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云飛

2022年10月11日凌晨,這一天對都江堰市文藝界是震驚的一天,也是無法忘懷的一天,受人尊敬的著名書法家劉太宗先生離世。2023年2月11日,我懷著一份沉重,走進了步賢堂,到先生的徒弟宋孝強的工作室,探尋先生一生的足跡。
太宗先生去過戰場,低調為人的先生未曾與他人提過,直到去世后先生的徒弟看到了榮譽證書,原來先生把功名藏了起來。退伍之后,太宗先生去了都江堰市寧江廠,申請了一個門衛工作,別人都覺得值夜班是件苦差事,而先生卻說晚上人少,他剛好可以練書法。
三十歲時太宗先生喜歡上了書法,用十年的時間來臨摹探索,在四十歲時加入了四川省書協,師承李啟明先生。太宗先生當年在都江堰市舉辦首屆中級書法培訓班,將一身所學向世人傳授,為都江堰市留下了很多的傳承人。據宋孝強講,先生名下入室弟子二十多人,所教學生上萬人,為都江堰市的文風文墨留下了珍貴的種子,而宋孝強至今依然以傳授先生衣缽為一生追求,每年走進當地幾所小學校授課,學生不下百余人。
太宗先生給徒弟經常提起的朋友是韓玉濤先生,他曾經寫到:“韓玉濤先生是當代書法美學成就最高者。三十年前有幸受其煌煌高論。認為情動形言,取會風騷之意。陽舒陰慘,本乎天地之心。”太宗先生認為韓玉濤先生讓他看到了藝術的殿堂,如航行大海時遇到燈塔,書法可同自然之妙有,一瀉書法人胸中所感所發。
太宗先生受謝無量先生影響特別深,以至于后期以謝先生為模范,性情也有很多相似之處。太宗先生在都江堰市和人喝酒時,常常一杯干,覺得那樣盡興,不貪杯,也不醉酒。他喜歡謝無量先生講本心,隨心隨性,字能體現自然之美。學書到后期更是把寫字當成是一種玩耍。先生講,寫字的最高境界,就在一個玩,而玩,是回歸兒童時的純真,讓字回歸了最初的真實。太宗先生曾經寫過一副墨語:韓公攜我窺堂殿,謝老風襟在趣玩。狗尾續貂迷小道,東涂西抹出塵緣。太宗先生對兩位大家尊敬有加,而自己的謙虛與風趣給世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都江堰市西街,有一處董壽平舊居,而太宗先生稱董先生為太先生,亦師亦友。兩人除了在都江堰市玩耍,太宗先生還常常跑去北京拜望董先生。當初從都江堰到北京并不像今天這么容易,可見兩位先生感情深切。至今徒弟們還念念不忘,希望自己也能像先生那樣遇良師益友。
太宗先生曾經在山西、青海等地傳承書法,尤其是在呂梁的六七年時間里,把呂梁的書法提升了一個更高的層境。在省內各地,亦是影響深遠。先生好友遍天下,為了提攜弟子,經常帶弟子前往學習,但絕不勉強弟子。弟子們心懷感念,每每想起先生,心里就難以平靜,對先生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對于國家和故鄉,太宗先生更是一腔熱情,作品遠渡美國、日本、新加坡等國家。參與創辦“蜀人墨社”,多次舉辦個人展,在都江堰美術館,太宗先生以公益為主,向遠道而來的游客以及市民展示傳統文化的魅力。愿意學習書法的朋友,先生也細心指導,毫無保留,只為傳統文化能夠得到發揚光大。在都江堰市的大街小巷,至今還流傳著很多太宗先生的傳說,而那些傳說依然保留著溫暖。
對弟子和學生,太宗先生像父親一般慈愛。我第一次和宋孝強聯系,他一聽說我要寫先生,聲音都有些哽咽,那種真情流露,令我久久不能忘懷。太宗先生因擔心弟子學習書法而生活難以為繼,讓弟子先干好本職工作,把書法當成業余愛好來培養。其實我們都知道,業余和專業最大的區別是訓練時間與訓練強度的不同,而書法的成就并非一朝一夕,而是需要堅韌不拔的精神,心無旁騖地潛心研究。當太宗先生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更多想到的是先生巨大成就背后所經歷的艱辛。先生在后期創作中夜夜通宵達旦,工作到深夜是常態,對于一位老人來說,無疑也增添了身體上的負擔,讓我們失去了一位精神支柱和標桿書法家,成為心中永遠的痛。
我抬頭看著工作室門口掛著的“步賢堂”三個字,宋孝強說他已經堅持七年,最艱難的時候天天吃方便面,而現在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他會堅持下去,看著他堅毅的目光和不屈的嘴角,我相信這應該是告慰太宗先生最好的方法。
(作者為劉太宗都江堰市文藝界同道后學,成都市作家協會會員,都江堰市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