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罐 外二首

董小翠

一只青色的瓦罐

陳列在褪色的時光里

深藏著一個朝代的寂寞，和秘密

那些被煮沸的水，食物，早已消失

舉杯嘶吼的人，在火光中喜極而泣

曾經繁茂的花草，已成為畫中的風景

只有這只陶罐，還保留著

最初的溫情

空椅子

庭院那把椅子，經常空著

有時候，一位老人會坐上去，戴著花鏡

翻閱著古書，陽光，春風

某個黃昏，我又一次路過那里

用問候，跟老人交換了笑意

時光靜了又靜。后來那把椅子

真的空了

枯樹不枯

這是落葉的最后時刻：

以輕盈的身姿落下來，被踩踏

每根枯枝伸向蒼穹，上面落著光

余下的筋骨

被鳥兒啄得體無完膚，如鋼鐵般裸露

少了歲月的粉飾

直面一場獨自的修行

樹下的人全神貫注素描

把一樹斷枝精華的部分點在筆尖上

能與枯枝媲美的人，內心必是溝壑縱橫的

他所看到的光與美

藏在蒼勁之中

寥寥幾筆，被解讀

任何事物的榮光除了在閃耀一刻

還有，謝幕仍余音裊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