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紫瓊：書寫女性力量的多重宇宙

李浩瑄

“我們在創造歷史！”

北京時間2023年3月13日，60歲的楊紫瓊憑借《瞬息全宇宙》中的伊芙琳獲得第95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獎，成為奧斯卡歷史上第一位亞裔“影后”。

除最佳女主角外，《瞬息全宇宙》還攬獲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原創劇本、最佳剪輯共7項大獎。這部風格有些怪誕的影片“橫掃”奧斯卡后也受到了不少質疑：是否占了“政治正確”的便宜？不過，如果從劇本和主題的角度去看，之前獲得奧斯卡多項大獎的黑人影片，幾乎還在訴說苦難。而《瞬息全宇宙》借當代藝術的殼，聚焦了華人關注的家庭倫理、親密關系和個人成長故事，帶來了一定的新鮮感。

相比《瞬息全宇宙》，它在臺灣地區的譯名——《媽的多重宇宙》或許更為準確。因為楊紫瓊飾演的女主角伊芙琳，就是一個普通老媽子，面臨著女兒叛逆、夫妻感情危機、洗衣店稅務審計等多重壓力，過得平凡又糟心。然而，在多重宇宙里，伊芙琳因人生階段的不同選擇，成為命運各不相同的角色——她可以是雙目失明的京劇名伶，可以是一直被狡猾同行比下去的廚師，也可以是武術大師、電影明星……這些伊芙琳，不管是平庸還是大放異彩，都在屬于她的那個世界里，不言放棄，創造著自己的價值，這也幾乎是楊紫瓊演藝生涯的完美寫照。

1997年，人到中年的“香港頭號打女”楊紫瓊出演了她的第一部好萊塢電影《007：明日帝國》。片中，她顛覆了邦女郎“落難少女”的刻板印象，飾演一名武藝高超的香港特工，打開了國際知名度。美國報刊評論：楊紫瓊不是第一個與邦德平分秋色的邦女郎，但她是唯一一個讓人為之側目的女性，以其漂亮的身手打下了在好萊塢的江山。

兩年后，李安邀請楊紫瓊出山主演《臥虎藏龍》，她飾演兼具東方女性的剛與柔的俠客俞秀蓮。《臥虎藏龍》驚艷世界，斬獲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楊紫瓊和周潤發也在次年作為頒獎嘉賓出席典禮。

好萊塢向楊紫瓊打開了大門，只不過在好萊塢，因為是女性、因為不夠年輕、因為是亞裔，多重因素下，她一直只能出演配角。在《木乃伊3》中，楊紫瓊飾演一名2000年前的法師，在《機械師2》中飾演男主的幕后搭檔，在《銀河護衛隊2》飾演初代銀護中的阿萊塔·奧戈爾，在《星際迷航：發現號》中飾演一名亞裔艦長……楊紫瓊被安排在各個電影中“應該長這樣”的功能性角色中。

楊紫瓊的可貴之處在于，即便如此，她也一直磨煉著自己的演技，展現著屬于華人女演員的鋒芒。好萊塢難混，她完全可以回歸國內市場，但“躺平”認輸這件事，在楊紫瓊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2018年，楊紫瓊在《摘金奇緣》里飾演了一名深諳儒家文化的犧牲奉獻精神，時刻將愛與忠誠掛在嘴邊的亞裔母親。即使這部影片常被批評“將亞洲刻板印象發揮到極致”，但這已經是楊紫瓊當時在好萊塢能拿到的最有發揮空間的角色。好萊塢再次見證了楊紫瓊的可能性——她并非只能做“打女”。

正是如此，在年輕人討論著是60歲還是65歲退休的時候，60歲的楊紫瓊遇到了《瞬息全宇宙》，迎來了自己事業的巔峰期，她闖蕩好萊塢25年，第一次出演女主角。這也是她在觀眾刻板印象中演員的非黃金期褪下“打女”標簽的一部作品。楊紫瓊很興奮，這樣的劇本她期待已久。“我終于有機會告訴我的觀眾、我的家人，我有能力做到什么。能搞笑，能真實，能悲傷，終于有人知道我是能做到這些事的。”

后來接受采訪時，楊紫瓊說：“這個角色讓我想到了我身邊的很多女性，日漸蒼老，任勞任怨，你不會注意到他們，但電影給了這類女性發聲的機會，而且她還是一位超級英雄。”

至于楊紫瓊個人，則書寫了一個亞裔演員終于在好萊塢獲得話語權、取得突破的故事，抑或是一個60歲的女演員突破性別和年齡限制的故事。

“夢想是偉大的，夢想是可以實現的，女士們，不要讓任何人告訴你，你經過了你的黃金時期。永遠不要放棄。”楊紫瓊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宣告全世界：書寫屬于自己的多重宇宙，任何時候都不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