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元彰顯魚水情

孟紅

銀元，是舊中國主要流通貨幣之一，在20世紀30年代初成為單一主幣，具有很高的價值。在腥風血雨的革命戰爭年代，中國共產黨人身上發生了許多有關銀元的故事，其中最為感人的是，盡管共產黨人自己困難重重，卻會在遇到群眾急難的關口時，把僅有的銀元給予群眾。這一舉動充分表明共產黨人始終將“人民”二字深深刻在心中、融入血脈，與人民群眾同呼吸、共命運、心連心。歲月流逝，塵封了不少扣人心弦的故事，然而銀元故事中蘊含的軍民魚水情深、共產黨人大愛精神和赤子之心，卻始終熠熠生輝，具有鮮活的生命力。

以真換假：共產黨人助解老百姓困境

在開國中將梁興初身上曾有過這樣一段故事。

1930年12月，中央蘇區第一次反“圍剿”戰斗打響，在龍岡圍殲張輝瓚十八師的激烈戰斗中，梁興初冒著敵人的密集炮火，揮舞著大刀沖向敵陣，連砍帶殺如入無人之境。在連中3顆子彈而鮮血直流的情況下，他仍掙扎著站起來繼續同敵人搏斗拼殺。直到戰斗結束，前面傳來兄弟連隊活捉了張輝瓚的消息時，這名勇敢的戰士才被戰友抬下去治療。

幾天之后，能下地走動的梁興初由護理戰士攙著走出紅軍醫院，來到村外走走。當他們走到村邊的一間獨屋時，傳來一陣婦女的痛哭聲。梁興初一瘸一拐地循聲而去，只見一名披頭散發的中年婦女正捶胸頓足，并不斷詛罵“挨刀剁的！沒良心的！”

梁興初上去問明情況，原來是這名婦女的丈夫患重病急需錢抓藥，無奈只能將自己親手喂大的兩只大灰鵝擔到集市上賣，結果被地痞用一塊假銀元買走了鵝，婦女來到藥店抓藥時，才得知這是枚假銀元。她馬上找到那個地痞，誰知地痞不但不承認，反而倒打一耙，硬說婦女在誣陷他。

這名婦女說完后，止不住又是一頓號啕大哭。此情此景激起了梁興初的憤慨與同情。于是，他從貼胸衣袋里摸出一塊帶有體溫的銀元遞給，婦女說：“大叔治病要緊，快去抓藥吧。”梁興初身上的這枚銀元，是他入伍離家時，母親塞給他以備急用的，這是當時家里僅有的一枚銀元。

婦女對梁興初感激涕零，幾欲下跪。梁興初連忙扶起她，臨走時還特地向她要了那枚假銀元作為紀念。

1931年8月11日，第三次反“圍剿”的黃陂戰斗打響。梁興初率領連隊進到黃陂附近，擔任主攻任務。戰斗中，梁興初先后兩次負傷，尤其是第二次負傷時，戰友們看到他被子彈擊中左胸部后仰面倒下，副連長和通信員以為他“光榮”了，打算抬他下火線。可就在這當兒，梁興初又爬起來，大吼一聲繼續指揮戰斗。全連指戰員見到自己的指揮員受了傷仍堅持戰斗，便也個個似猛虎下山，打得主動、打得頑強，很快就突入黃陂，協同兄弟部隊共同殲滅敵人兩個團，取得了黃陂戰斗的大勝利，梁興初因此獲得“模范連長”光榮稱號和紅星獎章一枚，連隊也榮獲“戰斗模范連”稱號。戰斗結束后，醫生給梁興初治療時，發現他只是左腿和腰部受了點外傷，“中彈”的左胸部竟然無恙。原來是他放在左內衣口袋里的那枚假銀元擋住了子彈，救了他一命。戰友們紛紛說：“這是好心人有好報，好人一生平安。”梁興初則說是人民救了他的命。以后，梁興初一直帶著這枚具有紀念意義的假銀元，出生入死。

無巧不成書，在后來的槍林彈雨中，這枚假銀元再一次“搭救”了他。在遼沈戰役黑山阻擊戰中，當梁興初突然躍出壕溝開始沖鋒時，一顆子彈直射他的胸部。警衛人員還未反應過來，梁興初就倒下了，大家慌了手腳，正欲抱起他時，梁興初卻推開戰士們，若無其事地說：“沒事，沒事！”

就這樣，梁興初帶著這枚假銀元，從土地革命戰爭中的“模范連長”到抗日戰場上的“梁老虎”，從解放戰爭中的“虎將”到抗美援朝的“萬歲軍”軍長，指揮部隊打了許多惡戰、血戰、硬仗、勝仗，多次受到嘉獎，成長為一名優秀的將軍。

主動贈送：銀元救急群眾渡難關

1928年冬，國民黨湘、贛兩省軍閥對井岡山根據地發動大規模的第三次“會剿”。1929年1月，在敵眾我寡的極度不利形勢下，彭德懷率領紅五軍及地方武裝千余人突出重圍，撤離井岡山向贛南轉移，經過艱苦轉戰于4月1日在瑞金縣城同紅四軍主力勝利會合。而紅軍離開井岡山以后，國民黨反動派對革命根據地實行“茅草要過火，石頭要過刀，人要換種”的血腥政策，到處屠殺群眾、燒毀房屋，根據地濃煙彌天、哭聲動地。幸存下來的群眾，躲進深山過著“石洞為屋草當被，樹皮草根度光陰”的悲慘生活。

4月，紅五軍前委在于都召開擴大會議，決定由彭德懷率領紅五軍回師井岡山，收復湘贛邊界蘇區，與邊界黨和地方武裝一起收復失地、重建邊界政權。4月底，紅五軍一路擊潰阻擊之敵，并于5月2日抵達井岡山茨坪。

彭德懷讓戰士們幫助群眾重整家園，并且挨家挨戶地進行慰問，把沿途繳獲的糧食、布匹、食鹽、藥材等分給大家。

這天晚上，在茨坪王洲垇下的一間半壁破屋里，彭德懷、滕代遠召開原區鄉工農兵政府干部會議。彭德懷聽取干部們的匯報，給大家分析邊界形勢，明確指出蔣桂軍閥混戰對恢復井岡山革命根據地提供了有力的條件，號召大家堅定斗志，同國民黨反動派斗爭到底。他說：“目前群眾生活很困苦，干部要關照他們，部隊繳獲了一批銀元，要盡快開個大會，發給群眾，資助他們的生活，幫助他們盡快恢復農業生產。”

第二天早飯后，紅五軍的幾位干部來到會場。賀國中主持大會，他向大家宣布說：“鄉親們，我們離開井岡山已經有3個月了。過去大家為鞏固和發展革命根據地，做出很大成績，付出很大犧牲。現在，我們回到了老家，又要和大家一起生活、一起戰斗。今天，請鄉親們來見見面，想表示一下我們的心意，我們繳獲了一些銀元，送給大家，請大家排好隊來領吧！”

人群中一位鄉親說：“怎么？送給我們銀元？”另一位鄉親說：“那怎么行呢？紅五軍的生活多艱苦呀！”還有的說：“是啊，他們自己勒緊肚子過日子，熬斷筋骨走腫腳，不吃不用，而把錢送給我們，不能收呀！”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

有一名干部見此情景，連忙叫戰士們揭開皮籮蓋，招呼著鄉親們上前領取。可是，誰也不愿意走過來。這時，賀國中抓起一把銀元，走進鄉親們的行列中，一人發一塊，往鄉親們懷里塞。可剛一塞過去，鄉親們就又馬上塞回來。

就在大家你推我讓時，草坪村的林炳秀大娘精神抖擻地走上前說：“彭軍長為了堅守井岡山，日夜行軍打仗，不知受了多少苦，眼下反動派封鎖得嚴，又是五月糧荒、油荒、菜荒時節，彭軍長和紅五軍的同志們吃野菜，穿破爛衣服，還把浮財分給了我們。這些銀元應當留給紅五軍作軍餉，大家說對不對？”群眾齊聲呼應著：“對，對！”

盡管賀國中等人再三說明，但鄉親們還是堅持要把銀元留給紅五軍。見反復解釋仍不奏效，賀國中只好派人把群眾的意見報告給彭德懷。

彭德懷知曉后，立即來到了會場。他高聲地對鄉親們說：“鄉親們，你們的心意我們完全理解，我們目前是有困難，但是，你們比我們更困難，這些銀元是從敵人手里繳來的，都是我們窮人的血汗，現在是物歸原主，大家不要再推讓了，請收下吧！”

大家聽了彭德懷這番話，都感動得流下了熱淚。

隨即，彭德懷讓兩名戰士抬著皮籮走到人群中間，親自一塊一塊地發給群眾。賀國中等同志也抬著銀元幫著分發。

發完銀元，彭德懷告訴鄉親們：“毛委員、朱軍長已經在贛南閩西開辟了新的革命根據地，紅五軍回來，就是要和革命根據地的人民一起，恢復各區、鄉工農兵政府，重建赤衛隊、暴動隊、婦女會、兒童團。人心齊，泰山移，只要軍民握成一個大拳頭，就能徹底砸爛黑暗的舊世界！”一聲聲、一句句，像食鹽撒進爐膛，燒得人心熱乎乎的。鄉親們個個摩拳擦掌、激情滿懷，你一言我一語議論起來了：“我們有幾個根據地，力量就大了！”“有彭軍長在，什么困難也不怕！”“只要紅旗不倒，土豪劣紳就蹦跳不動！”

原茨坪區工農兵政府主席李常發看到群情振奮，心里想，何不趁此機會給大家鼓鼓勁，用實際行動來感謝彭軍長呢？于是，他走上前，大聲說：“同志們，彭軍長和紅五軍一個心眼想著我們窮人，我們要用實際行動來報答彭軍長，保衛井岡山。青壯年們，積極報名參加紅五軍吧！”

“好，我報名！”一名青年馬上響應，他走到隊伍前面，又回頭對大家說：“還有愿意報名的，站出來吧！”一呼百應，很快便有十多個鄉的青壯年從隊伍里走出來，踴躍報名參加紅五軍。從此，彭德懷帶領紅五軍和井岡山人民一起，恢復被敵人破壞了的黨組織和區、鄉工農兵政權，打擊反動派，鎮壓“還鄉團”，推動了湘贛邊界的工農武裝割據的斗爭。

遵紀賠償：黨的軍隊視人民利益至上

1929年農歷大年初二，紅四軍主力在江西省瑞金大柏地打了個大勝仗，當天就地宿營，可是吃飯卻成了問題。當時這里的老百姓對紅軍還不了解，在開戰前都跑光了，造成有錢買不到糧食的困境。3600多人真的吃不上飯，那可就成了大問題了。

毛澤東素來強調部隊的群眾紀律，在斗爭中還總結出“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其中明文規定，紅軍不能私自拿群眾的一點東西。眼下面對困難各級指揮員沒有一個不著急的，尤其是司務長急得團團轉，怎么辦？前委一位干部走進指揮所，問道：“毛委員、朱軍長，部隊吃飯問題怎么解決啊？”毛澤東反問道：“你說怎么辦？飯總是要吃的嘛！”這位干部說：“只好先吃房東的，留下借條，以后歸還了。”毛澤東點頭說：“行，通知各部隊照此辦理。先吃房東的，留借條，出布告，以后賠償。”朱德接過話說：“這也是逼上梁山，沒別的辦法了。”

命令一下達，司務長臉上的愁容為之一掃。戰士們在打了勝仗后，終于吃了一頓飽飯。

第二天紅軍離開大柏地后，當地群眾議論紛紛。多數群眾認為，紅軍與國民黨軍隊不同，不搶東西，吃飯留借條，在情理上是講得過去的。可少數地主卻趁機講紅軍的壞話，說什么“紅軍、國軍一個樣，吃糧吃菜都不給錢，留張紙條頂啥用！”有個雇農家里，有一擔準備渡春荒的糧食讓紅軍給吃了，生活上緊張，可他還是通情達理地說：“紅軍只要有一點辦法，我看絕不會立據欠債呀！留著吧，說不定哪天就來還款哩！”不過，大多數人對紅軍還款，不寄予多大希望，只是覺得借條先留著也無妨。

毛澤東十分重視紅軍留在大柏地的欠條，強調一定要及早去兌現。事隔50多天后，當紅軍從閩西向贛南轉移時，他提出第二次進軍大柏地目的就是向群眾償還上次欠的款子。

紅軍要到大柏地償還群眾損失的消息，大大出乎鄉親們的意料。毛澤東對軍需處交代說：“我們上次在這里打仗，借了老百姓很多吃的、用的，這次一定要賠償。只許多給，不許少給。”

部隊一進村，軍需處就讓戰士們手持三角小紅旗，走街串巷地宣傳：“我們是窮人的隊伍，是為窮人謀利益的。上次借了你們吃的用的，現在補償你們的損失來啦！”

下午，在大柏地由毛澤東主持召開了群眾大會。在會上，他號召廣大勞苦群眾要團結起來，武裝起來，打土豪、分田地，消滅國民黨反動派，建立工農自己的政權。講完話后，就由軍需處負責辦理賠償群眾損失。辦法是由群眾自報，報多少，給多少，只多不少。

大家領得差不多了，有個雇農手里拿著借條，自報一擔糧食。紅軍給了5塊銀元，他連連說：“給多了，給多了。”紅軍說：“不多，你就拿著吧！”

這一次，紅軍總共發出3500塊銀元，相當于這支部隊平時10天的伙食費。

大柏地的群眾領到那么多銀元，全村都歡騰起來。有一位鄉親說：“自古以來，軍吃民糧都不給錢，不搶你東西就算好的。如今的紅軍不拿、不搶，吃了民糧還給銀元，真是奇事啊！”那個雇農說：“一擔糧食最多值4塊銀元，可紅軍給了我5塊，紅軍真是咱窮人的隊伍。”

紅軍在大柏地“還銀元”這件事，很快就家喻戶曉。群眾紛紛豎起大拇指說：紅軍說話算數，丁是丁卯是卯，是信得過的軍隊……????

（責任編輯：孔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