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法蘭西軍事博物館系列之二　古代戰爭與盔甲武器（1）

陳傳生等

法國歷史開始于人類第一次踏足這片后來被稱為法蘭西的土地。從舊石器時代和新石器時代起，就陸續有人定居于此。到了青銅器時代和鐵器時代，凱爾特人又源源不斷地涌入。公元3 世紀時，日耳曼人（包括法蘭克人、西哥特人、阿拉曼人、勃艮第人）來到這里；公元4世紀，來自斯堪的納維亞的諾曼人也加入這一族群，法蘭西這個名字來自于一個叫法蘭克的日耳曼部落。公元500年左右，撒利族法蘭克國王克洛維在蘭斯受洗，皈依基督教，從而使法蘭克的王權同天主教會結成聯盟。克洛維合并法蘭克的撒利族和里普利安族兩個部落，在高盧和日耳曼尼亞征服廣袤的土地，建立法蘭克王國，開啟了墨洛溫王朝【法蘭克王國第一個王朝（公元481-751 年），疆域包括現今的大部分法國和德國西部】 。

博物館史前歷史文物展廳，集中展示一批現代考古發掘的地下文物，這些歷史文物與墨洛溫王朝建立法蘭克王國以前的歷史密切相關，其中包括石器時代、紅銅時代、青銅時代和鐵器時代的各式武器盔甲，從中可以窺見法國和歐洲文明的淵源。

石器時代

法蘭西軍事博物館史前時代展柜

燧石刀，發掘于德國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地區，公元前8000年新石器時代

燧石刀，發掘于塞納河流域，公元前8000年新石器時代

燧石箭鏃，發掘于英格蘭地區，公元前8000年新石器時代

石器時代，指人們將石頭作為工具的時代，當時因為科技不發達，人們只能以石頭為材料制造簡單的工具。隨著時代的演進，人們對石器的研制也在不斷改進。石器時代大致可分為舊石器時代、中石器時代和新石器時代。博物館展出的燧石刀和燧石箭鏃兩種石器武器，均出自新石器時代。新石器時代以磨制石器為主要特征，博物館展品標示的新石器時代是從公元前8000年開始的。

燧石刀（Couteaux en silex）是石器時代最普遍的工具和兵器，在早期的工具中最先出現的就是用堅硬燧石制造的簡陋石刀。到了新石器時代，石刀經過人工打磨變得更加鋒利，既用于狩獵也用于族群間發生的武力沖突。展出的3件燧石刀，表面呈紅褐色和黑褐色，形狀為三棱形和尖葉形，具有鋒利的刀尖和刃面，分別發掘于法國塞納河流域和德國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地區。這兩個地方都有著悠久歷史。塞納河是法國北部大河，全長776.6km，流域總面積78700km²，是法國境內最早有人類居住的地方，其中位于巴黎的塞納河沿岸地區于1991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德國石勒蘇益格- 荷爾斯泰因地區，位于日德蘭半島南部和北德低地的北部，在距今18000年前最后一個冰川期結束后就出現了人類狩獵和采集活動，在公元前4000 年左右開始有人定居從事農業活動。

燧石箭鏃（Pointes de flèche），使用燧石制造的箭頭，是箭矢的頂端部分，這些用燧石打造的箭頭呈三角形或尖葉形，多帶有倒鉤，很容易深深地嵌入人的身體，若想將其取出非常困難。展出的一組燧石箭鏃共計8枚，均來自于英格蘭地區，年代大約為公元前8000年。

銅器時代

銅器時代包括紅銅時代和青銅時代。紅銅時代也被稱為“銅石并用時代”，指的是新石器時代與青銅時代之間的過渡時期。該時期主要的工具和武器仍然是石器，但同時出現了少量的紅銅器（天然銅器）。博物館展出了2件紅銅武器，分別是紅銅箭鏃和紅銅匕首，均發掘于法國西北部布列塔尼地區。展品標示的紅銅時代，是從公元前3000年開始的。

紅銅是一種有彈性的金屬，質地較軟，不適合制造較長的武器，因此紅銅時代的人類仍以使用石器為主。在此之后，人們開始發現當紅銅與錫或其他金屬制成合金后，金屬會變得更好用，從而進展到青銅時代。博物館展出的青銅時代武器盔甲共計30余件，種類有：青銅矛、青銅劍、青銅刀、青銅斧、青銅匕首，以及青銅盔甲等。展品標示的青銅時代，是從公元前2000年開始的。

紅銅箭鏃和紅銅匕首，發掘于法國布列塔尼地區，公元前3000年

青銅劍和劍鞘，發掘于法國圣阿納斯塔西，青銅時代晚期

左1左2：青銅劍劍身，西歐，青銅時代中期左3：青銅劍長劍，發掘于巴黎城內塞納河中，青銅時代中期左4：青銅劍劍身，發掘于巴黎塞納河中，青銅時代晚期左5：青銅劍劍身，發掘于意大利托斯卡納，青銅時代中期左6：青銅劍劍身，發掘于巴黎，青銅時代中期

上排：青銅匕首8 例，意大利康波- 撒克羅（Campo Sacro），青銅時代早期下排：青銅斧9 例，自左至右：（1）（2）西歐，青銅時代中期 （3）（4）意大利，青銅時代晚期 （5）巴黎，青銅時代晚期 （6）法國普伊，青銅時代晚期 （7）（8）西歐，青銅時代中期 （9）巴黎，青銅時代晚期

左1：青銅矛頭，發掘于塞納馬恩河流域，青銅時代中期左2 左3 ：青銅矛頭，發掘于巴黎城內塞納河中，青銅時代晚期

青銅劍， 其中一例是帶有劍鞘、品相上乘的“圣阿納斯塔西劍”（Lépée de Sainte-Anastasie），該劍制作于青銅時代晚期，發掘于法國加爾省城鎮圣阿納斯塔西，并由此得名。另外6 例均為青銅劍的劍身，銹蝕較為嚴重，年代分別為青銅時代中期和晚期，多來自巴黎塞納河流域。

青銅矛頭，其大小形狀不盡相同，年代為青銅時代中期和晚期，多來自塞納河和馬恩河流域。青銅矛，作為最先使用金屬制作矛頭的長柄武器，在青銅時代的狩獵和戰爭中得到廣泛應用。

青銅斧，斧刃形態有扇形和鑿形，斧柄連接方式有捆綁式、嵌入式和插孔式，年代為青銅時代中期和晚期，有3 例來自巴黎和法國東北部默茲河畔城鎮普伊，其余的來自意大利和西歐其他地區。

青銅匕首，共同特征是具有尖銳的匕首身、雙刃、半圓形護手、圓柱形握柄，它們均來自意大利東北部城鎮康波- 撒克羅（CampoSacro），年代為青銅時代早期。

格勒諾布爾胸背甲，法國，公元前7世紀，青銅、皮革材質，質量2.9kg

科林斯頭盔，來自意大利南部，公元前4世紀鐵器時代早期

科林斯頭盔現代仿古作品，作者托馬斯·帕奇制作步驟：1石膏模型，2計算機分析頭盔內部結構，3成型，4核對石膏，5雕刻、安裝皮制內部件、鉚接

哈爾基斯頭盔，來自意大利南部，公元前4世紀鐵器時代早期

尼高頭盔，來自意大利南部，公元前4世紀鐵器時代早期

一對護脛甲，來自那不勒斯，公元前800年鐵器時代早期

扁柄劍2例，發掘于巴黎塞納河中，鐵器時代早期

格勒諾布爾胸背甲（Cuirassede Grenoble），屬于獨一無二的珍寶級文物，放置在一個單獨的玻璃展柜中，也是博物館展出的青銅武器中唯一標有詳細說明和背景資料的展品，格外引人注目。該胸甲制造年代為公元前7 世紀，以發掘地法國南部城鎮格勒諾布爾命名，使用單一的厚度為0.5 ～ 1mm 的薄青銅片制成， 高430mm， 長400mm，寬360mm，質量2.9kg，盔甲表面帶有點線交錯的波紋狀裝飾，利用青銅片的彈性在兩側肋部通過榫舌與榫眼結構將胸甲與背甲兩部分連成一個整體。由于這個盔甲材質比較脆弱，推測可能是在慶典儀式上使用的裝飾性盔甲，而非用于實戰。

博物館展出的青銅盔甲武器，還有一些是鐵器時代早期制造的，包括馬嚼子、皮帶扣等青銅部件。由于鐵的冶煉技術非常復雜，優質的青銅比早期的鐵更加堅硬，因此在鐵器時代很長一段時間里，青銅仍然是制作盔甲武器的首選材料。

科林斯頭盔（Casques corinthiens），得名于希臘城邦科林斯，盔體用青銅打造而成，是歐洲青銅時代傳播最廣、知名度最高、最為常見的頭盔類型，它出現于公元前7 世紀末，延續制造至公元前4 世紀鐵器時代早期，一直是重裝士兵防護裝備的組成部分。博物館展出了3 件科林斯頭盔，均來自意大利南部。另外，還展出了一件現代仿古作品，并饒有趣味地介紹了使用現代技術仿制這件科林斯頭盔的過程。

哈爾基斯頭盔（Casque chalcidien），得名于希臘優卑亞島城鎮哈爾基斯，公元前5 世紀至公元前4 世紀在古希臘流行，并流傳到意大利南部地區。頭盔由半圓形盔頂、后護頸板和一對護頰組成，被認為是科林斯頭盔的演化版本。展出的這件展品，來自意大利南部，年代為公元前4 世紀，保存得十分完好，品相上乘，頭盔上鑄有條理清晰的紋路和古希臘神話故事中的一些場景，盔頂前部正中位置是蛇發女妖美杜莎的形象。

尼高頭盔（Casque du type negau），得名于斯洛文尼亞北部城鎮尼高（德語為Negau，原施蒂里亞公國境內），該類型頭盔是1811年最先在這里被發現的。頭盔為青銅鑄造，圓錐形盔體帶有堅固的邊沿。展出的展品來自意大利南部，年代為公元前4 世紀。

護脛甲（Cnémides），盔甲的組成部分之一，主要用于保護脛骨。展出的一對青銅護脛甲來自那不勒斯，年代為公元前800年鐵器時代早期。

扁柄劍（?pées a sole plato/Swordswith flat tang），劍柄扁平，與葉形劍身厚度相同，系一次性鑄造成型，護手和握柄處帶有鉚釘圓孔，由于握柄前半部缺失而看不到全貌。這兩件展品發掘于巴黎塞納河中，年代為鐵器時代早期。

鐵器時代

矛頭，法國東北部的埃納河流域，鐵器時代后期

鐵器時代是繼青銅時代之后的又一個時代，它以能夠冶鐵和制造鐵器為標志。在歐洲，鐵器時代一般指公元前800年至公元前51年的這一段歷史時期。鐵器時代又分為早期和晚期，早期指公元前800～450年，晚期指公元前150～51年。博物館展品標示的鐵器時代也是從公元前800年開始的。展出的鐵制武器有刀劍、匕首、矛頭，還有旗標、馬具、皮帶扣等比較少見的物件。

劍（劍身），其中1例發掘于法國香檳地區，另2例來自于西歐其他地區，年代均為鐵器時代后期。

矛（矛頭），其中2例發掘于法國東北部的埃納河流域，1例發掘于意大利南部，其他5 例來自羅馬，年代均為鐵器時代后期。

左：劍身，發掘于法國香檳地區，鐵器時代后期；中和右：劍身，來自西歐其他地區，鐵器時代后期

上排左1 ：刀鞘包銅，來自羅馬左2 ：匕首，來自高盧- 羅馬下排左1 ：鐵矛頭，來自于意大利南部左2 ～左6 ：鐵矛頭，來自羅馬

上：羅馬軍團旗標，來自羅馬下：馬蹄靴，馬蹄鐵的前身，來自羅馬

左1：法卡塔彎刀，來自西班牙，鐵質，鐵器時代后期左2：彎刀，青銅質，凱爾特人使用，鐵器時代后期

彎刀，是凱爾特人使用的武器。其中一例使用青銅制造，刀身較短；另一例為鐵制，刀身寬大，被稱為法卡塔彎刀（Falcata）。這把法卡塔彎刀長520mm，寬90mm，厚10mm，年代為鐵器時代后期。據介紹，與其他刀劍相比，法卡塔彎刀雖然并不十分出名，但卻是一種比較有趣的利刃武器，它原產于伊比利亞半島，形制源自古希臘一種被稱為“kopis”的彎刀，刀身向前彎曲，與農用鐮刀有些相似。在羅馬軍團征伐伊比利亞半島前，法卡塔彎刀是該地區最常見的武器，在抵抗羅馬軍團的戰斗中給羅馬人造成很大威脅，并迫使他們有針對性地加強了胸甲的防刺能力。

羅馬軍團旗標（Enseigne decohort/Roman cohort standard），來自羅馬。在羅馬共和國和羅馬帝國時期，軍團是羅馬軍隊標準的戰術作戰單位。一個軍團有6000人左右，由10個大隊組成；一個大隊有450～570人，由4個小隊組成；小隊為基本戰術單位，一個小隊有120 ～160人。10個大隊之外，還有一個約600人的“技術隊”，負責操作輕重石弩等投射武器。軍團及其所屬的大隊、小隊都配置旗幟標志，以便于在作戰中引導隊伍和發號施令，同時軍旗標志還蘊含激勵士氣的神圣含義。最著名的羅馬軍團旗標有以鷹為標志的鷹旗，另外還有以狼、牛、馬和野豬為標志的旗標。對展出的旗標造型及其含義，博物館未加說明。

馬蹄靴， 也稱“ 馬涼鞋”（Hippisandale/Hipposandal）， 來自羅馬。這是一種保護馬蹄的裝置，是馬蹄鐵（馬掌）的前身，它出現在羅馬帝國前期。很早以前人們就認識到保護馬蹄的重要性，早期的保護形式是用皮革等材料將馬蹄包裹起來，后來出現了皮革制造的馬蹄靴，再后來又相繼出現了鐵制的馬蹄靴和馬蹄鐵，還有人猜測高盧人是第一個在金屬馬蹄鐵上釘釘子的人。

民族大遷徙時期

民族大遷徙，是指公元4～7世紀間在歐洲發生的一連串民族遷徙活動。在西方歷史研究中，這段約四百年的時期被稱為“民族大遷徙時期”（英語：Migration Period，德語：V?lkerwanderungszeit）。從古希臘人和古羅馬人的角度而言，這一連串遷徙活動也被稱為蠻族入侵（英語：Barbarian Invasions， 法語：Invasionsbarbares）或5 世紀的蠻族入侵（意大利語：Invasioni barbariche del Vsecolo）等。在史前歷史展廳的最后部分，以“大入侵時期的武器”（Lesarmes des grandes invasions）為題，展出了一組該時期極具代表性的武器。

凱爾特長劍2例，撒克遜劍3例，長矛頭2例，箭鏃3例，法蘭克標槍2例，以上這些都來自公元5 世紀墨洛溫王朝。

左1左2：凱爾特長劍，公元5 世紀，墨洛溫王朝右1～右3：撒克遜劍，公元5 世紀，墨洛溫王朝

左1左2：長矛頭，公元5 世紀墨洛溫王朝中：箭鏃，公元5世紀墨洛溫王朝左4 左5 ：法蘭克標槍，公元5 世紀墨洛溫王朝

法蘭克戰斧，墨洛溫王朝，公元5～6世紀

上：胸針，墨洛溫王朝，公元5 世紀中、下：皮帶扣，墨洛溫王朝，公元7世紀

法蘭克戰斧（Francisque）4例，為公元5～6世紀墨洛溫王朝時期的產物，其中一個帶有木柄，另外3 個為不帶木柄的斧頭。法蘭克戰斧也被稱為法蘭克飛斧，是法蘭克人使用的具有民族特色的武器。與以前的戰斧不同，它不僅被用于近距離搏殺，也經常被當作投擲武器使用。由于斧頭較重且手柄較短，在投擲后能以相當大的動能有效殺傷敵人，即使斧刃沒有命中目標，但憑自身的質量，也可能讓對手摔倒或者喪失戰斗力。由于其獨有的特性，最初歐洲人直接將裝備這種戰斧的部落稱為“法蘭克人”。在公元5 世紀羅馬帝國衰亡后，法蘭克戰斧伴隨法蘭克人建立的墨洛溫王朝，逐漸成為中世紀歐洲舉足輕重的強大政權，在查理大帝在位時期達到鼎盛。（待續）

編輯/ 劉玉珍

下期預告

下期將介紹法蘭西軍事博物館古代史部分中世紀時期的鎖甲帽、頭盔、騎士劍及冷兵器和火器。敬請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