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爺（上）

加映

這是一間破敗、無人居住的房子。房子西邊靠墻的地方有一個磚壘的灶臺，灶膛里塞有一些燒了一半的柴火，里面的灰早已冷了。灶臺正中央有一幅灶神爺?shù)漠嬒瘢嬒袂胺接幸粋€小小的香爐和一張長方形的香案。

冬天馬上要來了，外面是呼呼的風(fēng)聲，吹得門窗“吱呀”作響。一只叫小甲的灶馬蟋通過窗戶的縫隙跳進(jìn)了屋子里。他通體呈深褐色，身體瘦小，像一塊會移動的泥點子。長長的觸須，垂落在地面上，整個身體像拖不動那兩根觸須似的，顯得有些笨拙。他圓圓的腦袋兩邊嵌著一雙黑黑的眼睛，因為疲憊，顯得毫無光彩。

小甲躲在灶臺一個角落，他本想在那里取暖，誰知人去屋空，沒人生火做飯，灶臺早已冷了。不過灶臺角落還有一些食物的殘渣，雖已變硬，失去了味道，不過還可以充饑。小甲決定暫時在這里居住下來，等恢復(fù)了精力，再遷徙到別家的灶臺去。

吃飽了肚子，小甲蜷著身子，正準(zhǔn)備好好睡一覺，忽然聽到了一聲咳嗽聲。小甲一驚，難道是屋子的主人回來了？有人居住，肯定會生火做飯，冰冷的灶臺會重新變暖。想到這里，小甲一陣興奮，探出身子，傾聽屋內(nèi)的動靜。小甲聽了一會兒，屋內(nèi)靜悄悄的，什么人也沒有。

小甲一陣失望，準(zhǔn)備繼續(xù)睡覺，又響起了“咯咯”的笑聲，像第一次一樣。小甲探出身子聽屋里的動靜，還是什么人也沒有啊！

小甲的心一下緊張起來了，他明顯感覺有人在戲謔（xùe）他，可那個人在哪兒，他一無所知。小甲環(huán)顧四周，除了幾件廢棄家具，什么也沒有啊，難道是自己太疲憊出現(xiàn)了幻聽？

小甲嘆了一口氣，準(zhǔn)備回到角落里睡覺。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看到對面的墻壁上出現(xiàn)了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又大又圓，眼珠子紅紅的，像燒起的炭火，骨碌碌地轉(zhuǎn)。小甲嚇了一跳，連連后退了幾步，差點兒從灶臺上摔下來。

接著那面墻壁上又出現(xiàn)了鼻子、嘴巴、眉毛和一把又長又濃的胡須。這些東西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張慈祥的臉，臉下面漸漸出現(xiàn)了完整的身子……

“原來是灶神爺啊。”小甲身子一軟，癱在灶臺上。

看著小甲，灶神爺笑起來了。小甲在灶神爺?shù)男β暲铮用曰蟛唤饬恕Ｋ恢涝钌駹敒槭裁匆Γ睦镒兊没炭植话财饋怼τ谙袼@樣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蟲，早已習(xí)慣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生活，況且現(xiàn)在面對的是一個法力無邊的神。

小甲在灶神爺?shù)男β曋校澏镀饋怼Ｔ钌駹斖Ｖ沽诵Γ粗〖渍f：“我一個人太無聊了，跟你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沒想到把你嚇成這樣。”小甲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他抬頭看了一眼灶神爺，又慌忙低下了頭。

“我們能交個朋友嗎，我太需要一個朋友了。”灶神爺滿臉期待地看著小甲說。

“朋友？我和你……”小甲簡直不敢相信，一個神居然想和自己交朋友。

“是啊，我聽說只要交一個朋友，一生就不會太寂寞……”

小甲徹底放松下來了，看著灶神爺說：“是啊，朋友是非常重要的。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做一個神仙的朋友……”

“這么說你同意做我的朋友了？”灶神爺一臉興奮地說。

小甲點了點頭：“難得您這么看重我，我求之不得呢。”

小甲連連打了幾個哈欠，顯出疲憊不堪的樣子。一股冷風(fēng)灌進(jìn)屋子里，小甲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灶臺是冷的，他依靠什么度過一個漫長的冬季。

灶神爺看出了小甲的憂慮：“朋友，你可以躺在我的胡子里休息，這里保準(zhǔn)你暖和。我在灶臺上方待了幾年，收集起的熱氣足夠溫暖你一個冬天了。”

小甲猶豫了一下，跳進(jìn)了那團(tuán)毛茸茸的紅胡子里。那里又柔軟又暖和，確實是一個不錯的睡覺地方。“謝謝你啊！”小甲感激地說，他本想恭敬地叫一聲灶神爺，想到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就省掉了這個稱呼。

“不用謝，我們是朋友嘛。”灶神爺笑著說。

小甲一躺下就進(jìn)入了沉沉的夢鄉(xiāng)，在夢里他和灶神爺來到了天宮，他站在灶神爺?shù)募绨蛏希┲鸾z襯衫，顯得神氣十足。灶神爺不斷向其他神仙介紹自己：這是我的朋友，名叫小甲，他可是一個不錯的朋友啊。眾神矚目著小甲，嘖（zé）嘖稱贊，這種榮耀是哪只昆蟲都沒有過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