎氣虧損,攝納失常,上逆于肺而咳。從生理來看,腎主水,為水之上源;肺主宣肅,為水之下源。腎陽不足,腎蒸騰氣化功能失常,肺失其宣發肅降、通調水道之功,水液聚而上逆犯肺致咳。腎陰不足,虛火灼肺,耗肺傷陰,煉液成痰,痰壅于肺致肺失肅降而咳。“腎咳之狀……甚則咳涎”(《素問·咳論》)表明腎咳伴有腰背疼痛不適,咳逆喘息少氣痰中帶血絲,伴頭暈耳鳴、面色顴紅、形體羸弱、潮熱盜汗、夜尿增多等腎虛癥狀,臨床上常見于五更嗽[19]。西醫指出腎咳往往多發于老年體質較差、免疫力較低者,有腎臟病及多種基礎疾病,病程長,病情重,常咳喘并見。西醫常見于慢性腎功能不全、慢阻肺、肺心病、肺間質纖維化,治療過程漫長,預后不佳。
對于咳嗽的治療,我師強調以“辨證論治”為首要,外感咳嗽主要從肺論治;內傷咳嗽不僅要從肺論治,還要從中醫的整體觀念“五臟六腑皆令人咳”思考,兼從他臟論治[20]。此外,我師強調咳嗽重在預防,尤其是對于易患感染后咳嗽的患者,疫苗接種及中藥預防尤為重要[21]。
對于外感咳嗽的治療,我師尤以“祛風”為要。風為六淫之首、百病之長,易挾他邪侵犯人體,因此外感咳嗽常以風為主導,表現為風寒、風熱、風燥二邪并存之象。同時,我師注重祛邪宣肺,肺脾同治。脾主運化,為肺之母;肺主宣肅,為脾之子。肺脾二臟在津液的代謝輸布方面密切相關[15]。故臨床上脾虛失運,濕蘊生痰壅遏肺氣出現的痰濕咳嗽治療時應兼顧健脾化濕。所以我師強調外感咳嗽應以祛風為要,治肺同時兼顧治脾。臨床常以祛風解表、宣肺止咳為治則,配合健脾化痰之劑口服,常用組方:蜜紫苑、蜜百部、蜜麻黃、炒紫蘇子、炒苦杏仁、桔梗、瓜蔞、地龍、炒僵蠶、法半夏、白術、白扁豆、懷山藥、絞股藍、陳皮、旋覆花、炙甘草等。
我師重視“上醫治未病”的預防觀念,強調在治外感咳嗽方中適當加用治療他臟藥材以防疾病遷延。若患者伴有情志抑郁或易怒、喜太息等肝氣不舒表現,我師常常加用柴胡、川芎、月季花、香附、木蝴蝶等;若患者伴有失眠多夢、心悸等心神不寧表現,我師常常加用酸棗仁、百合、合歡皮等;若患者伴有納差便溏、飲食積滯、胃脘脹滿等脾失健運表現,我師常常加用炒白術、炒谷芽、炒麥芽、炒扁豆等;若患者伴有腰痛耳鳴、遺尿遺精等腎虛表現,我師常常加用熟地黃、遠志、蛤蚧、白果、五味子等。在治外感咳嗽之方中加用治他臟之要藥可以起到“先安未受邪之地”之功,同時配合適當的情志療法、呼吸操、運動鍛煉(太極拳、八段錦、五禽戲、六字訣等)能夠顧護衛氣,防病傳變。
肺咳者:若是肺系疾病遷延不愈,日久致咳,應以宣肺止咳化痰為主;若是他臟疾病遷延致肺,在止咳的基礎上,兼治他臟疾病。常用組方:桔梗、炒紫蘇子、炒苦杏仁、蜜百部、蜜紫苑、蜜桑白皮、陳皮、醋五味子、金沸草等。心咳者:心咳相當于西醫的肺心病、肺水腫、心包積液、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等疾病中出現的咳嗽,病本在心,病標在肺,治療應心肺并重。中藥可予以活血化瘀、養心安神之劑,加用止咳化痰藥。因心疾易引起水腫,中藥配伍中需加利水藥,常用組方:生地黃、桃仁、藏紅花、浙貝母、苦杏仁、桔梗、枳殼、蜜桑白皮、茯苓、酸棗仁、柏子仁。心火上擾所致咳嗽主要選用清心瀉火、宣肺止咳之藥,如生地黃、通草、酒炒黃連、酒炒黃芩、白茅根、桑白皮、川貝母、蜜紫苑等。肝咳者:肝咳者大多并非肝臟器官本身發生病變,多由于情志不暢所致,治療主以疏肝降火、順氣止咳。常用組方:炒山梔、青黛、訶子、酒炒黃芩、柴胡、浙貝母、蜜紫菀、百部、桔梗、瓜蔞、旋覆花等。脾咳者:脾咳者以虛為主,我師強調肺脾同治,治療多在健脾氣、補脾陽的基礎上,加用燥濕、理氣、化痰之藥。常用組方:苦杏仁、蜜紫菀、浙貝母、黨參、炒白術、法半夏、陳皮、茯苓、枇杷葉、薏苡仁等。若為喉源性咳嗽則注重運用“升提法”,常在組方上加用柴胡、葛根、升麻等升提之品[22]。若小兒患脾咳,治療上尤重培養脾土,常用藥物有黨參、茯苓、白術、杏仁、法半夏、川貝母等,劑量應小。腎咳者:腎咳主以腎虛為主,多有慢性腎臟病及其他基礎疾病,治療上應首先重視對腎臟本身疾病的治療。腎陽不足者,應以溫腎補陽止咳為主,常用藥物有附子、白術、芍藥、茯苓、生姜、蜜紫苑、蜜百部、款冬花;腎陰不足者,應以滋陰補腎止咳為主,常用藥物有生地黃、山茱萸、玄參、山藥、茯苓、麥冬、牡丹皮、枇杷葉、桔梗、白果等。
王某,女,37歲,2021年12月3日初診。主訴:咳嗽4d。患者于2021年11月27日因受涼后出現咳嗽,有鼻塞、流涕,伴痰,量少、色白,質稀易咳出,微惡寒,無發熱,患者自行口服三九感冒靈與阿奇霉素后癥狀未好轉。12月3日患者就診于我科門診,查血常規提示中性粒細胞百分比升高、胸部CT未見異常。刻下癥見咳嗽伴咳黃膿痰,夜甚,伴咽癢、納差,夜寐可,二便調。查體:咽部充血,扁桃體未見腫大,雙肺聽診呼吸音稍粗,舌紅,苔薄黃,脈浮數。西醫診斷為上呼吸道感染;中醫診斷是咳嗽病,辨證為風熱犯肺證。病機因感受風寒郁而化熱,熱邪蘊肺,肺失清肅而咳。治法:疏風清熱、宣肺止咳。用藥:蜜麻黃6g,荊芥 10g,白前 10g,金沸草 10g,黃芩片 10g,炒僵蠶10g,蜜紫苑 10g,蜜百部 10g,陳皮 10g,法半夏 9g,炒苦杏仁 10g,炒紫蘇子 10g,旋復花 10g,射干 10g,木蝴蝶10g,炙甘草6g。共6劑,另予以止嗽化痰顆粒(每晚1包)和咳喘片(5.0g,3次/d)配合治療。
2021年12月10日二診。患者自訴咳嗽好轉,現偶有咳白稀痰,咽癢好轉,納寐可。鞏固療效,用藥在原方基礎上去炒僵蠶、蜜麻黃、金沸草、黃芩片、炒紫蘇子、射干、木蝴蝶,加用姜竹茹10g,紫蘇葉10g,蘆根20g,訶子10g。1月隨訪,癥狀消失。
按:該患者因初感風寒之邪,未及時治療,風寒郁久化火而轉為風熱,舌紅,苔薄黃,脈浮數均為風熱之象。《景岳全書》云:“蓋外感之嗽,必因偶受風寒,故或為寒熱,或為氣急,或為鼻塞聲重,頭痛吐痰……即外感證也。”又“風盛則癢”,風熱犯肺,肺失清肅而出現咳嗽,氣粗或咳聲音啞、咽癢;肺熱蒸液成痰,故痰黏而黃稠、難咳。根據患者病史、癥狀及查體可診斷為外感咳嗽之風熱犯肺證。“肺熱嗽必痰稠面紅,身熱喘滿,當降火清痰”,“外因者,六淫之邪,自表侵肺,治用辛散,則肺清而嗽止。”(《類證治裁》)指出治外感風熱咳嗽宜清、宜辛、宜散。故疏風清熱、宣肺止咳是關鍵。蜜麻黃為發汗解表之要藥,《本草綱目》云:“麻黃乃肺經專藥,故治肺病多用之。”荊芥、炒僵蠶解表祛風;蜜紫菀、蜜百部、炒苦杏仁、炒紫蘇子、白前共奏降氣止咳化痰之功;金沸草、射干、木蝴蝶、黃芩片均可清肺利咽;臨證加減,諸藥相配,療效顯著。
吳某,女,51歲,2021年10月19日初診。主訴:咳嗽咳痰半年。患者自訴半年前無明顯誘因下出現咳嗽咳痰,期間就診于安徽省立醫院,口服孟魯司特片、復方甲氧那明膠囊等藥后癥狀稍好轉。但仍間斷性咳嗽,氣逆陣咳,咳時面紅目赤,隨情志變化,咳痰量中,色黃白相間,伴胸脅隱痛,咽干,喜太息,口干苦,唇角起皰。2021年10月19日前往我科門診,查胸部CT可見兩肺紋理增多、增粗,兩肺多發斑點、斑片及條索狀高密度影,提示兩肺炎癥,血常規提示白細胞計數10.78×109/L,中性粒細胞百分比85.90%。查體:咽部紅腫,兩側扁桃體輕度腫大,雙肺聽診呼吸音粗,舌紅,苔薄黃,脈弦。西醫診斷:肺部感染。中醫診斷:咳嗽病,辨證是肝火犯肺證。患者自訴與丈夫關系不融洽,病機為長期情志不舒致肝失疏泄,肝郁化火,肺失宣降,上逆而咳。治療上以清肺瀉肝、化痰止咳為原則,同時強調調暢情志,適當放松心情。用藥:黃芩片10g,青黛10g,地骨皮10g,桑白皮10g,海蛤殼 10g,梔子 10g,浙貝母 10g,苦杏仁 10g,旋覆花 10g,郁金 10g,百合 10g,桔梗 15g,枳殼 10g,射干10g,山豆根 4g,北沙參 10g,天花粉 10g,甘草 6g,共7劑。
2021年10月26日二診。患者咳嗽咳痰好轉,痰量少色白,仍有胸脅隱痛。鞏固治療,用藥在原方基礎上去桑白皮、黃芩片、浙貝母、北沙參、天冬,加用金沸草10g,陳皮10g,酸棗仁10,茯神10g。1月后隨訪,癥狀改善,原方繼服。3月隨訪,癥狀消失,未曾再發。
按:患者中年女性,臨近更年期。自訴與家屬關系不和睦,平素情志不舒,好生悶氣,故分析其咳嗽主要與肝相關。肝主疏泄,調暢情志,《類證治裁》云:“肝木性升散,不受遏郁,郁則經氣逆。若肝失條達舒暢,則血郁氣滯,常病氣逆郁滯……亦能傷灼肺金而為咳[23]。”故肝氣不舒,肺失宣降可致咳逆,隨情志變化,伴胸脅部不適、喜太息;肝火上炎可致面紅目赤、口苦咽干;肝火灼肺日久耗傷津液,故出現咽干、口干、唇角起皰;結合患者舌脈象及查體,我師認為該患者屬典型木火刑金肝咳。治療以清肺瀉肝、化痰止咳之劑口服,方中黃芩片、青黛、梔子、地骨皮乃清肺瀉肝之要藥;苦杏仁、海蛤殼、浙貝母、射干、山豆根均可清熱化痰止咳;郁金、百合、桔梗、枳殼共奏行氣解郁之功,諸藥合用,配合適當自我情緒調節,療效突出。
咳嗽病因復雜,不論外感還是內傷,均會影響肺之宣肅而引發咳嗽。咳嗽日久會出現多種并發癥[3],嚴重影響患者生活、工作和學習,所以臨床上對其進行準確的辨證論治十分重要。我師主要從以下幾點辨治咳嗽:①我師擅于運用“辨證論治”“整體觀念”的中醫思維,根據咳嗽病因病機重視對其進行臟腑辨證論治。治外感咳嗽,重在祛風顧脾,防病傳變;治五臟咳,重在分清主次,隨證加減,不忘四時咳嗽變化。②我師擅于從中西醫兩方面對五臟咳進行辨證,先從中醫病因病機確定病變臟腑,再結合西醫對五臟咳的認識確定具體病變原因,不可忽視臟腑之間的相互傳變,并采用中西醫結合方式對其進行治療,療效顯著。③我師重視“上醫治未病”的預防觀念,喜在治療外感咳嗽的方劑中加用治五臟的中藥,以防疾病內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