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自由貿易港構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現代產業體系研究

榮鳳云 倪德虹 黃俊程 劉 云 李 欣 崔立新

（作者單位：1.海南大學；2.中國熱帶農業科學院）

一、前言

現代產業體系是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核心，其發展水平是區域經濟發展和綜合實力的重要體現。2020 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總體方案》（以下簡稱《方案》），要求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應配套建設現代產業體系，即大力發展旅游業、現代服務業和高新技術產業，不斷夯實實體經濟基礎，增強產業競爭力。2021年，海南省印發《海南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綱要》及《海南省“十四五”時期產業結構調整指導意見》，對構建現代產業體系提出具體要求，即“3+1”模式：推動旅游業轉型提質升級，培育壯大高新技術產業，大力發展現代服務業，做強做優熱帶特色高效農業。同時提出了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具體目標：到2025 年，旅游業、現代服務業、高新技術產業增加值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分別達到12%、35%、15%；其中現代服務業增加值占服務業比重達到54%，產業結構的調整取得實質性進展。

二、國內研究現狀

海南自貿港現代產業體系建設問題引起眾多專家學者的關注，竇勇[1]認為海南自貿港所要構建的現代產業體系具有全球化、融合化、服務化、生態化、數字化的特點。傅國華等[2]提出應加快主導產業融合與數字化升級、強化園區和產業集群建設、發展先進制造業、完善現代服務業體系、挖掘鄉村產業價值與打造熱帶農業跨國空間產業鏈等思路。李世杰[3]認為加快構建海南自貿港現代產業體系要以要素協同為橋梁，打造產業創新生態體系，以數字化為牽引，助推現代產業體系建設。吳金龍等[4]研究發現本土市場消費升級，對中國戰略性新興產業全球價值鏈升級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且這一作用主要通過市場規模效應和技術創新效應實現。馬愷陽等[5]提出推動協同發展對海南建設全面的、協調的現代化產業體系至關重要。曾昭睿等[6]認為應從“立足先天優勢、培育后天優勢”兩個方面形成合力來“補工業化”，構建與海南高水平開放相適應的工業新模式。代昆豪[7]研究發現，海南農業發展的主要矛盾是土地資源有限與農業高產高效之間的矛盾、農產品需求增長與農業有效供給之間的矛盾、要素成本上漲與農業降本增效之間的矛盾以及全面對外開放與農業對外開放基礎薄弱之間的矛盾。

綜上所述，諸多學者、專家多從宏觀角度，研究了海南自貿港現代產業體系構建中存在的問題及對策。本文則從不同行業視角，深入分析各行業在構建海南自貿港現代產業體系中的瓶頸問題，并提出相關的建議。

三、海南自貿港現代產業體系發展現狀

海南省建設自由貿易港具有先天優勢。首先，海南省面積大。陸地面積有3.54 萬平方千米，海域面積約200 萬平方千米，有更多可供開發的土地來承載更多的產業和人口，可以發展的上限更高。其次，海南省資源豐富。擁有稀缺的熱帶資源，熱資源、光資源、水資源條件優越，不僅是天然藥庫，同時南海的油氣資源占我國總量三分之一，價值不可估量。再次，海南具有戰略優勢。海南是位于國家“一帶一路”上的明珠，一直以來都是最重要的海上基地，同時還擁有文昌航天發射基地，所涉及的領域都是重中之重，國際戰略意義十分重大。

海南省統計局數據顯示，2021 年海南省地區生產總值為6 475.20 億元，同比增長11.2%。其中，第一產業經濟增加值為1 254.44 億元，同比增長3.9%，占地區生產總值的19.4%；第二產業經濟增加值為1 238.80 億元，同比增長6.0%，占地區生產總值的19.1%；第三產業經濟增加值為3 981.96 億元，同比增長15.3%，占地區生產總值的61.5%。近十年海南省地區生產總值變化趨勢見圖1。由圖1 可知，近十年海南省地區生產總值整體呈上升趨勢，且在2020 年以來的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下，仍能保持較強的上升勢頭。

圖1 近十年海南省地區生產總值趨勢圖①

截至2021 年底，全省旅游業經濟增加值為587.45 億元，占GDP 的9.1%；現代服務業經濟增加值為2 004.51 億元，占GDP 的31%；高新技術產業經濟增加值為961.96 億元，占GDP 的14.9%；熱帶特色高效農業經濟增加值為962.04 億元，占GDP 的14.9%。房地產業經濟增加值為589.04 億元，占GDP 的比重從2011 年最高點的19.2%下降至14.8%。近五年分行業經濟增加值見表1。由表1可知，海南省旅游業、互聯網業的經濟增加值總體呈增長態勢；現代物流、醫療健康、教育文化等現代服務業發展迅速；高新技術企業數量超1 200 家，高技術產業投資增長36.6%，高出全部投資增速26.4 個百分點，創新驅動作用增強；熱帶特色高效農業、會展業與金融業發展相對緩慢。

表1 分行業經濟增加值②

四、海南自貿港現代產業體系建設中存在的問題

在政府強有力的指導和支持下，海南省產業結構、投資結構持續優化，改善供給的作用進一步增強。但是距離既定的戰略目標還有差距，國際競爭力還不強，結構調整過程中還存在一些亟待解決的問題。

（一）工業基礎薄弱，發展緩慢

長期以來，工業低位的發展狀態制約著海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海南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離不開工業的發展。一個經濟體的工業化水平決定其現代性，而海南工業發展卻面臨諸多問題。

1.地理劣勢

由于海南地理位置特殊，導致工業生產原材料、零部件以及銷往省外的成品運輸成本高，經濟效益低。

2.發展基礎薄弱

海南工業缺乏完整的產業鏈，基礎制造產業鏈單薄，進而阻礙產業升級，導致海南工業發展動力不足。近年來，高新技術產業發展較快，但與深圳高新技術產業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高達34%相比，還有較大差距。新興產業起步較晚，亟待培育。

3.環境問題

良好的生態環境是海南發展旅游業的關鍵因素，而傳統工業的發展必然會造成環境污染，不僅影響海南旅游業的發展，也不符合海南打造生態文明試驗區的戰略定位。

4.人才匱乏

技術型人才、生產管理組織型人才、經營策劃型人才以及科研型人才都是發展工業必不可少的人才。人才短缺意味著核心技術能力不足，核心技術能力不足就會阻礙海南高質量發展的進程。

（二）海南農業發展動力不足

在自然條件方面，海南島地勢平坦，土壤肥沃，光照和水源充足，可以說是得天獨厚；在社會條件方面，有大量的國家政策扶持，交通便利，適合全島發展熱帶現代化農業。海南自由貿易港擁有廣大農村，其中80%的土地、60%以上的戶籍人口在農村，農業在產業結構中的比重達20%以上，意味著農業是海南在建設自由貿易港路上不可或缺的一環。但海南的農業發展，仍然存在以下問題。

1.高素質農業人才短缺

現代農業的發展離不開科技和高素質的農業人才。目前，海南農村的主要勞動力以婦女和老人為主，多數青壯勞動力進城務工，農忙時節才返鄉種植，不利于海南農業現代化發展和產業集群發展。海南在國家政策支持下已建成南繁育種基地、橡膠基地、瓜果基地等，但隨著北方大棚設施農業的快速發展，海南的冬季果蔬優勢也逐步減弱。而且海南農業科技創新能力不強，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低于60%，遠不及發達國家水平。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的提高，離不開大量的高層次農業科技人才。

2.海南農業品牌建設存在問題

一是海南特色農業王牌不多。發展品牌農業是打造熱帶特色高效農業王牌的關鍵。目前經農業農村部登記保護的海南省農產品地理標志已達34 個。雖然海南的地理性農產品品牌逐年增加，但在全國甚至全球市場中真正有競爭力的熱帶特色品牌并不多。二是海南農業品牌的建設缺乏國際競爭力。近年來，海南每年農產品出口額不到1 億美元，占全國農產品出口額的比例不到1%。且出口的“王牌”產品不多，名聲不響，缺乏國際競爭力。主要是由于營銷力度不夠、品牌意識不強，以及交通運輸和時效性方面的問題導致成本增高，抑制了海南優質農產品的出口。

3.產業集群集聚效應水平低

海南農業產業鏈覆蓋范圍較窄，農產品加工程度不足、類型單一，造成產業集聚效果較差，品牌集聚效應還遠遠不夠。如“瓊中綠橙”“橋頭地瓜”“火山口荔枝”等產品很難銷往省外，基本只能在島內自產自銷。農戶、農產品加工企業和農產品營銷企業之間還未形成長期穩定的供銷產業鏈，不利于農業產業集群的長遠發展。

（三）現代服務業體系單一

2010 年1 月4 日，國務院發布《關于推進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發展的若干意見》，意味著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正式步入正軌。近十年來，旅游業成為海南省的龍頭行業，并且帶動社會消費品等其他行業發展，以2020 年度統計數據為例，第三產業地區生產總值3 341.15 億元，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1 974.63 億元、占第三產業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為59.10%，旅游收入872.86 億元、占第三產業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為26.12%。但第三產業基礎結構在近十年未發生重大變化，仍以批發零售業、住宿和餐飲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等傳統行業為主。而近五年以來，互聯網科技發展迅猛，人工智能在2016 年歷經爆發式發展，在新興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推動下，國內進入新時期“智能化”時代，一線城市、新一線城市信息行業領域創收呈指數式增長。海南省在2018 年獲批設立自由貿易港，在享有最新紅利政策的情況下卻未能帶來新興產業的創收。海南省在設立自由貿易港后，先后設立了國際經濟發展局、大數據管理局、博鰲樂城國際醫療旅游先行區管理局，以率先發展自由貿易港特色產業，但目前還是未能突破傳統行業壁壘，未能打造符合自由貿易港的產業鏈條。

（四）數字化“智慧海南”發展程度不足

數字化轉型是未來產業發展和產業集群與協同的必然選擇。數字化轉型滯后將帶來市場失焦、營銷失語、系統失靈、管理失衡、增長失速等一系列風險與后果。目前海南各產業內部發展以及各產業協同未能實現高價值鏈條的數字化閉環，數字化轉型迫在眉睫。

熱帶特色農業產業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不足，農業科技與數字化平臺未能與傳統生產要素有機結合。農業生產科技創新和應用程度不足，農業產業鏈上游的研發階段、中游的生產階段以及下游的銷售運營階段都處于較低水平的智能化和數字化階段。

新型工業產業互聯網數字化技術改革滯后、各工業產業鏈條上的企業未能實現互聯網平臺的產業集群效應，大產業園區、大工業園區建設不足，高新技術產業和信息化產業發展仍有非常大的空間。

海南服務業主要集中在消費品零售、住宿餐飲、旅游景區消費等傳統旅游業項目中，現代服務產業中的金融、物流、跨境電商等發展較為落后，整體還處于關注產品本身，服務相對落后的初級階段。

五、建設海南自貿港現代產業體系的相關建議

建設海南自由貿易港是黨中央作出的重大戰略決策，積極有效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是海南省的發展方向，有助于優化地區產業發展結構。

（一）積極發展新型工業，實現產業轉型升級

利用好自貿港的政策紅利，積極探索和發展外向型經濟模式，發揮洋浦港碼頭優勢，加速融合和構建國際產業鏈，將目標轉向國際市場，堅持“引進來和走出去”的開放理念。從國際市場角度來看，海南“海島經濟”的特征，以及其海上運輸的特點，使其與全國其他地區相比，交通和運輸費用都是最低的，可將“地理劣勢”轉化為“地理優勢”。加快推進新型工業發展，以創新和綠色為指引，打破“發展工業=破壞環境”公式。聚焦海洋油氣產業、航天裝備制造、海洋工程裝備、港航物流服務和新能源汽車等具備發展優勢的新型工業，加速工業與高新技術產業、現代服務業的融合[8]。以信息化為動力，推動工業跨越式發展；堅持以生態為基準，實現工業可持續發展；以提高全要素生產率為目標，在開放經濟條件下，探討先進制造業發展模式。充分依托地域優勢、資源優勢、戰略優勢，加快發展數字經濟、石油化工新材料、現代生物醫藥三大戰略性新興產業，積極培育以“陸海空”為主的南繁、深海、航空三大未來產業。在人才引進方面，利用自貿港制度優勢，將高等院校、科研院所的畢業生引入海南。在人才培養上，提倡“全面培養+終身教育”，實現終身學習的制度化，多渠道培養人才。以人才為助力，全面推動海南工業高質量發展。

（二）拓寬品牌農業產業鏈，加強農業集群根植性

1.拓寬農業產業體系，提高海南農業品牌的知名度和美譽度

從推進農業與旅游等產業融合方面入手，發展休閑農業、農產品精深加工等產業，拓寬農業產業體系，大幅提升農業綜合效益。比如瓊海龍壽洋、保亭三道鎮、三亞水稻農業公園等具有特色的觀光休閑農業園區。既能在旅游方面創收，又能起到農業品牌宣傳的效果。

2.提升集群根植性，調節集群內部關系，降本增效

一是本地老牌龍頭企業椰樹集團、羅牛山等借助已成熟的運營模式為海南省農業產業集群發展提供參考，發揮龍頭企業的帶動作用。二是政府牽頭出臺相應政策，引導農業經營者有效配置集群資源，協調集群之間的信任關系，推動產業集群的發展。

3.培養和引進高素質農業人才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農業規模化發展需要高素質的農業科技人才。由當地政府牽頭通過外引內育的方式加大農業人才培養力度。定期或不定期組織相關技能培訓，到其他優秀的省份交流學習。邀請優秀的農業人才進行宣講培訓。以政府為主導，借助社會力量來培育高素質農業人才，才能打牢根基，在本質上提升海南的農產品競爭力。

（三）積極發展大健康產業和金融服務業

1.扶持大健康產業發展，增加就業崗位

海南省氣候適宜，近十年以來有“候鳥之鄉”的稱號，每逢冬季，即有大量內地老年人在海南省旅游或過冬。少有青年中堅力量加入的主要原因是就業崗位較少，但有需求就有市場，大量老年人在海南過冬，即可促進大健康產業的發展。合理規劃大健康產業，分需求、分時段、分價格、分群體進行規劃。產業規劃好、需求量增加的同時帶動就業崗位的增加和就業率的增長，屆時可吸引青年中堅力量的加入，對促進海南省大健康產業的發展起到良好的推動作用。

2.發展基層金融行業，帶動鄉村發展

海南建設自由貿易港以來，無形中有對標香港的理念。香港是具有重要地位的國際自由貿易港。貿易自由帶動了香港金融行業發展，原因之一是擁有良好的營商環境，以及公平、開放和法治的競爭環境。為營造良好的營商環境，中國人民銀行海口中心支行縮短核準類賬戶審核時間，暨銀行機構應在三個工作日內將賬戶申請資料送人民銀行核準、人民銀行應在兩個工作日內完成開戶工作。縮短開戶時間在一定程度上能夠鼓勵企業在海南開戶、進行貿易，帶動產業鏈條的縱向和橫向發展。同時通過稅收優惠政策鼓勵中小金融機構將總部設在海南，金融機構不僅可以為城鎮企業提供金融服務，更應拓展鄉村市場，為農業、漁業、基礎加工業提供金融服務，縮小城鄉發展差距。

（四）強化數字化建設，做好基礎設施保障

1.農業科技與數字化平臺助力產業結構優化

熱帶特色農業新發展格局旨在推動數字化轉型下的農業供給結構優化升級，發展農業科技和數字化共享平臺，為有效銜接和動態匹配“雙循環”賦能[9]。大數據平臺的搭建將有效提高農業生產效率，增強農作物產量、銷量的信息透明度，優化產業結構。數字化農業物流平臺和金融平臺的搭建可有效節約運輸損耗和物流成本，提高金融供給效率。新型農業的衍生新業態也是數字化轉型的新探索，觀光農業、綠色農業、休閑農業等可進一步優化產業鏈條，與現代服務業協同發展。

2.大數據整合打造工業產業一體化協同

可探索鏈接多家企業的原材料、生產、銷售全流程工業數據，進行大數據整合計算，推動產業內的互聯網平臺一體化改造，降低生產成本，提高整體效率，以期實現余料共享、設備共享、產能共享、品牌共享等面向未來的數字化工業產業集群，引領高質量發展，彰顯數字化業態工業經濟的新活力。加大高新技術產業的信息化數字化研發投入，搭建工業產業云服務平臺，結合電子商務，深化轉型進程。

3.數字化迭代滿足服務業決策體系重構需求

創新服務產業需要數字化升級迭代以滿足消費者決策體系重構的需求。新消費觀念的涌現、決策鏈路、決策模式的改變從過去關注產品轉變到關注服務體驗，打造個性化、實時化、場景化、內容化、互動化的消費和服務體驗是服務業數字化轉型的方向。通過云平臺和數字化服務給予消費者更多的表達權、話語權、參與權和選擇權，是服務業數字化轉型的邏輯核心。打造個性化旅居服務，定制化消費服務，場景化游玩服務以及跨境金融服務，是海南服務業未來的發展方向。

六、結語

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入發展，國際環境日趨復雜，不穩定性不確定性因素明顯增加。目前海南經濟社會發展進入新發展階段，“十四五”時期對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至關重要，既是黃金機遇期也是重要窗口期，既面臨千載難逢的歷史機遇，也面臨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戰。隨著國家疫情防控政策的調整，將迎來新一輪經濟復蘇，海南省應緊抓機遇，積極發展新型工業、拓寬品牌農業產業鏈、積極發展大健康產業和金融服務業、強化數字化建設，增強實體經濟動能，加快構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現代產業技術體系，推進海南自貿港高質量發展。

注釋

①圖表數據來源為海南省統計局。

②表1 中高新技術產業增長率為2021 年與2020 年相比，互聯網產業增長率為2020 年與2017 年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