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志
漢江水源保護與陜南綠色發展智庫,陜西 漢中 723000
隨著脫貧攻堅戰取得全面勝利,我國貧困治理工作進入以相對貧困和次生貧困為治理對象的新階段,治理路徑也開始由發展農村市場經濟、完善公共服務、提升農村居民收入水平向增強貧困人口致富能力、不斷縮小“三大差距”(城鄉之間、地區之間與收入之間)和發揮好市場與社會力量等方面轉變。這要求我們把相對貧困的綜合治理問題作為新發展階段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任務之一,探索建立解決相對貧困的長效機制,推動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最終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的偉大目標。
數字貧困作為相對貧困的一種重要表現形式,產生于信息化和數字化時代,表現為數字社會發展過程中所產生的地區數字不平等和“數字鴻溝”現象,是數字時代所產生的一種新型貧困形式[1]。數字貧困已經成為當前我國鄉村振興過程中急需解決的重要問題。加強對數字貧困治理的研究,對于緩解農村地區相對貧困、提升農村居民收入水平和促進農村數字化轉型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數字貧困的概念源于“數字鴻溝”,是指在數字化時代由于缺乏信息與通信技術的產品和服務而導致的信息隔離和社會排斥現象[2]。數字貧困是數字化時代出現的一種新的社會現象,是社會經濟形態由物質經濟轉向信息經濟、社會發展由工業社會轉向信息社會所產生的一種新的貧困類型。
數字貧困的本質是“數字鴻溝”、數字不平等現象和行為主體自身數字化能力不足綜合作用的社會結果,其表現形式呈現出多樣性。
1.1.1 社會性數字貧困
社會性數字貧困主要是指由于數字化進程中社會資本、經濟資本、文化資本、政治資本和信息資本等結構性因素所造成的社會性數字貧困現象。相關研究表明,社會資源分配狀況、經濟發展水平和社會階層結構分化等因素對社會性數字貧困的形成具有重要影響。當前,我國部分農村地區數字基礎設施建設薄弱、數字技術應用不夠完善等問題仍然較為明顯,數字資源(工具、服務和技術)配置存在的供需失衡問題限制了農村居民數字需求的滿足。例如,部分農村地區的數字化服務還僅限于網絡購物和數字產品娛樂等,農村市場充斥著虛假宣傳等無效和欺詐信息,真正能幫助農業生產經營的數字資源十分稀缺,加劇了農村居民對數字化活動的排斥心理和不信任感。
1.1.2 個體性數字貧困
個體性數字貧困主要是指由個體自身的數字素養不足和數字化能力缺乏所造成的個體性數字貧困現象。數字素養不足使行為主體對新的數字信息資源和數字商品敏感度不高,對國家在推動鄉村振興和數字鄉村建設過程中推廣的新技術和新設備接受、處理和利用能力不足;而數字化能力不足使行為主體在使用數字化設備(如手機、電腦、數字電視等)時存在較大困難,更談不上利用數字設備來獲取、辨別和使用數字化信息資源。
按照貧困表現形式的不同,可以將個體性數字貧困劃分為數字化物質貧困、數字化素養貧困、數字化意識貧困和數字化努力不足貧困4 種類型。數字化物質貧困是指農村地區收入水平較低,居民在購置數字化設備時存在一定的客觀和主觀上的阻礙;數字化素養貧困泛指人的數字化生存能力和技能不足,表現為對數字化資源和產品的價值認知不清、數字化設備和產品使用技能欠缺;數字化意識貧困是指數字化活動參與者對數字化資源的需求、認知、習慣和態度等方面存在的局限性,具體表現為數字需求程度偏低、學習態度消極、數字觀念和信息安全意識不足[3];數字化努力不足貧困是指數字貧困者在擺脫貧困狀態的過程中表現出的一種消極態度,對數字化行為和數字化生活缺乏持續投入的興趣和信心。
數字貧困的形成是多種外因和內因共同作用的結果,主要包括宏觀的社會結構性因素和微觀的個體性因素。
1.2.1 社會結構性因素
社會結構性因素主要包括經濟發展水平、城鄉階層結構和政策性因素等。經濟發展水平對數字貧困具有直接影響。農村居民由于收入水平偏低,且大部分收入都投入生產生活資源的購買和使用,導致數字產品的購買力與城鎮居民相比存在較大差距,很難享受到數字化發展帶來的紅利。城鄉階層結構因素的影響主要表現在城鄉之間在經濟發展水平、教育資源分配和社會福利等方面存在較大差距。農村居民由于受教育機會有限和數字素養偏低,可能無法充分利用數字技術和信息,從而加大了數字貧困的風險。同時,農村地區的數字基礎設施和資源相對較弱,如互聯網接入不便、通信網絡不穩定,限制了農村居民獲取數字資源的能力,也容易錯失數字經濟發展所帶來的就業和經濟機會。政策性因素具體表現為政府在消除“數字鴻溝”和數字不平等過程中對信息基礎設施和技術的投入、數字公共服務等。其中,政府的投入可以用數字設備(如智能手機、數字電視等)的普及率、電子支付能力、互聯網及寬帶接入能力、上網速率等量化指標來進行衡量。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2022 年12 月發布的《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我國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為61.9%,遠低于城鎮地區的83.1%,農村網民規模為3.08 億人,占網民整體的28.9%。由此可見,城鄉數字鴻溝問題仍然存在,農村數字化建設還存在較大的進步空間。
1.2.2 個體性因素
個體性因素包括個體及個體所在家庭的經濟收入水平、人口統計學特征及與數字化相關的素養和能力水平等[4]。數字貧困群體通常具有“貧”“困”“弱”3個特征。“貧”可理解為經濟能力不足。我國部分農村居民的收入水平偏低,且大多數支出都用于購買生產生活資料,沒有多余的資金來購買數字產品和服務,從而造成數字貧困。“困”主要指在使用數字產品和服務過程中存在一定的困難。數字資源對使用者的數字能力和數字素養具有較高的要求,但目前,我國大部分農村居民文化水平較低,在數字產品和服務獲取、使用上顯得較為困難,從而引發數字貧困。“弱”主要體現在農村地區的城鄉數字資源供給較城市處于弱勢地位。一直以來,農村地區是我國數字資源相對貧困的主要區域,針對農村地區所開發的數字產品和服務,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與城鎮地區存在較大差距,造成城鄉“數字鴻溝”,嚴重阻礙農村居民通過獲取豐富的數字資源來提升生產生活水平,轉變農業生產經營方式。
在數字貧困治理過程中,政府作為信息供給方,雖然為農村居民提供了較多數字資源和服務,但在供給過程中對農村居民的需求引導不足,農民只能被動接受政府所供給的數字產品和服務,整個過程缺乏參與和獲取的主動性。同時,在開發數字產品和服務時,政府未能對農村居民的實際需求和使用能力進行全面調研和分析,導致所提供的數字產品和服務針對性不足,使用率不高,價值轉化率較低。
首先,與城鎮地區相比,農村地區在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上的投入不足,導致數字基礎設施仍不夠完善,農村居民難以便捷地享受到數字化服務,限制了農村地區數字經濟的發展。其次,農村地區的數字教育和培訓資源較為缺乏。政府機構和社會組織在開展數字化技能培訓時,未能結合農村居民的教育程度和接受水平有針對性地開發教育資源、設計教育內容,限制了農村青年群體就業能力和創新水平的提升,從而增加了農村居民數字貧困形成的風險。
農村居民數字貧困治理需要有一套系統科學的制度來提供保障。但是,在實際操作過程中,部分制度制定與執行缺乏針對性。例如,相關部門在制定農村居民數字貧困治理制度時,未深入基層開展調研,未能充分考查當地農村居民的實際數字能力水平和數字需求,導致出臺的相關制度與實際情況不符,在實施過程中存在較多難度。另外,在治理農村居民數字貧困的過程中,缺乏有效的監督檢查機制。例如,有些制度是否得到有效實施,沒有具體的監督保障,沒有客觀的評估標準,缺乏嚴格的獎懲機制。此外,由于缺乏有效的監督檢查機制,制度的執行更多地依賴當地管理部門和干部的自覺性,導致制度執行效果不佳。
中國農村居民數字貧困是由多種因素造成的,數字貧困者的貧困特征和貧困程度有著較大的差異,僅僅從社會資本投入、政策設計和實踐等角度提出治理路徑很難改變數字貧困者的貧困狀態。基于此,筆者從需求引導、資源配置和制度框架3 個層面提出中國農村居民數字貧困的綜合治理路徑。
需求引導主要依靠地方政府采取多種手段來提高農村居民對數字產品和服務的需求[5]。首先,政府機構應發揮自身在農村市場和農村居民中的權威作用,引導農村居民了解、認識數字產品和服務對增加收入、改善生活水平及提升幸福感等方面的作用,幫助其克服使用數字化工具和參加數字化活動的恐懼心理、畏難情緒等,使其主動提升數字化技術應用能力,積極開展農業數字技術和助農惠農新成果的宣傳、推廣。其次,政府機構應繼續加大對農村學校的補償性投入,構建多級教育培訓體系,有針對性地提升農村居民的數字化素養和技能。例如,可采取政府牽頭,學校、企業和社會公益組織承辦等方式,積極組織數字化技術的職業教育活動,對農村居民開展數字產品和服務使用培訓、農業數字化經營培訓等多種形式的教育活動,通過各種有針對性的培訓和教育推介,提高農村居民獲取、接受、應用數字資源和知識的能力。同時,可以組織數字技能培訓講座,向農村居民傳遞數字技術在信息搜索、網絡購物和農產品推廣等方面的作用,激發其對數字產品和服務的興趣與使用意愿。最后,應進一步為農村居民提供資費更加靈活和功能更加豐富的數字產品及服務。政府和企業可以采取適當補貼的方式,制訂適合農村家庭的多種數字化和通信資費套餐,降低農村居民對數字產品和服務價格的敏感程度。例如,為農村務工人員提供就業信息,為從事農業生產經營活動的人員提供農業技術、農產品交易、病蟲害防治和天氣預報等信息,為農村留守兒童提供教育資源、心理健康、文娛生活等信息。
從農村信息化供給各要素的資源配置現狀來看,我國農村地區的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已經取得一定的成就,但仍存在數字資源利用率偏低、真正能滿足農村居民需求的數字產品和服務不足等問題[6]。為了做好農村居民數字貧困治理工作,可以從以下幾方面入手。
3.2.1 加強數字資源供給
首先,各地應優化完善數字資源獲取渠道,加快千兆光網、5G 網絡、IPv6等新型基礎設施建設部署,不斷拓展網絡覆蓋范圍、提升網絡質量,提高數字設施和智能產品服務能力,推動數據資源跨地區、跨層級共享,為優質數字資源供給提供支撐,為農村數字貧困居民提供有針對性的助農信息。其次,各地應開發設立數字素養與技能培訓網站、移動應用程序和公眾賬號等,為農村數字貧困居民提供多樣化的數字資源獲取渠道,并實施互聯網平臺數字培訓開放共享行動,推動平臺向社會開放培訓資源。
3.2.2 加強資金供給
首先,各地應針對農村數字貧困治理設立財政專項資金,專門用于采購數字產品、提供數字教育服務、改善信息基礎設施等;其次,對老年群體加強智能產品補貼、數字教育補貼等,降低老年人獲取數字設備和接受素養教育的經濟成本;最后,引導金融機構聚焦當前農村金融產品供給多樣性不足、需求適配性較差等短板,著重提升農村金融服務的可得性。例如,針對農村數字貧困居民的特性,提供更加適農性、專屬化的金融產品。
3.3.1 完善數字技術支持制度
農村居民數字貧困的治理離不開法律規范的指引,因此,各地要盡快建立起基礎性、全局性的法規保障體系,助力老年群體數字貧困問題的解決。首先,應加快推動涉及數字支付、權益保護、網絡監管、適老化改造等相關法規章程的修訂工作,根據實際需要補充反歧視、數字救濟、數字教育等條款,更新完善社會福利、養老服務、老人優待等配套立法[7]。其次,政府應聯合互聯網頭部企業制定農村數字貧困居民數字權益保護公約和行業行動準則,堅持反歧視原則,積極整改網絡亂象,為數字產業的良好發展提供規范支撐。
3.3.2 建立數字扶貧制度,保障農村數字貧困人口的數字化權益
數字化權益應是我國公民在數字化社會發展過程中享有的一項基本權利。政府應針對處于數字貧困的農村居民建立數字扶貧制度,保障公民參與數字化活動的機會平等,以縮小社會群體之間的數字鴻溝。同時,完善關于數字扶貧的法律法規,設立數字扶貧機構或組織來對數字貧困對象開展有針對性的定向扶貧和技術扶貧,幫助其克服在數字化生活中的恐懼心理和畏難情緒,引導其積極主動地參與數字化生活和數字鄉村建設。
3.3.3 健全治理監督制度,將治理工作落到實處
農村居民數字貧困治理是一項長期的系統工程,需要政府各部門及鄉村基層組織合作,才能獲得良好的治理效果。為了保障農村居民數字貧困治理效果,各地應建立行之有效的監督檢查制度。各地基層政府應將農村居民數字貧困治理作為工作人員職責和業務能力考核的重要內容,引導工作人員堅持問題導向、目標導向和效果導向,將農村居民數字貧困治理工作落到實處。此外,還應利用云計算、大數據等新技術手段搭建群眾意見反饋和舉報平臺,充分發揮人民群眾在數字貧困治理中的監督作用,積極推進農村居民數字貧困治理工作有效落實。
數字貧困作為相對貧困的一種表現形式,是社會性、個體性兩種貧困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加強農村居民數字貧困治理不僅能縮小城鄉間的“數字鴻溝”、加快鄉村振興的步伐,而且有助于推動數字鄉村建設。為此,各地應積極探索,從需求引導、資源配置和制度框架3個層面加強農村居民數字貧困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