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加白
你偷過東西嗎?我偷過。
那一年我剛滿七歲。不知道大家的童年是否相同,我那時最愛在放學時捏著五角錢到小賣鋪買一包辣條,然后捧著辣條邊走邊吃,走進家門前剛好吃完,再習慣性地撒謊說 :“我可沒有偷吃辣條哦?!?/p>
那天與往日不同,我因為背不過書而被留堂。等我放學時,街上已空無一人,只有一家家的煙囪冒著炊煙。我按照慣例走進那家小賣鋪,喊了好幾聲“老板娘”卻都沒人應。
玻璃柜上擺著許多種辣條,我實在是嘴饞,于是拿起一包辣條,從兜里掏出五角錢,放在了玻璃柜上最顯眼的位置。我轉身打算離開,卻不知受了什么蠱惑,反復觀察四周沒有人,右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五角錢抓起來,塞到了口袋里。
一路上我的心怦怦跳,一種難以言表的心情涌動在其中。
按照往常的習慣,我應該背著書包慢慢走在小路上,撕開包裝袋盡快將辣條吃完。但這次,我捏著手里的辣條,食欲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把辣條藏在了家門口的石頭背后,每天路過都會看上一眼,但從不會想吃。

小小的我有了自己的心事,我希望有人能讓石頭后的辣條憑空消失,或者讓我回到那天,把五角錢放下再離開。我再也不敢去那間小賣鋪,也開始抗拒吃辣條。我那時已經有了模糊的是非觀念,覺得自己應該去小賣鋪向老板娘承認錯誤,再將錢補給她。但我又很快想起了爸爸媽媽的臉,于是立刻打消了承認錯誤的念頭。是的,為了避免挨揍,我再一次當起了縮頭烏龜。
我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我逃避著承認錯誤,不想承擔任何責任。甚至一直到初中,我都還是這樣的性格。
我在市里一所私立中學讀的初中,這所學校管得嚴,平日在教室要輕言細語,因此我們這些天性鬧騰的孩子,只能在回到宿舍之后解放天性。我和一個朋友玩鬧著扭打在一起,在她的床上翻滾著,另一個朋友拿出她偷偷帶來學校的手機給我們錄像,試圖記錄下這搞笑詼諧的一幕。
玩鬧時也免不了發生意外,不知道是誰揮出去的手打到了朋友的手機,手機摔在水泥地板上應聲而裂。我們霎時安靜下來,朋友趕緊撿起手機,但可惜的是,那手機再也打不開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跟我打鬧的朋友趕忙擺手說不是她做的,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我身上。我如坐針氈。按理我應當大大方方地承認錯誤,向她道歉,再同她商討對策,賠償她一定的金額。但我想起爸爸跟我講的我們家欠下的外債,想到媽媽叮囑我要節儉,我再一次害怕起來,想要逃避責任。
我結結巴巴地說:“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我沒感覺到啊,會不會是你自己失手了?!蔽也恢涝撛趺唇忉?。這時宿舍燈忽然熄滅,我倉皇離開,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自那以后,我開始躲著朋友走。
我不敢告訴父母,畢竟買手機的兩千塊錢對于我來說是個大數目。整整一個星期,我像一只老鼠般逃竄,害怕與她講話,生怕她要求我賠償我承擔不起的金額。余光瞥到她與別人講話時,我會不住地想:她是不是在譴責我?
那樣大的自責與悔意圍攻著我,近似崩潰的情緒推動我不許再繼續逃避。于是我心里打著鼓,趁著放假將這件事告訴了爸爸媽媽。我以為他們會歇斯底里,再不濟也會唉聲嘆氣地指責我。但和我預料的情況不同,他們只讓我以后穩重一點,不要那么魯莽,并表示我們一定要賠償人家。
我在QQ上給她發消息,先是道歉,承認了我這些天的錯誤,然后問她手機多少錢,我想給她賠償。
她回:“那個手機啊,是我爸媽用舊的手機,轉給我用了,不值多少錢的。他們給我換了新的手機,我可算不用再忍受那個卡得動不了的手機了?!彼徚宋遥⑶也恍枰屹r償,云淡風輕地將這件事揭了過去。

后來我買了很多零食帶去學校給她,再一次鄭重地向她道歉。我們笑著抱作一團,窩在床鋪上分享那些零食,再熟稔地趴在床上補假期作業,一切都像往常一樣,卻又顯得格外珍貴。我想,原來承擔責任的滋味,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樣糟糕。
后來我念了高中,又讀了大學,我再也沒有逃避過我所犯的錯。我在不斷解決錯誤中成長,那些曾經很糟糕的事鋪成了一個個階梯,將我送到一個更好的我身邊。
其實人人都會犯錯,但永遠不要成為只會逃避的人,我們只有正視錯誤,積極地面對和解決它,才能真正地成長。
要知道,正是因為人人都會犯錯,鉛筆后面才會有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