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聽，不僅僅是一種態度

文／江蘇省揚州市江都區華君外國語學校 沈軒羽

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小盤里的菜品被罩上朦朧的光，老人的聲音彌散在空氣中，與身邊繁密如落雨的蟲聲混在一起，慢慢地便聽不見了。

從不同的感官鋪排意象，“月光”“香氣”“菜品”“蟲聲”，既有生活氣息，亦具詩情畫意。

他雙目圓瞪，眉頭緊鎖，右手在空中虛晃著，似指點江山，侃侃而談。破舊的小木桌頓時便成了沙盤模型，我仿佛能看到千軍萬馬在廝殺斗爭。一會兒，老人放松了表情，將半個身子陷在藤椅中，只伸出幾個指頭，蜻蜓點水般敲擊著桌面，那一個個驚險刺激的故事，就在他這樣注入靈魂的講述中，重新擁有了生命。我搬了小凳子倚在爺爺的位置邊，小小的臉上堆滿了各種表情。有時候，爺爺講到高潮處便戛然而止，睜開眼睛看看我的表情，當發現我急得快要跳腳時，便心滿意足地呷一口酒，繼續講述。我的眉毛隨情節的跌宕起伏而變化。我的眼睛也學著爺爺半瞇著，顯得神秘又高深莫測。

此段描寫實在精彩，爺爺聲情并茂地講，“我”專心致志地聽，祖孫倆沉浸在故事中的表情生動傳神，似乎讀者不經意間也被帶入了爺爺的故事中。

長大后，我常常懷念那段時光，那亦真亦假的故事，那明亮的月，那傾盡感情的老人，那能認真傾聽的自己。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好像失去了認真傾聽的能力，一次次不耐煩的打斷像一堵冰冷的屏障，擋在了我與爺爺之間。當我意識到許久沒有聽到爺爺講故事時，他已經不再喜歡開口說話了。從前那高大魁梧的身體，如今變得蒼老而脆弱。時間流逝之快，仿佛沒有一段過渡的時期，好像爺爺生來便這樣蒼老、沉默。可我知道，他明明是一個健談的人，如今變得沉默寡言，都是因為我惡劣的態度。

是我在他興致勃勃地暢談時澆上一盆冷水；在他開講時摸出手機刷視頻；在我該做出回應時，以敷衍的點頭來應付。

那天，我放學后，爺爺又來接我回家。夜風勾勒出他佝僂干瘦的輪廓，我站在他旁邊，突然意識到，這個曾經頂天立地的小老頭，終究是老去了。我看著他沉默地低著頭，鼻頭一酸，竟要落下淚來。我放緩腳步，佯裝忘記了爺爺曾經最拿手的經典片段，求他再給我講講。而爺爺只是搖搖頭。我以為爺爺只是不想再看到我惡劣的態度，便不停地央求著：“放學路上太無聊了，爺爺你就給我講一段吧。”接下來便是一段漫長的沉默。終于，爺爺還是開口了：“我已經記不得那些故事了。”

我以為自己可以用認真的傾聽來彌補遺憾，可未曾想到，我已經失去了傾聽的機會。

隨著年齡的增長，爺爺的故事不再吸引“我”。“我”對爺爺的態度已經和幼時截然不同。

該表示歉意的是“我”才對，小作者反寫爺爺苦澀的笑，更讓人倍覺遺憾與心疼。

老人略帶歉意的笑，顯得那樣苦澀，與他曾經講故事時爽朗的笑重疊在一起，我的眼睛頓時便模糊了。

傾聽，不僅僅是一種態度，而更是愛，是尊重，請珍惜那還能傾聽的時光。

綜合點評

此情可待成追憶，此音已去不可尋。本文講述的是“我”把爺爺的聲音弄丟了的故事。爺爺曾那么健談，是善講故事的高手。可是，再好的故事失去了熱情的傾聽者，便沒有了價值。爺爺在“我”冷漠的態度中變得沉默，逐漸老去了。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想要補救的時候，一切都太晚了——爺爺終究是遺忘了故事。小作者淡淡的回憶卻飽含著深情，兒時對爺爺的崇拜、長大后對爺爺的不耐煩、現在對爺爺的歉意，都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讀者重新思考傾聽的價值與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