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哨聲聲是童年

司德珍

周末，我和兒子陪母親去村外散步。剛到村口，就聽到“咻咻——咻咻”的哨聲在空中回蕩，一聲接著一聲，時長時短，清脆悅耳，讓人心生歡喜。不必猜我也知道，這是柳哨發出來的聲音。

這個時節的柳枝用來做柳哨最好了。早幾天，柳皮太嫩，緊緊貼著柳骨，輕輕一擰，就裂開了；晚幾天，柳皮又老了，輕易是擰不下來的，就算費勁兒把它擰下來，也做不出音色上乘的柳哨了。除此之外，柳枝的粗細也很重要。太粗了，吹出來的聲音甕聲甕氣，很是沉悶；太細了，吹出來的聲音又尖又細，極為刺耳。因此，做柳哨的柳枝要選粗細適中的才好。

我們循著哨聲前行，果不其然，在柳樹林里，一群孩子正在玩兒吹柳哨的游戲。他們人手一個柳哨，比誰吹的聲音最響亮，比誰吹的聲音最悠長，玩兒得不亦樂乎。

在我的記憶里，有一個又一個吹著柳哨的春天。

五六歲的年紀，我跟著祖母摘柳芽。許是怕我搗亂，一到柳樹林，祖母就先放下篾（miè）籃，伸手折根柳枝給我做柳哨。她先用刀子把柳枝截成小段，捏在手里熟練地擰轉樹皮。祖母邊擰邊教我唱童謠：“東風里，柳枝搖，折根柳枝做柳哨，你也吹，我也吹，吹出五彩萬象春……”一首童謠沒唱完，柳哨就做成了。我把它含在嘴里，輕輕一吹，會發出“咻咻”的響聲。就這樣，祖母在前面摘柳芽，我在后面吹柳哨，各自歡喜。

八九歲的時候，正是貪玩兒的年紀。放了學，顧不得回家，就約上小伙伴兒一起往柳樹林跑去。到了那里，把書包往地上一扔，噌噌噌爬到樹上。這時候，每棵樹上都掛著三四個孩子。不會爬樹的孩子就圍在樹底下喊著：“給俺們折根好的呀。”樹上的孩子趴在樹杈上，看看這根，再捏捏那根，直至挑選到稱心的，才眉開眼笑地折下來，扔下去。

對于做柳哨，孩子們都有無師自通的本領。擰一擰，轉一轉，抽出柳骨，把柳皮管捏扁，用牙輕輕咬幾下，就大功告成了。先做好柳哨的孩子很是神氣，在大家羨慕的目光里，把柳哨含在嘴里，輕提丹田氣，吹出歡快的哨聲。緊接著，又一個孩子的柳哨做好了，再接著，大家的柳哨都做好了。我們把各自的柳哨含在嘴里，鼓著腮使勁兒吹，根本停不下來。清脆悅耳的哨聲，高低起伏著，一串一串回蕩在山野間，滿世界都溢滿了孩童的歡樂，簡單純真。

“咻——咻”一聲洪亮悠長的哨聲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不知什么時候，身旁的兒子已加入到吹柳哨的隊伍里，正在柳樹林里撒歡兒呢。母親說：“你小時候，比他玩兒得還瘋，常常是只見哨聲，不見人影……”

看著眼前的景象，我與母親相視一笑。春風楊柳萬千條，柳哨聲聲是童年。沒有柳樹的春天不叫春天，沒有柳哨的童年缺少了多少樂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