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以后外一首

曾國濤（四川攀枝花市第三十一中小學校）

夏天以后，雪一直在下

整個秋天，云都在山尖上冥想

藍天在雪峰和雪峰之間融化

此時，黑夜正在山谷溫柔地彌漫

山腹里涌出來的泉水

像液態的月光，溫暖柔滑

細膩得骨骼都會慢慢地坍塌

太陽升起的時候，松柏仍然按時醒來

雪峰將變成金山銀山，鄉愁縈繞在山尖

濃濃又淡淡，路從荒坡上蜿蜒

像燈芯，黎明前蘇醒的夢噬得心殘

夜黑中的燈盞，被紅唇輕吹

撮出粉紅的風，但熄滅了的燈芯還記得

昨夜潮汐中，依稀反復升騰的火焰

寶劍，從爐中誕生，恍惚的光

指尖上，劍峰晶瑩閃爍

鐵屑和石頭忘卻了蛻變的疼痛

冬天，很快就要過去了

倒春寒，不會影響水蜜桃的質感

秋收后

收割后的原野，不再粘著

蟬鳴和鳥叫，更多的風

晝夜穿過草叢，為草們洗腦

柴火有了，窯也挖了

就等著山坡上的泥瓦匠

放下，手上彈棉絮的棉花弓暫時休息

而被機器攪拌和壓縮的泥土

失水后，命中注定會被凝聚為磚

土磚們在火焰中，心甘情愿地煉獄

舍身投入，在熊熊火焰中

一聲不吭，保持絕對的鎮定

沿著光明和溫暖的方向，不斷進步

于是，五湖四海有了四通八達的道路

從地獄到天堂，有了堅固的梯

磚們混合著水泥，砌成了墻和城

既防風霜雪雨，又防火焰

硝煙和子彈，不停地穿過身體和靈魂

不停地雕刻著墓碑

縷縷馨香，萌生于酒碗

佇立墳前的人，仿佛移動的碑文

祈禱，從不悲愴，祝愿，絕不沉淪

唯有哀悼，堅決亮出泥土的溫度與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