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梨式小品探析紫砂陶刻的藝術魅力

蔣玉新

從陳曼生開始，紫砂陶刻藝術至今走了也就二百余年，這二百余年不過是五千年華夏文明的歷史長河中的一瞬間，卻裝點了紫砂壺的藝術之路，使其走得更好更遠。因為紫砂陶刻是有著數千年歷史沉淀的中國書畫藝術、中國篆刻藝術、中國紫砂藝術、中國文學等多藝術領域的薈萃，它將這種多藝術領域的濃縮聚焦在一把壺中，以寥寥數筆卻能盡展中國傳統文化的乾坤，有了陶刻的壺就不僅僅只是一把飲用器皿了，而是具有欣賞性、工藝性與文化性的實用藝術作品，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這就是紫砂陶刻出現的意義，也是紫砂陶刻在這二百多年發展迅猛成為主要的紫砂裝飾手段的緣由。這里有一把陶刻的梨式小品壺，在不多的陶刻筆墨中足以探析紫砂陶刻的藝術魅力。

紫砂壺藝以豐富的造型耀眼于世，于萬千多姿多彩的紫砂壺中選擇了一把梨式小品為呈現陶刻藝術的載體，耐人尋味。小品是紫砂壺的一個類別，正如其名，就是紫砂壺中比較小的壺，容量一般在200CC以下，小品壺古時也叫“袖中壺”，因為古時候官員可以將小壺藏于袖中上朝，甚至有更小的壺被叫做“掌中寶”，即可以在手掌中把玩的小壺。這里的梨式小品是梨形壺中的小梨壺，梨形壺是以水果中的梨子為形制的一款壺，這種形制起源于元朝，清朝的時候紫砂盛行，也就有了紫砂材質的梨形壺，在閩南、潮汕等地極為流行，甚至有“手中無梨式，何以言茗事”的說法。所以，這樣一款看似簡單的小壺，卻象征著一些地方茶文化的發展，記載著他們的飲茶方式與文化習俗。而這樣茶文化底蘊濃郁的壺式，卻常常因為其小而簡、單而素的造型特征被忽略。的確，在多姿多彩的紫砂壺形中，梨式小品就顯得過于普通與平庸了，這就更需要紫砂陶刻的裝飾，這就是當初紫砂陶刻這門藝術出現的根本原因。另外，之所以選擇這樣一款簡素的小品壺來呈現博大的紫砂陶刻的藝術魅力，不僅僅是載體的需要，就像博大的中華美食烹飪中最考驗廚師功力的卻是我們看來最普通常見的一碗蛋炒飯、一盤土豆絲，梨式小品這樣的壺刻好了反而更能彰顯紫砂陶刻的藝術魅力，所以，最終選擇了這樣一款容易被人錯過的紫砂小品壺為本次紫砂陶刻的創作載體。

這樣一把小巧的素器，如果沒有任何的裝飾就過于單調普通了，如果用彩繪、泥繪等其他的裝飾藝術又過于花哨繁瑣了，所以相比之下，這樣的壺形配上陶刻裝飾是最恰當的。這樣在小巧中就多了精致，于普通中有了韻味。正如前文所說，紫砂陶刻是一門綜合性很高的藝術，涉及了紫砂、書畫、篆刻、文學等多種藝術領域，那么它的創作就不能是信手捏來的隨意，而是要有陶刻與載體相互成就的相得益彰，這就要求陶刻的內容、陶刻的布局章法都要深思熟慮。對于陶刻內容的選擇，這把壺也是很有想法的，相較于泡茶品茗，梨式小品更傾向于把玩，它是在文人的摩挲把玩中流行起來的小品壺，所以這件作品的陶刻內容選擇了文人氣息濃厚的竹元素，并節選了《小窗幽記·集靈篇》中“閉門即是深山，讀書隨處凈土”這兩句，竹的清高與詩的淡薄呼應，文人氣息濃郁。在布局排版上，這件作品雖然寥寥數筆卻很值得推敲。首先，壺的兩面，一面是題詞，一面是繪竹，以圖文并茂的形式一方面豐富了作品的情感表達，一方面展現了陶刻的書畫精髓；其次，梨式壺造型獨特，所以詩畫都刻在了壺腹與壺肩過渡面的一圈，這樣就緩和了壺型上的下凹，與造型相互補充，相得益彰；再次，陶刻的篇幅不多，一方面考慮到這把壺簡約小巧的造型，一方面考慮到現代以簡約為尚的審美傾向。這樣，一把普通的梨式小品在陶刻的裝飾下就不再普通了，有了一番引人入勝吸引力與值得推敲的韻致，不僅豐富了作品的欣賞性，同時增加了作品的工藝性、文化性，提升了作品的藝術價值。

總之，當代紫砂陶刻泰斗徐秀棠先生一直強調：“飾壺時除了要隨壺撰寫切茗、切壺、切情的銘文和尋求逸趣橫生的款識以外，還得考慮入壺、入銘、入格的畫面鋪排。”這把梨式小品正是以此為教誨的陶刻實踐，以寥寥數筆卻能盡展中國傳統文化的乾坤，彰顯中國紫砂陶刻的藝術魅力，使其成為具有欣賞性、工藝性與文化性的實用藝術器皿，這才是紫砂陶刻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