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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論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理論界定與內涵拓展

2023-04-29 00:00:00張全濤
人權法學 2023年1期

摘要:偵查階段的律師幫助權是實現公正審判的重要基礎,也是公正審判權的應有之義。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內涵和外延因各國司法實踐的差異而有所區別。在經典的Salduz案判決生效并執行完畢后,歐洲人權法院最終系統性地總結了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基本內涵、行使起點、邊界范圍和例外限制等內容。歐洲人權法院對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總結不但對成員國和其他歐洲國家的刑事司法改革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而且為世界其他國家的刑事辯護制度完善提供了可參照的理論框架。借鑒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歐洲范式,有助于明確律師幫助權的行使起點、重申律師幫助權的辯護職能定位、細化律師幫助權的職責范圍和完善律師幫助權的侵權救濟,進而推動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相關制度機制走向成熟。

關鍵詞:偵查階段 律師幫助權 公正審判權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

中圖分類號:D914 文獻標志碼:A

DOI:10.3969/j.issn. 2097-0749.2023.01.06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基金項目:重慶市教委科學技術項目《大數據偵查時代公民個人信息權利保障研究》(項目編號KJQN201901709)、重慶市教委科學技術項目《大數據證據運用規則研究》(項目編號KJQN202101707)以及重慶市教委高等教育教學改革一般研究項目《“新文科”建設背景下lt;大數據偵查gt;一流課程內容的設計與實踐》(項目編號213388)的階段性成果。

一、問題的提出

2014年10月23日,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首次提出了“完善刑事訴訟中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要求。2018年,《刑事訴訟法》經過修訂正式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寫入我國刑事訴訟立法。2019年10月24日“兩高三部”發布了《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2019《指導意見》)。至此,作為一項兼具實體從寬和程序從簡雙重價值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實現了從試點到立法的飛躍,成為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刑事司法改革領域的一項重要成果。

從實踐效果層面觀察,自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正式寫入《刑事訴訟法》以來,全國各地的認罪認罰適用率超過了85%,〔1〕甚至個別地方已經達到了90%以上,〔2〕呈現出最大限度地減輕公民的訴累和提升刑事司法效率的良好局面。就開庭審理時間而言,很多地方由過去的30分鐘縮短為10分鐘以內,有些法院甚至出現了法官在20分鐘內對三起案件當庭宣判、被告人當場領取判決書的情況。〔3〕就法律援助機構的普及而言,法律援助機構在看守所、法院設置工作站的覆蓋率分別達到了97%和82%。〔4〕顯然,從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運行的數據看,該制度已經呈現出良好的訴訟效果,基本實現了立法的初衷。然而,應當看到的是,在法庭審判越來越簡化的背后,要保障被追訴人的公正審判權,就必須要在審前程序,尤其是偵查階段保障程序公正性。基于此,立法者通過設計值班律師制度以切實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審前這種“協商式關系”程序中實現認罪認罰自愿性及其訴訟地位平等性。〔5〕結合2022年10月12日由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聯合制定的《關于進一步深化刑事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試點工作的意見》(以下簡稱2022年《試點工作意見》)可以發現,縣級行政區域開展審判階段刑事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的試點工作總數達到了90%以上,2021年開展試點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的案件達到了55萬余件。這充分說明刑事案件律師辯護率得到了大幅提高,刑事案件被告人人權司法保障水平得到了進一步的增強。但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廣泛適用,也對審判階段之前的律師辯護和值班律師法律幫助提出了更高要求。〔1〕與此同時,我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實踐運行中出現了“騎墻式辯護”〔2〕“站臺式辯護”〔3〕,以及“見證式辯護”〔4〕等現象。這表明了與域外訴訟制度中的“協商性司法”〔5〕相比,我國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還存在著“信息不對稱”“資源不對等”等突出特點。〔6〕如何確保嫌疑人在偵查階段認罪的自愿性、在審查起訴階段不做技術性地認罪,〔7〕以及在法庭審判階段不至于演變成法官、檢察官輪流審訊被告人的場面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運行的關鍵。其中,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正確運行無疑對提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效能有著重要作用。

《歐洲保障人權和根本自由公約》(以下簡稱《公約》)第六條通過立法規定律師幫助權的立法對刑事被追訴人的公正審判權提供了有力保障。與此同時,歐洲人權法院通過案例判決的實踐方式,也在不斷豐富和完善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理論內涵,進而明確了審前程序特別是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重要性。這不但可以有效改變偵查階段犯罪嫌疑人不利的訴訟地位,而且還可以有效保障這一階段被追訴人的合法權利和訴訟程序公正性的實現。審結于2008年11月27日的Salduz v.Turkey案是系統構建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過程中的重要判例。該案通過歐洲部長委員會(the Committee of Ministers of the Council of Europe)歷經10年的判決執行監督審查〔8〕(如表2所示)和后續80余個案例的不斷豐富、完善和發展,最終全面系統總結了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理論內涵和外延,形成了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歐洲范式”。

本文以歐洲人權法院Salduz案歷經十年的實踐發展完善為樣本,以2021年8月2日公布的《中共中央關于加強新時代檢察機關法律監督工作的意見》(以下簡稱《法律監督意見》)、2021年12月6日由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聯合發布的《關于健全完善偵查監督與協作配合機制的意見》(以下簡稱《偵查監督意見》),以及2022年《試點工作意見》為參考,深入檢視當前我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制度缺陷、功能不足與實踐異化。〔1〕在此基礎上,可以厘清我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應有內涵,并有針對性地就保障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提出優化建議,進而保障犯罪嫌疑人、刑事被告人獲得公正審判。

二、Salduz案的事實經過與判決結果

(一)Salduz案的事實經過

申訴人Salduz生于1984年2月2日,居住于Izmir市。2001年5月29日,申訴人因涉嫌參與非法示威活動、支持非法組織庫爾德工人黨,以及4月26日在Bornova地區懸掛非法橫幅等原因,被Izmir市安全局反恐怖主義分局警察拘留。申訴人在沒有律師參與的情況下簽署了逮捕人權利告知書并接受了訊問,承認參與了示威游行并書寫了“Long live leader Apo”的非法標語。警方對申訴人的書寫筆跡進行了鑒定,結論顯示:“筆跡特征雖有相似之處,但不能實際確定”。隨后申訴人在檢察官和偵查法官面前否認自己實施了非法行為,并聲稱有罪供述是在偵查階段遭到了毆打、侮辱和脅迫所致。與此同時,申訴人在偵查法官面前撤回了先前向警方所做的有罪供述,并再次否認從事任何非法活動。案件調查結束后,偵查法官基于被指控的罪行性質和現有的證據狀態,決定讓申訴人在家等待候審,并允許其后期獲得律師的幫助。

(二)Salduz案的法院判決結果

1.國內法院的審判情況

2001年7月11日,土耳其Izmir市國家安全法院檢察官依據本國《刑法》第一百六十九條和《預防恐怖主義法》第3713號法律的規定,對申訴人和其他8名被告以涉嫌協助支持庫爾德工人黨活動進行正式指控。隨后法院一審判決Salduz及其他3名被告人有罪,其余5人無罪釋放。其中,因申訴人系未成年人,故其被判處的刑罰從4年6個月的監禁刑減至2年6個月的監禁刑。

2002年1月2日申訴人的律師針對Izmir市國家安全法院的判決提出了上訴。其理由是:一審法院未能適當地評估證據,分別違反了《公約》第五條和第六條的規定。3月27日,上訴法院檢察總長向上訴法院第九分庭提出書面意見,認為應當維護Izmir市國家安全法院的一審判決。而且,該上訴意見并未送達申訴人或其律師。6月10日,上訴法院第九分庭維持了一審判決,駁回了申訴人的申請。

2.歐洲人權法院第二分庭的審判情況

2002年8月8日,申訴人依據《公約》第六條第一款和第三款c項〔1〕的規定向歐洲人權法院申訴指出:“由于在偵查階段被拒絕與律師會見,且上訴法院檢察總長的上訴意見并沒有向其送達。因此,申訴人的辯護權受到了嚴重的侵犯。”

歐洲人權法院第二分庭受理并審查后于2007年4月26日作出如下判決:一是沒有送達上訴檢察總長的書面意見構成對《公約》第六條第一款的違反。二是基于5比2多數法官的意見最終認為:申訴人雖然在偵查階段缺乏律師幫助,但是在偵查階段向警察作出的陳述并不是定罪的唯一根據。因此,判決土耳其政府不構成對《公約》第六條第三款c項的違反。

3.歐洲人權法院大法庭的終審判決情況

2007年7月20日,申訴人依據《公約》第四十三條之規定,將案件又移交給歐洲人權法院大法庭進行裁決。大法庭在聽取了雙方的意見和辯解之后,于2008年11月27日推翻了歐洲人權法院第二分庭的終審裁決,以申訴人在偵查階段缺乏律師幫助權和上訴法院檢察總長未向當事人送達書面的上訴意見兩項理由認為違反了《公約》第六條第一款和第三款c項的規定,依法判決土耳其政府敗訴。歐洲人權法院大法庭終審裁判的理由主要包括:一是國內法院沒有對被告人的律師幫助權進行充分的保障和“切實有效”的維護。二是國內法院沒有根據《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CRC)〔1〕《聯合國少年司法的標準最低管理規則(北京規則)》〔2〕《聯合國預防青少年犯罪指導方針(利雅得指導方針)》〔3〕,以及歐洲理事會部長委員會對歐洲理事會成員國有關青少年犯罪的社會影響建議(第R(87)20號建議)〔4〕等相關國際規則履行關于未成年人在偵查階段獲得律師幫助權的保障義務。三是國內法院采納了并未得出唯一結論的筆跡鑒定報告,存在證據使用的重大瑕疵。

三、Salduz案的爭議焦點與歐洲人權法院的基本立場

(一)Salduz案爭議的焦點

本案中歐洲人權法院大法庭作出了與第二分庭和土耳其國內法院完全相反的終審裁決。其中,本案的焦點在于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缺失將對后續審判程序產生怎樣的實質性影響和對公正審判權會造成怎樣的實質性損害?通過對歐洲人權法院終審判決觀點的梳理,可以進一步厘清歐洲人權法院關于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對公正審判權影響的核心觀點。

(二)歐洲人權法院的基本立場

其一,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是實現公正審判權的應有之義。在整個刑事訴訟程序中,《公約》第六條規定的公正審判權的核心要義不但包括保障“適格法庭”審判的公正性,而且包括保障審前程序中犯罪嫌疑人獲得訴訟權利的公正性。特別是《公約》第六條第三款c項規定的律師幫助權與審判程序的關系極為密切。正如歐洲人權法院在已有的案例判決中表述的那樣:“《公約》第六條第三款c項所保障的權利是《公約》第六條第一款規定權利的概念因素之一,如果被追訴人在審前階段特別是在偵查階段遭受了實質性的權利損害,那么,在審判階段自然就會遭受不公正審判的后果。”〔1〕與此同時,歐洲人權法院也進一步強調,雖然律師幫助權不是一項絕對的權利,但是各國法律中都有必要的時候可以由官方指派律師的規定。這就進一步說明律師幫助權對確保公正審判權的實現具有重要價值。因此,作為公正審判權核心要素之一的律師幫助權,不但有助于保護被告人免遭國家權力的濫用和脅迫,而且有助于實現偵控機關與被告之間的平等武裝、國家權力與公民權利的有效平衡。除此之外,律師幫助權對防止刑事冤假錯案也具有重要價值。而本案中,審前程序明顯缺乏公正性保障,這也必然會對審判階段公正性的實現造成阻礙。

其二,偵查階段程序性權利的保障對公正審判結果的實現具有重要的意義。偵查階段獲得的相關證據直接決定了法庭審判階段指控罪行證據的總體框架。〔2〕因此,偵查階段的程序性權利保障對整個刑事訴訟程序的進程具有重要的影響。上述重要影響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偵查階段被追訴人的弱勢地位需要律師幫助權去彌補。隨著刑事法治的不斷完善,刑事訴訟立法日益豐富,特別是關于證據的收集、存儲、保管、適用等規則越來越復雜,被追訴人在偵查階段處于脆弱、無助的境地。在大多數情況下,這種脆弱主要依靠律師幫助權加以彌補。二是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保障有利于保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免受強迫自證其罪的威脅。正如歐盟委員會《關于防止酷刑和不人道或有辱人格待遇的建議》中反復指出的那樣,被拘留者獲得律師幫助的權利是防止虐待的最基本保障。〔1〕通過觀照以往相類似的案例可以發現,因犯罪嫌疑人在偵查階段被限制律師幫助權,法院同樣判定其對整個公正審判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損害。〔2〕三是偵查程序具有單方性、封閉性和強權性等特點,偵查程序的特殊性導致了這一階段犯罪嫌疑人訴訟權利的極易損害性和難以救濟性。本案中,刑事辯護權在訴訟程序后期的介入仍然無法有效彌補偵查初期因律師幫助權的缺失而導致的公民人權的損害。

其三,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不是純粹性的理論規定,而是需要切實有效的維護。雖然《公約》第六條第三款c項并沒有明確規定這項權利的具體行使方式,但是歐洲人權法院在每一起案件的審判中都重點審查了這些行使的方式是否符合公正審判權的要求,進而促使締約國在各自司法系統中能夠采取切實有效的措施予以保障。概言之,《公約》保障的律師幫助權“并不是理論或虛幻的規定,而是需要切實有效維護的實際性權利”〔3〕。實踐中,歐洲人權法院在每一起案件的審判中具體評判律師幫助權是否得到切實有效的保障時,都是從權利獲得的時間和權利保障的范圍等方面進行綜合判斷。如果偵查機關存在拒絕或限制申訴人享有此項權利的情形,不論其訊問行為本身是否合法抑或法庭對訊問結果是否采納,都會違反《公約》第六條的規定。當然,案件中存在例外情況除外。本案中,申訴人在被警方拘留訊問時還是未成年人,不但沒有獲得政府指定的律師為其提供幫助,反而在被訊問時還缺乏律師的有效幫助,顯然已經違反《公約》第六條的規定。

其四,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不是絕對的,其基于正當理由也是可以被限制的。法國著名學者路易·若斯蘭(Louis Josserant)在其《權利相對論》中指出:“權利具有相對性,是有限度的。”〔1〕這意味著《公約》第六條規定的權利在一定條件下〔2〕也是可以限制的。因此,歐洲人權法院在審查這些限制是否合理時,通常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重點考察:一是律師幫助權的限制是根據具體的案情決定,還是通過立法對律師幫助權進行系統性的剝奪。二是從案件的具體情況進行綜合評估以此來判斷這種限制是否具備正當性的根據。三是對律師幫助權的限制是否提供了同等條件的最低限度保障措施(如現行犯被警察現場抓捕時對所附帶物證的供述;在恐怖主義犯罪案件偵查中基于更廣泛利益保護的需要以及權利人通過書面的方式明確放棄自己權利等情況等〔3〕)。簡言之,“對于律師幫助權的限制,即使具備上述某些正當性的理由,但仍然不能以不正當的方式進行損害。”〔4〕本案中,申訴人雖然涉嫌恐怖主義犯罪,但是有關部門沒有考慮到申訴人被警察訊問時是未成年人的具體情況,也未對這種限制提供任何最低限度的程序保障,當然地侵害了申訴人獲得公正審判的權利。

四、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理論內涵的豐富與外延的拓展

Salduz案基本形成了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基本內涵,此后,歐洲人權法院結合后來80多個判例資料對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進行豐富和完善,最終形成了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基本理論框架,為各國刑事辯護權的發展完善提供了有益的參考。

(一)框架與雛形: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理論內涵的初成

Salduz案的判決,形成了歐洲人權法院關于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內涵的雛形。〔1〕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主要內容包括:第一,在適用對象方面,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不但適用于未成年人,而且也適用于所有被指控犯罪的人。〔2〕第二,在適用范圍方面,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既適用于普通的刑事案件,也適用于危害國家安全的犯罪案件。只要在偵查初期系統性地剝奪和限制了被指控者的律師幫助權,都構成對《公約》第六條精神的違反。〔3〕第三,在權利行使方面,如果案件不屬于國家指定律師辯護的范圍,即使指控者明確放棄了自己的律師幫助權,放棄權利的方式也不能存在任何形式的合理懷疑,即指控者必須作出明確的表達。而且,必須提供與其權利重要性相對稱的最低限度的保障措施。〔4〕簡言之,Salduz案就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保護對象、案件范圍和權利的行使方式都做了相對明確的規定,成為歐洲人權法院關于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最初的理論框架和實踐范本。

(二)修正與完善: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行使起點的進一步延伸

其一,律師幫助權的行使起點從偵查審訊階段延伸至警察拘留期間。在Salduz案之后,歐洲人權法院在后續的案件〔5〕審判中進一步發現,律師幫助權的范圍僅僅局限于偵查訊問階段,并不能完全保障被追訴人的合法權利。因為在偵查階段,除了訊問環節之外,其他諸如偵查初期的身份查驗〔1〕和犯罪現場重建〔2〕等執法程序同樣存在著被指控人與國家權力的對抗情形。如果在這些過程中,被指控人未能有效地獲得律師幫助權,同樣也構成對《公約》第六條的違反。〔3〕例如,在Mehmet erif?ner訴土耳其的案件中,雖然申訴人在后期的審訊環節中保持了沉默,但是在前期被迫地接受了偵查人員的身份查驗,且在隨后的整個案件辦理程序中都是圍繞著已經查驗的身份事實展開。這種因缺乏律師幫助權的情形同樣違反了《公約》第六條的規定。〔4〕與此同時,這也恰恰體現了犯罪嫌疑人在刑事訴訟初步調查階段的脆弱性只能由律師幫助權來彌補的核心價值。〔5〕同理,在警察詢問或訊問的初期階段,是否獲得切實有效的律師幫助權同樣至關重要。所以,將律師幫助權行使的起點從過去的“偵查審訊階段”向前延伸至“警察拘留期間”是非常重要的。結合2013年《歐盟指令》〔6〕第二條第一款的規定:“本指令適用于刑事訴訟嫌疑人、被告人,起點是他們被成員國主管機關正式通知或以其他方式告知他們涉嫌或者被指控實施了犯罪,不論他們是否被剝奪自由;終點是刑事訴訟結束,即對該嫌疑人、被告人是否犯了罪的問題做出最終決定,包括定罪后的量刑和關于上訴的決定。”和第二款依據歐洲逮捕令程序被執行逮捕時的規定、第三款關于嫌疑人、被告人以外的人在接受警察或其他執法官員詢問過程中成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時都可獲得律師幫助權的規定,我們可以看出,律師幫助權在權利行使的起點上已經從傳統的“審訊階段”延伸至了整個警察的“拘留期間”。

其二,律師審判權的行使起點進一步從警察的“拘留期間”向前延伸至“人身處遇受到實質性的影響”階段。例如,在2009年Shabelnik訴烏克蘭、2010年Brusco訴法國案,以及2015年A.T訴盧森堡案等判決中,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偵查機關一旦對權利人進行懷疑并開始啟動調查,即使沒有正式將權利人作為犯罪嫌疑人予以拘留、逮捕或立案偵查,如果犯罪嫌疑人從證人接受詢問的身份演變為正式的確立為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接受訊問時,其人身的處遇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影響。〔1〕如果這一階段缺乏獲得律師幫助權,同樣會損害被追訴人的公正審判權。如在Nechiporuk和Yonkalo訴烏克蘭案件中,歐洲人權法院認為,申訴人雖然被警察以涉嫌非法持有毒品行為對其進行了行政拘留且剝奪了其律師幫助權,但是實際上警察從調查最初開始都是將其視為謀殺罪的重要犯罪嫌疑人。這種行為在行政拘留期間實際上對權利人已經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實質性影響。在此期間對犯罪嫌疑人律師幫助權的剝奪必然會對后期犯罪嫌疑人涉嫌謀殺犯罪的調查產生重要且無法挽回的權利毀損。〔2〕總之,從Salduz案之后的若干判例中可以發現,律師幫助權的行使起點并不是以犯罪嫌疑人被拘留、被逮捕或者人身自由受到限制時的訴訟階段,而是應當向前延伸至國家公權力對被追訴人私權利產生實質性的影響時,或者說是在刑事追訴程序中公民權利受到國家權力實質性干預時開始。這也進一步說明了刑事訴訟程序中規定律師幫助權的重要性意義和《公約》充分保護該項權利的立法初衷。

(三)厘清與界定: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行使范圍的進一步明晰

為了確保律師幫助權在具體的案件中能夠充分實現,歐洲人權法院通過對Salduz案件及其后續案件的判決,最終確定了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行使必須要達到三個方面的基本要求。

其一,切實履行權利行使的告知程序。雖然《公約》第六條第三款c項沒有具體說明權利行使的方式,但是按照公正審判權的要求,向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提供或告知律師幫助權的信息是至關重要的。其原因在于,如果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沒有意識到自己有權獲得律師幫助將無法行使這一重要權利。要確保律師幫助權的實現,就需要權力機關積極履行告知義務,積極保障權利人知曉權利內容的具體事項。如在Panovits訴塞浦路斯案中,警察因申訴人沒有要求行使其律師幫助權而怠于履行告知程序,而被歐洲人權法院判決敗訴。〔3〕根據類似的理由,聯合國人權事務委員會在Barno Saidova訴塔吉克斯坦和Rolando訴菲律賓案件中均發現偵查機關在逮捕犯罪嫌疑人后因為沒有積極履行告知程序而違反了《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公約》第十四條第三款(d)項的規定。〔1〕與此同時,在2012年5月22日歐盟通過的《關于刑事訴訟中告知權的指令》(2012年第13號)中也明確指出:“被控犯有刑事犯罪的嫌疑人或被告人,成員國應當以口頭或書面形式、以簡單易懂的語言及時通知其在刑事訴訟中所享有的權利。這些程序性權利的信息包括:有獲得律師幫助的權利、免費獲得法律咨詢的權利、及時通知有關指控的權利、語言翻譯的權利以及沉默權等。”〔2〕在2013年《歐盟指令》中也同樣指出:“嫌疑人或被告人應當立即被告知其有獲得律師幫助的權利,被拘捕的嫌疑人或被告人應當立即被提供包含告知律師幫助權內容的《權利告知書》。”〔3〕總之,上述案件和司法文件都充分說明權利告知是切實有效行使律師幫助權的邏輯起點。

其二,明確界定權利行使的界限范圍。律師幫助權的概念包含了一系列豐富的內容。以Salduz案形成的基本原則為藍本,歐洲人權法院在后續的案件裁決中,通過不斷豐富和拓展律師幫助權的基本內涵,最終總結出律師幫助權的主要內容,具體包括:(1)對案件的事實情況展開討論;(2)對辯護進行組織;(3)對有利于被告的證據進行收集;(4)為應對審訊進行積極的準備;(5)對羈押或拘留條件進行核查;(6)對拘留的合法性進行審查;(7)對拘留的期限進行審查,以及(8)對被告人指控的事項進行核查等。〔4〕而歐洲人權法院最終確立的律師幫助權的范圍和目標基本上也反映了聯合國《關于律師作用的基本原則》〔5〕和《歐盟指令》中對律師幫助權范圍的概括和規定〔6〕。

其三,積極提供權利行使的便利條件。積極創造便利性的條件是有效行使律師幫助權的重要保障。歐洲人權法院通過Salduz及其后續的案例最終認為,權利行使的便利性條件應當至少包括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充分、適當的時間會見律師提供方便的途徑和渠道,以及為他們之間進行暢通性地交流溝通創造保密性的條件。首先,律師幫助權行使的有效性取決于律師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會見交流的便捷性和有效性。只有允許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在私下能夠與律師會見,并在充分、適當的時間進行交流,才能使這項權利變得實際有效。而關于什么是充分、適當的時間《公約》并無詳細的規定。結合《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公約》《歐盟指令》等有關規定〔1〕可知,在審前程序中,是否有足夠的時間、是否能夠充分獲得律師的幫助需要根據具體的案件情況進行判定。例如,在Bogumil訴葡萄牙案中,歐洲人權法院指出,律師會見犯罪嫌疑人的時間長短一般應當根據案情的復雜程度而定,案情越復雜,犯罪嫌疑人涉嫌的罪名就會越重,就越需要充分的時間予以保證。〔2〕在Fatma Tunc訴土耳其(第2號)中,歐洲人權法院發現,在警察拘留的初期,與律師進行5分鐘的會見根本難以滿足律師幫助權有效行使的基本要求。〔3〕其原因在于,在審訊開始前與律師進行如此簡短的會面,與審訊中律師幫助權的缺乏具有類似性質,難以滿足公約保護的基本標準。〔4〕另外,在Glenford Campbell訴牙買加的一項死刑案件中,被告人在審判前只允許與律師會見半個小時、〔5〕在Ramil Rayos訴菲律賓案件中,每天只允許被告人與律師進行非常簡短的溝通〔6〕、在Reid訴牙買加案件中只允許被告人審前十分鐘會見律師等,最終都被人權事務委員會因案件的復雜程度和涉罪的嚴重程度與律師會見的時間嚴重不符而判定政府違反《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公約》第十四條第三款(b)項的規定。

其次,要為律師與被追訴者之間進行暢通性交流溝通的內容保密創造條件。歐洲人權法院指出:“被告與他的律師進行溝通不被第三方聽取是公正審判的基本要求。”在Brennan訴英國案中,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在申訴人與他的律師進行的第一次會見中,由于一名警察在場,律師難以與其進行暢通性的交流而導致律師幫助權失去實際效用,因此,判決違反《公約》第六條規定。〔1〕與此同時,聯合國人權委員會也強調要加強律師與被追訴人之間會話保密的重要性,指出“法律顧問應該能夠私下會見他們的客戶,并在充分尊重他們通信機密的情況下與當事人進行溝通。”如在Nazira Sirageva訴烏茲別克斯坦案件中,聯合國人權事務委員會因嫌疑人與他的律師在會話過程中有偵查人員在場而判定該案中偵查人員在場是對《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公約》第十四條第三款(b)項的違反。〔2〕

另外,聯合國其他機構也對時間的充分原則和會話的保密原則進行了相關的規定。例如,聯合國《囚犯待遇最低限度標準規則》第九十三條規定:“警察或監所官員對于囚犯和律師間的會談,可用目光監視,但不得出現在可以聽見談話的距離以內。”〔3〕聯合國《關于律師作用的基本原則》也重申要保證被訴人與律師保密溝通的充足時間。其中,第八條規定:“遭逮捕、拘留或監禁的所有的人應有充分機會、時間和便利條件,毫無遲延地、在不被竊聽、不經檢查和完全保密情況下接受律師來訪和與律師聯系協商。這種協商可在執法人員能看得見但聽不見的范圍內進行。”第二十二條規定:“各國政府應確認和尊重律師及其委托人之間在其專業關系內的所有聯絡和磋商均屬保密。”〔4〕

(四)限定與保障: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放棄的進一步規范

律師幫助權是一項基本權利,是公正審判權的“核心內容”。考慮到律師幫助權的重要性,歐洲人權法院對該項權利的放棄也作出了嚴格的限制。只有滿足了嚴格的條件,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才能放棄相關權利。

一是履行權利告知原則。該原則是指只有當犯罪嫌疑人已經獲得了權利告知的事項之后,才可以對警方的訊問作出回應,才可以表示放棄權利。已經要求提供法律援助的被追訴人,除非本人主動要求與警察或檢察機關進行進一步的溝通或對話,否則不得接受進一步的訊問。〔1〕

二是明示自愿原則。該原則是指對律師幫助權的放棄必須是以明示的方式作出、內心必須是出于自愿的、對權利是具有充分認知的、對權利的放棄是經過理性思考之后決定的〔2〕且必須得到與其重要性相對稱的最低限度的措施予以保障。

三是能夠預見原則。該原則是指在被指控之前自愿放棄這些權利,需要證明其完全可以合理地預見其行為的后果。〔3〕換言之,要放棄律師幫助權,官方必須對權利內容進行先行告知、提供最低程度保障,以及被追訴人必須對權利能夠理性地認識、合理地預見,且明示自愿放棄。基于此,《歐洲人權公約》才能為律師幫助權提供更加強力的保障。

綜上,Salduz案第一次對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基本內涵進行了初步的界定,在歷經后續的判例總結之后,圍繞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行使時間、行使范圍、權利內容和放棄規定等進行了拓展和補充,最終形成了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歐洲范式,為世界各國關于辯護權的發展與完善提供了重要的藍本和有益的借鑒。

五、借鑒與啟示:我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的律師幫助權優化

(一)律師幫助權行使起點的確立:從偵查訊問的告知提前至偵查到案的通知

歐洲人權法院通過總結判例后認為,律師幫助權的有效行使并不能僅僅限于從犯罪嫌疑人被拘留和接受偵查訊問開始,而應將權利行使的起點向前延伸至人身處遇受到國家公權力開始干預之時,或者說對其人權產生實質性影響之時。我國關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相關文件并未對將何時行使律師幫助權進行明確規定。〔4〕雖然部分地區將偵查階段的認罪認罰作為減少量刑的最大幅度,〔1〕但相關地區沒有明確規定啟動時間。從我國刑事訴訟法和2022年《試點工作意見》關于偵查機關告知義務設定〔2〕的立法邏輯來看,盡早地履行權利告知義務可以使犯罪嫌疑人進一步明晰選擇如實回答以及選擇認罪認罰程序將會依法被從寬處理的建議。〔3〕但是,反觀當前的司法實踐,基本遵循著“先偵查訊問后值班律師參與”的實踐邏輯〔4〕。顯然,訊問前律師幫助權的缺位必然會導致犯罪嫌疑人在第一次訊問時陷入“供述兩難”的境地,加之我國刑事訴訟法對犯罪嫌疑人如實供述的義務設定和偵查機關肩負著深挖犯罪的職責使命,犯罪嫌疑人經常可能會自陷“坦白從寬,牢底坐穿”的風險。〔5〕再結合2019《指導意見》第二十九條的規定,〔6〕如果犯罪嫌疑人沒有及時認識到選擇自愿認罪以及沒有看到具體“供述的實惠”,這時也會因缺乏供述動力或自愿認罪不及時而錯失“更高更多幅度的量刑優惠”,進一步拖延訴訟效率,與制度設計的初衷相違背。簡言之,如果在訊問之前律師未能夠有效地介入,就會導致犯罪嫌疑人難以獲得律師提供的有效幫助,以及缺少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充分理解。這不但會影響偵查的效率,而且會導致犯罪嫌疑人的供述矛盾。與之相反的是,如果將律師幫助權提前至偵查到案階段,律師就會以“第三方之口”給犯罪嫌疑人詳細講述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立法精神,打消犯罪嫌疑人的“供述顧慮”,確保當事人能夠自愿地選擇處理的程序。這樣不但有助于犯罪嫌疑人在這一階段及時地獲得律師幫助,盡早明晰在偵查階段認罪的“權利實惠”,而且還能有效應對偵查階段的國家“權力擠壓”,進而保障審判階段“簡化審判權”的公正實現。

(二)律師幫助地位的明確:應從“見證人”角色向“辯護人”職能轉換

根據2018年《刑事訴訟法》的規定,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中值班律師在偵查階段的定位是“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法律咨詢、程序選擇建議、申請變更強制措施、對案件處理提出意見等法律幫助。”〔1〕而辯護律師在偵查階段的定位是“可以為犯罪嫌疑人提供法律幫助;代理申訴、控告;申請變更強制措施;向偵查機關了解犯罪嫌疑人涉嫌的罪名和案件有關情況,提出意見。”〔2〕不難看出,前者更加側重于程序利益的保障,后者則更加側重實體與程序利益的雙重保障。與此同時,前者對值班律師的要求是履行“幫助”的職能,而后者則是科以律師履行“辯護”的職能。從我國刑事訴訟法的立法邏輯來看,只有同時符合實體法、程序法和證據法要求的“認罪”,才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語境中的應有內涵。〔1〕顯然,偵查階段值班律師僅僅只是“法律幫助”的角色定位,難以實現權利保障的真正效果。結合歐洲人權法院自Salduz案件及其后續案例形成的律師幫助權的行使范圍來看,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輻射范圍既包含了涉及實體法關于對案件事實情況的討論、對被告人被指控事項的核查,也包含程序法關于對刑事辯護的組織與準備、對羈押或拘留條件的核查、對拘留合法性的審查,以及對拘留期限的審查等,還包括證據法中對有利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證據的收集等。這些權利行使的范圍與界限甚至超出了我國辯護律師在這一階段的職責權限。與此同時,其他國家的司法實踐也可以提供參考。例如,在英國,1982年通過的《法律援助法》規定,偵查階段的值班律師可以向警方調查人員了解犯罪嫌疑人涉案的基本情況、警方已經掌握的事實和證據等情況,然后向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咨詢意見等,其辯護律師的作用也非常明顯。〔2〕又如,在美國,被告人在辯訴交易中能夠獲得律師為其辯護的保障,如果其本人沒有能力聘請律師,就由政府出資設立并獨立運行、遍及全美各地的公設辯護人辦公室為其指派律師提供法律援助。〔3〕這些域外的經驗充分證明,在認罪協商案件中被追訴人不但能夠獲得法律援助的權利,而且還能獲得有效的刑事辯護效果。對此,結合我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功能預設,在偵查階段賦予值班律師辯護人的角色,是實現被追訴人辯護權利具有“實質性保障”和律師幫助權行使“切實有效”的題中應有之義。再者,2022年《試點工作意見》關于值班律師權利的規定為未來立法修正提供了指引。〔4〕

在未來的法律完善中,就值班律師的功能定位應當至少包括:一是律師須向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有關認罪認罰協商從寬制度的法律咨詢,向其解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內涵。二是律師須通過閱卷、會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等方式有效審查與案件事實、證據及定性等事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重要權利影響的事項。三是根據案情向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客觀說明選擇認罪認罰的利弊得失,協助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主作出選擇。四是在確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選擇認罪認罰從寬程序后,幫助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與檢察官進行實質性地量刑協商,并最大限度地爭取從寬處罰的刑事結果。五是根據案件的具體情況和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困難程度,直接使值班律師轉為刑事辯護人,更順暢地實現后續案件有效辯護的無縫銜接。六是值班律師可以就司法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在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過程中,存在的明顯違反法律規定,侵害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權利的行為提出控告和申訴。基于此,才能真正能夠體現歐洲人權法院所倡導的“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并不是純粹性的理論規定,而是能夠切實有效的行使權利和履行公正審判權保障的刑事辯護”的合理內核。

(三)律師幫助權職責任務的細化:從“象征性站臺”到“實質性參與”

自開展刑事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試點工作以來,我國刑事案件律師辯護率大幅提高,被告人人權司法保障進一步增強。但是,如何在審判階段全覆蓋的基礎上,更好地發揮值班律師的法律幫助作用,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更廣泛、更深入、更有效的刑事辯護或法律幫助,讓每一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都能在刑事訴訟中感受到公平正義還需要繼續努力。〔1〕由于偵查階段認罪認罰沒有統一的量刑從寬標準,不但導致犯罪嫌疑人擔心自己如實供述會陷入“坦白從寬、牢底坐穿”的“自供風險”,而且導致偵查機關以“勸其認罪之名行深挖犯罪之實”,陷入“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的刑事政策異化風險。加之制度實踐中出現的“騎墻式辯護”〔2〕“站臺式辯護”〔3〕和“見證式辯護”〔4〕等異化現象,只有進一步明晰律師幫助權的職責權限,明確偵查階段量刑從寬的法定標準,才能進一步實現律師幫助權從“象征性站臺”〔5〕發展為“實質性參與”,進一步保障犯罪嫌疑人的基本權利,確保公正審判權的實現。

其一,應當借鑒地方優秀經驗,細化認罪認罰從寬量刑梯度的制度規定,為值班律師能夠實質性參與案件提供法制保障。例如,青島采取的“321模式”,在偵查階段認罪認罰,量刑最多可減少30%;在審查起訴階段認罪認罰,量刑最多可減少20%;在審判階段認罪認罰,量刑最多可減少10%。〔6〕又如,浙江富陽地區的“時間節點定位模式”,通過定位認罪認罰的時間點,分別可以減少30%、20%、10%的從寬幅度量刑,以鼓勵犯罪嫌疑人如實供述,盡早認罪。〔1〕再如,杭州地區的“等級評定模式”,按照“好”“較好”“一般”等若干個等級來評,在偵查階段認罪認罰的,上述等級都可以評;在審查起訴階段認罪認罰的,只能評“一般”或者“較好”,在審理階段認罪認罰的,通常只能評“一般”。〔2〕各地通過創新認罪認罰從寬的梯隊量刑模式,可以為統一細化制定偵查階段的量刑從寬司法制度提供參考,進而為偵查階段值班律師開展認罪認罰提供法律依據。

其二,應當將值班律師參與偵查階段認罪認罰納入刑事辯護全覆蓋的范圍。刑事辯護全覆蓋是履行刑事追訴階段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權利的重要保障。2022年《試點工作意見》第一條只表述了“在審判階段全覆蓋基礎上,逐步把全覆蓋延伸到審查起訴階段”,并未明確延伸至偵查階段。在筆者看來,這是由刑事司法實踐的審慎性決定的,而且2022年《試點工作意見》也細化了部分偵查階段的相關內容。對此,結合我國實際,理應構建起由委托律師、法律援助律師和值班律師三層架構組成的刑事辯護全覆蓋體系,實現從委托辯護、法律援助辯護和刑事辯護前的律師幫助多維格局,進一步細化相應的職責權限,確保犯罪嫌疑人在偵查階段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時可以有效保障其自主選擇程序權、了解案件事實以及相關證據權等,為偵查階段的刑事辯護全覆蓋提質增效。

(四)律師幫助權的權利救濟:從程序回轉到責任追究

一直以來,歐洲人權法院通過直接判決政府敗訴的方式有力地維護了律師幫助權的實際有效,為成員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公正審判權實現提供了堅實的保障。而《歐盟指令》第二條也明確指出:“律師幫助權的行使起點是以成員國主管機關的正式通知或以其他方式告知其涉嫌和指控某種犯罪為標志,不以被追訴人是否被剝奪自由或實際控制狀態為依據,其行使的權利終點是以刑事訴訟的結束為依據。”因此,在偵查階段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過程中,應防止律師幫助權遭到恣意侵害,借鑒律師幫助權的“歐洲范式”,應從以下幾個方面予以完善:一是防止律師幫助權“不當延遲”。歐洲人權法院關于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實踐與發展表明,律師幫助權行使的方式和時間應當能夠保障當事人實際有效地、不遲延地行使為根本標準。根據2022年《試點工作意見》第十七條的規定,除對涉嫌危害國家安全犯罪、恐怖活動犯罪案件,在偵查期間,犯罪嫌疑人會見值班律師應當經偵查機關許可之外,其他犯罪不得對律師幫助權的行使進行不當延遲或限制。這既是對律師幫助權要及時進行行使的要求,也是對律師幫助權例外限制的原則性規定。二是防止律師協助參與“被迫認罪”。目前,我國個別地區的認罪認罰實踐表明,在部分案件中還存在著個別值班律師站在辦案機關一方,協助指控機關勸告犯罪嫌疑人認罪的現象。〔1〕這不但對犯罪嫌疑人自愿認罪中的權利保障產生了巨大的傷害,而且會對其公正審判權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三是防止值班律師的“消極怠工”。從目前的值班律師實踐來看,值班律師經驗不足、〔2〕經費支持不夠、〔3〕以工作負擔為由消極應付〔4〕等現象比較突出,難免會侵犯被追訴人的律師幫助權。〔5〕對此,完善律師幫助權的保障機制需要從權利賦予和責任科處兩個方面予以完善:

一方面,賦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程序回轉機制是偵查階段開展認罪認罰從寬程序中律師幫助權救濟的重要舉措。雖然2019《指導意見》對程序回轉以及認罪認罰的反悔和撤回做了相關的規定,對檢察機關、審判機關關于認罪認罰的自愿性和程序事項的合法性賦予了一定的監督和審查責任,但并未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因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侵害救濟程序予以完善和規定。只有強化救濟程序的完善才能使律師幫助權看得見、行使的更加有效。

另一方面,明確認罪認罰案件中值班律師的職責義務。從目前的實踐運行來看,認罪認罰案件中值班律師的待遇較差,雖然安排值班律師被各地政府內化成義務,〔1〕但是相關主體仍然要盡職履行其相應的職責義務。雖然2022年《試點工作意見》第二十七條規定了各級司法行政機關要強化指導監督,但是相關規定過于籠統。只有建立健全認罪協商過程中值班律師怠于行使幫助職責的責任追究機制,加強審判機關在案件審判中發現程序異常、檢律合謀的侵權違法行為現象,才能有效保障偵查階段認罪認罰犯罪嫌疑人的基本權利。

(五)律師幫助權的制度供給:強化新時代檢察機關的法律監督職責

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缺位很大程度取決于偵查權的過分干預。強化新時代對偵查權的監督可以有效保障偵查階段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律師幫助權的供給保障。結合2021年8月公布的《法律監督意見》、2021年12月發布的《偵查監督意見》,以及2022年10月發布的《試點工作意見》,進一步健全完善偵查監督與協作配合機制,推進刑事案件辦理質效的提升是有效保障律師幫助權行使的應有之義。對此,建立健全“線上線下”相結合的監督機制可以有效保障律師幫助權的行使。

一方面,需要完善律師幫助權行使的“線上監督”機制。應當建立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介入的時間、權利行使的事項、偵查機關提供的保障和犯罪嫌疑人的評價等全流程信息記錄制度。其中,可以充分運用大數據、區塊鏈等技術推進偵查機關與檢察機關跨部門的大數據協同辦案信息聯網機制,實現檢察機關的全程跟蹤與監督。以此方能保障律師幫助權的行使切實可行、實際有效,如歐洲人權法院在案件審判中指出的一樣。

另一方面,需要落實律師幫助權的“線下監督”機制。以《偵查監督意見》中要求設立“偵查監督與協作配合辦公室”為契機,實現檢察機關入駐偵查機關行使權力運行監督的常態化。特別是檢察機關對于律師幫助權是否有效行使的效果評估要從犯罪嫌疑人、值班律師和偵查機關三個方面聽取相關意見。在此基礎上,對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實質性損害要及時糾正,并采取責任追究或程序倒流的方式予以彌補,確保律師幫助權的有效行使,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公正審判權的真正實現。

六、結語

偵查階段訴訟程序的封閉性、公眾參與的不足性等導致了犯罪嫌疑人往往陷入孤立無援、特別脆弱的境地,及時并全面地獲得律師幫助權是改變犯罪嫌疑人孤立處遇、公平訴諸司法、確保審判公正的關鍵。歐洲人權法院自Salduz案判決以來,歷經十余年的完善和發展,最終實現了律師幫助權在歐洲的重大發展,形成了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的“歐洲范式”,對推動《歐盟指令》的頒布、為世界各國刑事司法改革的完善,以及確保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公正審判權的實現起到了重要的借鑒作用。當前,我國正值深入實踐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階段,參考歐洲人權法院確立的偵查階段律師幫助權范式,完善我國偵查階段認罪認罰從寬程序中律師幫助權的行使起點、職能定位、適用范圍和權利救濟等內容,對強化偵查階段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犯罪嫌疑人的程序性保障以及審判程序中公正審判權的實質性實現具有推動作用。

(責任編輯:李文軍)

〔1〕 根據最高人民檢察院2022年工作報告顯示,2021年認罪認罰從寬適用率超過85%;量刑建議采納率超過97%;一審服判率96.5%,高出其他刑事案件22個百分點,從源頭減少了大量上訴、申訴案件。司法效果良好,靠的是訴訟制度優越。

〔2〕 參見石玉芳:《貴港港南區:1-2月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率達90.91%》,載正義網2020年3月27日,http://www.jcrb.com/procuratorate/jcpd/202003/t20200327_2136380.html。

〔3〕 參見王麗麗:《刑事速裁試點一年:簡化細化公訴程序保障被告人權益》,載《檢察日報》2015年7月22日,第5版。

〔4〕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在部分地區開展刑事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情況的中期報告》,2017年12月23日發布。

〔5〕 參見陳瑞華:《“認罪認罰從寬”改革的理論反思—基于刑事速裁程序運行經驗的考察》,載《當代法學》2016年第4期。

〔1〕 參見《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關于進一步深化刑事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試點工作的意見(司發通〔2022〕49號)》。

〔2〕 參見韓旭:《認罪認罰案件中的“騎墻式辯護”》,載《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2期。

〔3〕 參見郭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權力俘獲及紓困程序》,載《清華法學》2022年第5期。

〔4〕 參見自正法、劉小慶:《值班律師身份定位的解釋論》,載《人權法學》2022年第5期。

〔5〕 參見吳思遠:《論協商性司法的價值立場》,載《當代法學》2018年第2期。

〔6〕 參見龍宗智:《完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關鍵是控辯平衡》,載《環球法律評論》2020年第2期。

〔7〕 所謂技術性認罪,是指被追訴人雖然表面上認罪但內心沒有真誠悔罪,一般帶有一定的表演性質。在個別情況下,技術性認罪也表現為被追訴人雖然在法律層面對定罪真心接受,但在道德層面或自己的行為準則層面,并不認為自己有錯,也不愿意在以后有所改變。參見閆召華:《虛假的懺悔:技術性認罪認罰的隱憂及其應對》,載《法制與社會發展》2020年第3期。

〔8〕 參見歐洲部長委員會關于Salduz案的監督執行文件:See documents DH-DD(2012)292、DH-DD(2013)1075、DH-DD(2015)907、DH-DD(2016)1397、DH-DD(2017)478、DH-DD(2017)544、DHDD(2018)329、DH-DD(2018)516 and Resolution CM/ResDH(2018)219.

〔1〕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運行實踐中,辯護權的保障仍然存在以下主要問題:一是值班律師的參與性特色突出,而發揮本職工作的作用非常有限。參見周新:《值班律師參與認罪認罰案件的實踐性反思》,載《法學論壇》2019年第4期。二是值班律師從應然的法律幫助人蛻變為訴訟權力行為合法性的“背書者”和“站臺者”,律師的作用發揮極其有限。參見汪海燕:《三重悖離:認罪認罰從寬程序中值班律師制度的困境》,載《法學雜志》2019年第12期。三是律師角色功能的模糊不清,導致值班律師作用不明顯、辯護律師銜接不通暢。參見王豪:《論值班律師的角色沖突與整合》,載《江漢論壇》2020年第4期。

〔1〕 《歐洲人權公約》第六條第一款規定:“在對某人進行任何刑事指控決定的過程中,任何人都有權利在合理的時間內受到依法設立的、獨立而公正的法院的公平且公開的審判……”《歐洲人權公約》第六條第三款c項規定:“凡是刑事指控者都享有以下最低限度的權利……(c)由他人或自己選擇的律師協助進行辯護,如果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支付律師協助費用,基于公平利益的需要無償獲得律師的幫助。”

〔1〕 《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CRC)第三十七條的相關規定如下:“成員國應當確保:……(d)所有被剝奪自由的兒童均有權迅速獲得法律及其他適當援助,并有權向法院或其他獨立公正的主管當局就其被剝奪自由的合法性和公正性提出異議,并有權迅速就此類行為及時作出決定。”

〔2〕 《聯合國少年司法的標準最低管理規則(北京規則)》規定:“7.1在訴訟的各個階段,應保證基本程序方面的保障措施,諸如假定無罪指控罪狀通知本人的權利、保持沉默的權利、請律師的權利、要求父親或母親或監護人在場的權利、與證人對質的權利和向上級機關上訴的權利。”“14.1少年罪犯的案件未(按規則11)轉送觀護機構時,則應由主管當局(法院、仲裁、委員會、理事會等)按照公平合理審判的原則對其加以處理。”

〔3〕 《聯合國預防少年犯罪準則(利雅得準則)》規定:“52.各國政府應頒布和實施一些特定的法律和程序,促進和保護所有青少年的權利和福祉。”“不應使兒童或青少年在家庭、學校、或任何其他機構內受到粗暴或污辱性的糾正或懲罰措施的對待。”

〔4〕 1987年9月17日在第410次部長代表會議上通過了歐洲理事會部長委員會關于對歐洲理事會成員國的有關青少年犯罪的社會影響建議書(第R(87)20號)建議:“建議成員國政府在必要時審查其立法及司法實踐,以期……8.在整個訴訟程序包括在警察訊問中加強未成年人的法律地位,除其他外,承認……獲得法律咨詢幫助的權利,如果有必要,可以由官方指定并由國家付費。”

〔1〕 See Imbrioscia v.Switzerland, Merits and Just Satisfaction [1993] ECHR13972/88; Bennan v. the United Kingdom [2001] ECHR 39846/98.

〔2〕 See Can v. Austria [1984] ECHR 9300/81.

〔1〕 the CPT visited Turkey in July 2000,the CPT published its report dated 8 November 2001(CPT/ Inf(2001)

〔2〕 例如,在2009年Pishchalnikov訴俄羅斯案件中,申訴人因涉嫌加重搶劫罪而被捕,在沒有律師幫助的情況下,經過警察審訊供述了自己參加犯罪集團實施了包括謀殺和綁架的犯罪行為,最后國內法院據以定罪,歐洲人權法院認為:在警察訊問初期階段,對申訴人缺乏法律幫助,對他的辯護權產生了不可逆轉的影響,并破壞了接受公正審判的可能性。又如,在2010年Brusco訴法國案件中,申訴人因被懷疑策劃實施一次犯罪在被強迫發誓說出真相后,被警方拘留并作為證人接受訊問。法院裁定,申訴人不僅僅是一名證人,更是一名被控犯有刑事犯罪的人,根據《公約》第六條第一款和第三款規定,具有保持沉默和不得自我歸罪的權利。但申訴人在被警方拘留20小時之前未能獲得律師幫助,導致了對沉默權和不得自我入罪的侵犯,對公正審判權造成了實質性的損害。再如,在2011年Mader訴克羅地亞案件中,申訴人因謀殺罪被判刑,法院裁定申訴人在警察最初訊問期間沒有提供律師幫助,并且在審訊期間被迫坐在椅子上,三天內被剝奪了睡眠和食物。雖然法院難以認定警察訊問期間獲得律師幫助會對隨后審判產生什么影響,但很明顯可以判斷律師隨后提供的幫助和訴訟的對抗性質都難以抵消之前對被告的影響。最后認定違反了公約第三條關于禁止不人道或有辱人格待遇的規定。還如,在2015年Turbylev訴俄羅斯案件中,申訴人在偵查階段期間受到虐待,并且在沒有律師在場的情況下,“自首和供詞”被用作證據進行審判。法院裁定違反了《公約》第三條關于禁止不人道或有辱人格待遇的規定和《公約》第六條的關于公正審判權的規定。See Pishchalnikov v. Russia [2009] ECHR 7025/04; Brusco v. France [2010] ECHR 1466/07; Mader v. Croatia [2011] ECHR 56185/07 and Turbylev v. Russiano [2015] ECHR 4722/09.

〔3〕 See Imbrioscia v.Switzerland, Merits and Just Satisfaction [1993] ECHR13972/88.

〔1〕 [法]路易·若斯蘭(L.Josserant) :《權利相對論》,王伯琦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06年版,引論頁。

〔2〕 雖然在特殊情況下權利人的權利可能受到限制,但這種限制必須滿足某些條件:一是任何權利的克減必須是法定的,必須以迫切需要避免危害一個或多個人生命健康權的嚴重威脅為理由;二是任何權利的克減都不能完全根據罪行的類型或嚴重程度進行系統性的限制,要進行具體區分;三是認可權利的克減必須盡可能限定權利被限制的期限,不得減損程序的公正性。例如,對于一項有爭議的行為雖然被列為恐怖主義罪行,在沒有具體考慮因素的情況下,對律師權利實行24小時的限制,同樣侵犯了獲得公正審判的權利。因為這種獲得律師幫助沒有顯示對生命權侵犯的危險,或對一個人的生命或人身安全構成嚴重威脅,而且也沒有顯示律師幫助權限制的絕對必要性。24小時的限制是對公平審判權的侵犯,與其他所有權利限制一樣,對律師幫助權的24小時限制必須有明確的理由。如果在沒有具體證據的情況下,僅因《反恐怖法》規定的罪行而下達限制令,則構成對《公約》第六條的違反。

〔3〕 例如,在Blaj訴羅馬尼亞案件中,對現行犯抓捕后由其對現場物證痕跡向警察所做的陳述,在缺乏律師幫助的情況下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沒有對公正審判權造成侵害。在Yoldas訴土耳其案件中和Aleksandr Zaichenko訴俄羅斯等案件中,警察向被追訴人明確告知其擁有律師幫助權,而其拒絕或主動放棄律師幫助權的情形歐洲人權法院認為沒有對公正審判權造成侵害。在Bandaletov訴烏克蘭案件中,被追訴人在警察向其作證人詢問過程中進行了有罪供述,歐洲人權法院認為犯罪嫌疑人以證人身份向警察進行有罪供述的情況沒有對公正審判權造成侵害等。See Blaj v. Romania [2014] ECHR 36259/04; Yoldas v. Turkey [2010] ECHR 27503/04; Aleksandr Zaichenko v. Russia [2010] ECHR 39660/02; Bandaletov v. Urkaine [2013] ECHR 23180/06.具體參見閔豐錦:《歐洲人權法院對律師幫助權的限制及啟示》,載《時代法學》2017年第6期;參見武小琳:《偵查階段初期的獲得律師幫助權——基于歐洲人權法院判例的研究》,載《重慶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2017年第8期。

〔4〕 See Magee v. the United Kingdom, [2000] ECHR 28135/95.

〔1〕 Communication from a NGO(Human Rights Joint Platform(IHOP))(03/09/13)in the case of Salduz against Turkey(Application No. 36391/02) and reply of the authoriti(23/09/2013).http://www.coe. int/en/web/execution/submissions-turkey/-/glossary/S#salduz-group-v-turkey-36391-02-.

〔2〕 See Aba v. Turkey [2009] ECHR 7638/02 and 24146/04; Adalm v. Turkey [2009] ECHR 25301/04; Gürova v. Turkey [2009] ECHR 22088/03.

〔3〕 See Amutgan v. Turkey [2009] ECHR 5138/04.

〔4〕 See Yunus Aktas and Others v. Turkey [2009] ECHR 24744/03.

〔5〕 See Aba v. Turkey [2009] ECHR 7638/02 and 24146/04; Arzu v. Turkey [2009] ECHR 1915/03; Ta?a? and Others v. Turkey [2009] ECHR 71864/01; ?imen I??k v. Turkey [2009] ECHR 12550/03; Gül?er v. Turkey [2009] ECHR 19914/03; Demirkaya v. Turkey [2009] ECHR 31721/02; Mader v. Croatia [2011] ECHR 56185/07; Sebalj v. Croatia [2011] ECHR 4429/09.

〔1〕 See Yunus Aktas and Others v. Turkey [2009] ECHR 24744/03; Brahim ?ztürk v. Turkey [2009] ECHR 16500/04.

〔2〕 See Soykan v. Turkey [2009] ECHR 47368/99; Ahmet Arslan v. Turkey [2009] ECHR 24739/04; Ta?a? and Others v. Turkey [2009] ECHR 71864/01.

〔3〕 See Sava v. Turkey [2009] ECHR 9762/03.

〔4〕 See Mehmet ?erif ?ner v. Turkey [2011] ECHR 50356/08.

〔5〕 See Pishchalnikov v. Russia [2009] ECHR7025/04; Nechiporuk and Yonkalo v. Ukraine [2011] ECHR 21722/11.

〔6〕 Directive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n the right of access to a lawyer in criminal proceedings and in European arrest warrant proceedings, and on the right to have a third party informed upon deprivation of liberty and to communicate with third persons and with consular authorities while deprived of liberty, 2013/48/EU (Oct 22, 2012).

〔1〕 Shabelnik v Ukraine, no.15685/11, 17 February 2009; Brusco v France, no.1466/07 14 October 2010; A.T. v Luxembourg, no.30460/13, 9 April 2015.

〔2〕 Nechiporuk and Yonkalo v Ukraine, no. 21722/11, 21 April 2011.

〔3〕 Panovits v. Cyprus, no.4268/04, 11 December 2008.

〔1〕 Barno Saidova v. Tajikistan,UNHRC,Decision of 20 August 2004,UN Doc. CCPR/C/81/ D/964/2001. Rolando v. Philippines,UNHRC,Decision of 8 December 2004,UN Doc. CCPR/C/82/ D/1110/2002.

〔2〕 Directive 2012/13/EU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f 22 May 2012 on the right to information in criminal proceedings.

〔3〕 Directive 2013/48/EU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f 22 October 2013 on the right of access to a lawyer in criminal proceedings and in European arrest warrant proceedings, and on the right to have a third party informed upon deprivation of liberty and to communicate with third persons and with consular authorities while deprived of liberty.

〔4〕 Dayanan v Turkey,no.7377/03,13 October 2009;Ocalan v Turkey,no. 46221/99,12 May 2005.

〔5〕 聯合國《關于律師作用的基本原則》所規定的職責中包括:(1)向委托人就有關自己的法定權利和義務以及與這些權利和義務相關的法律制度的運作方面提供法律咨詢;(2)以一切適當的方法幫助委托人,并采取法律行動保護他們的利益;(3)在法院、法庭和行政當局面前給予委托人以適當的協助等。

〔6〕 《歐盟指令》中對律師幫助權范圍也給出了詳細的規定,具體包括:(1)與嫌疑人、被告人進行秘密會見和交流,包括在接受警察或其他執法、司法官員訊問之前。(2)嫌疑人、被告人在接受訊問時陪同在場、并且律師能夠有效參與。(3)參與嫌疑人、被告人進行的偵查或取證行為,例如列隊辨認、對質以及犯罪現場重建等。參見孫長永,常識譯:《歐洲議會和歐盟理事會關于刑事訴訟和歐洲逮捕令程序中律師幫助權等的指令》,載李昌盛主編:《刑事司法論叢》(第四卷),中國檢察法律出版社2016年版。

〔1〕 《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公約》第十四條第三款b項規定:“有充足的時間和便利的條件與辯護律師溝通聯絡。”《歐盟指令》第三條第一款和第四款規定:“成員國應當確保嫌疑人、被告人有權獲得律師幫助,其時間和方式應當能夠保證相關當事人實際有效地行使辯護權;同時,成員國應當盡力提供現有的通用信息,為嫌疑人、被告人獲得律師提供便利,從而確保該項權利的實現。”人權事務委員會也重申了歐洲人權法院的觀點,即被控犯罪的人有充足的時間來準備辯護,而“充足的時間”則取決于每個案件的具體情況。

〔2〕 Bogumil v Portugal,no. 35228/037,October 2008.

〔3〕 Fatma Tunc v Turkey(2),no. 18532/05,13 October 2009.

〔4〕 Fatma Tun? v. Turkey,no. 18532/05,13 October 2009.

〔5〕 Aston Little v Jamaica,UNHRC,Decision of 1 November 1991,UN Doc. CCPR/C/43/ D/283/1988;See also Glenford Campbell v Jamaica,UNHRC,Decision of 7 April 1992,UN Doc. CCPR/ C/44/D/248/1987.

〔6〕 Ramil Rayos v. Philippines,UNHRC,Decision of 7 August 2004,UN Doc. CCPR/C/81/ D/1167/2003.

〔1〕 Brennan v. the United Kingdom,no.39846/98,16 October 2001,at para. 58.

〔2〕 Nazira Sirageva v. Uzbekistan,UNHRC,Decision of 18 November 2005,UN Doc. CCPR/C/85/ D/907/2000. See also Gridin v. Russian Federation,UNHRC,Decision of 18 July 2000,UN Doc. CCPR/C/69/ D/770/1997.

〔3〕 The Rules were Adopted by the First United Nations Congress on the Prevention of Crime and the Treatment of Offenders,held at Geneva in 1955,and approved by the Economic and Social Council by its resolutions 663 C(XXIV)of July 1957 and 2076(LXII)of 13 May 1977. Pursuant to rule 95,these rules apply not only to prisoners but also to those on remand and other untried detainees.http://www2.ohchr.org/english/ law/pdf/treatmentprisoners.pdf.

〔4〕 Basic Principles on the Role of Lawyers,Adopted by the Eighth United Nations Congress on the Prevention of Crime and the Treatment of Offenders,Havana,Cuba,27 August to 7 September 1990.

〔1〕 Pishchalnikov v. Russia,no.7025/04, 24 September 2009.

〔2〕 Pishchalnikov v. Russia,no.7025/04, 24 September 2009.

〔3〕 Pishchalnikov v. Russia,no.7025/04, 24 September 2009; Sejdovic v Italy,no.56581/00,1 March 2006;Pavlenko v. Russia,no.42371/02,1 April 2010.

〔4〕 2022年《試點工作意見》第14-19條雖然規定了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公安機關應當在偵查、審查起訴、審判各階段負有及時通知值班律師的義務,但未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何時行使權利做出明確的規定。

〔1〕 例如,山東青島采取“321模式”,即偵查階段認罪認罰,量刑最多可減少30%;審查起訴階段認罪認罰,量刑最多可減少20%;審判階段認罪認罰,量刑最多可減少10%。遼寧根據被告人認罪的不同階段,減少基準刑的10%至30%”。濟南中院規定偵查階段認罪,最多可減少基準刑的35%、起訴階段認罪最多可減少25%、審判階段認罪最多可減少15%。廣州越秀法院對在刑事訴訟不同階段認罪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給予10%至30%不等的從寬幅度,以鼓勵犯罪行為人盡早認罪,節約司法資源。參見曹松、李晨、陳于婧:《認罪越早 從寬越多——廈門集美探索“321”階梯式從寬量刑》,載人民網2019年08月13日,http://fj.people.com.cn/GB/339045/385327/393427/index.html。

〔2〕 2018《刑事訴訟法》第三十四條規定:“犯罪嫌疑人自被偵查機關第一次訊問或者采取強制措施之日起,有權委托辯護人;在偵查期間,只能委托律師作為辯護人。被告人有權隨時委托辯護人。第三十六條規定:法律援助機構可以在人民法院、看守所等場所派駐值班律師。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沒有委托辯護人,法律援助機構沒有指派律師為其提供辯護的,由值班律師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法律咨詢、程序選擇建議、申請變更強制措施、對案件處理提出意見等法律幫助。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看守所應當告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權約見值班律師,并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約見值班律師提供便利。”第一百二十一條規定:“偵查人員在訊問犯罪嫌疑人的時候,應當告知犯罪嫌疑人享有的訴訟權利,如實供述自己罪行可以從寬處理和認罪認罰的法律規定。”

〔3〕 參見王愛立、雷建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釋解與適用》,人民法院出版社2018年版,第230頁。

〔4〕 參見侯海東、林冬梅:《公安機關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現狀及完善措施——以北京試點工作為例》,載《北京警察學院學報》2019年第5期。

〔5〕 參見畢惜茜:《論偵查訊問中的司法誠信——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司法承諾談起》,載《武漢公安干部學院學報》2008年第1期。

〔6〕 2019年《指導意見》第二十三條關于認罪教育的規定:公安機關在偵查階段應當同步開展認罪教育工作,但不得強迫犯罪嫌疑人認罪,不得作出具體的從寬承諾。犯罪嫌疑人自愿認罪,愿意接受司法機關處罰的,應當記錄在案并附卷。

〔1〕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三十六條規定:“法律援助機構可以在人民法院、看守所等場所派駐值班律師。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沒有委托辯護人,法律援助機構沒有指派律師為其提供辯護的,由值班律師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法律咨詢、程序選擇建議、申請變更強制措施、對案件處理提出意見等法律幫助。

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看守所應當告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權約見值班律師,并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約見值班律師提供便利。”。

〔2〕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三十七條規定:“辯護人的責任是根據事實和法律,提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無罪、罪輕或者減輕、免除其刑事責任的材料和意見,維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訴訟權利和其他合法權益。”。

〔1〕 參見孫長永:《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基本內涵》,載《中國法學》2019年第2期。

〔2〕 參見高一飛:《名稱之辯:將值班律師改名為值班辯護人的立法建議》,載《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4期。

〔3〕 根據相關學者考察美國司法制度發現,不僅陪審團審判的被告人不認罪的案件,而且即使被告人認罪的辯訴交易案件的被告人也有權獲得法律援助。參見顧永忠、肖沛權:《“完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親歷觀察與思考、建議——基于福清市等地刑事速裁程序中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調研》,載《法治研究》2017年第1期。

〔4〕 2022年《試點工作意見》第十七至十九條具有重大的進步意義,賦予了值班律師可以查閱案卷材料、充分了解案情后向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充分釋明相關訴訟權利和程序規定后對案件處理提出意見。

〔1〕 參見《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關于進一步深化刑事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試點工作的意見》(司發通〔2022〕49號),2022年10月12日發布。

〔2〕 參見韓旭:《認罪認罰案件中的“騎墻式辯護”》,載《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2期。

〔3〕 參見郭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權力俘獲及紓困程序》,載《清華法學》2022年第5期。

〔4〕 參見自正法、劉小慶:《值班律師身份定位的解釋論》,載《人權法學》2022年第5期。

〔5〕 參見汪海燕:《三重悖離:認罪認罰從寬程序中值班律師制度的困境》,載《法學雜志》2019年第12期。

〔6〕 參見樊崇義:《值班律師進行時——赴杭州市余杭區調研有感》,載《人民法治》2017年第12期。

〔1〕 參見《汪瀚檢察長介紹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的“浙檢模式”》,載浙江檢察網2017年7月12日,http://www.zjjcy.gov.cn/art/2017/7/12/art_26_49497.html。

〔2〕 參見平安君、趙芳洲:《“認罪認罰從寬”有了杭州模式》,載杭州網2018年2月10日,https://hznews.hangzhou.com.cn/chengshi/content/2018-02/10/content_6797276.htm。

〔1〕 參見詹建紅:《刑事案件律師辯護何以全覆蓋——以值班律師角色定位為中心的思考》,載《法學論壇》2019年第4期。

〔2〕 根據學者的相關調查,參與調查的法律援助律師中,具有認罪認罰案件辦案經歷的律師不到一半,在不到一半的數據量中,值班律師的辦案經驗更顯得不足。參見胡銘:《律師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的定位及其完善》,載《中國刑事法雜志》2018年第5期。

〔3〕 根據學者的相關研究統計發現,目前各地區的值班律師補貼普遍偏低且差異較大。單就2015年12月,杭州市印發了《杭州市法律援助經費使用管理辦法》,法律援助咨詢補貼標準由原來的每人每天100元提高到每人每天260元,但由于區、縣(市)財政獨立,還不能全部達到補貼標準。上城、下城等5區均實現了每天260元;市中心支付值班補貼的依據是開展“刑事速裁程序”經費標準,每天值班補貼是200元每天;有個別區還沒有經費保障,如濱江區、富陽區、建德市。毫無疑問,參與零補貼的工作站值班律師完全是“倒貼成本”,而且僅就交通成本計算而言,現有值班補貼標準也偏低。參見董紅民,馬偉靜:《構建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制度實證探析》,載《中國司法》2016年第10期。部分地區也因政府的投入,值班律師經費居于中上水平,例如余杭區自2016年10月開始,值班律師財政支持經費40余萬元,值班律師每人每天經費260元,法律援助律師在偵查階段、審查起訴階段、審判階段,每個階段每人經費500元,參見樊崇義:《值班律師進行時——赴杭州市余杭區調研有感》,載《人民法治》2017年第12期。另外還存在著援助律師與值班律師費用的差價也比較明顯,例如一般的法律援助案件 ,如果作為律師辯護全程2900元,作為見證人的值班律師僅有260~300元之間。參見胡銘:《律師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的定位及其完善》,載《中國刑事法雜志》2018年第5期。

〔4〕 參見高一飛:《名稱之辯:將值班律師改名為值班辯護人的立法建議》,載《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4期。

〔5〕 2022《試點工作意見》中也提出各地在工作中暴露出律師資源不均、經費保障不足、工作銜接不暢等問題,需要通過深化試點加以解決。

〔1〕 我國法律援助辯護制度內化為律師的義務主要表現在:法律將“提供法律幫助”定位為“政府的責任”,而國家卻將“政府的責任”轉變為“律師的義務”。參見汪海燕:《三重悖離:認罪認罰從寬程序中值班律師制度的困境》,載《法學雜志》2019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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