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是個中性詞

馬俊

剛參加工作那年，我22歲，風華正茂，青春恰好。我立誓，一定不要辜負此生最好的年華，努力讓自己活得光芒萬丈。我用心工作，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脫穎而出。為此，單位組織的各種活動我都積極參加，并且全力以赴。

很短的時間內，我收獲了不少的獎勵。我辦公室的老同事對我說：“年輕真好，精力旺盛，干什么都頂呱呱！”我更覺受到了鼓舞，那個階段我覺得自己一直是仰望星空的心態，每天都活得特別燦爛。不久后，我參加了一次單位內部的演講比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就在我拿著榮譽證書得意揚揚從主席臺往下走的時候，不經意瞥見了兩位女同事撇嘴的表情。那兩位女同事跟我同一年分到單位，因為負責不同的事，我們交集并不多。我走過她們身邊的時候，其中一人斜了我一眼，說了聲：“張揚勁兒！”我心里“咯噔”一下，沒想到我的所謂“光芒萬丈”刺傷了別人的眼睛。后來我想，有些人看不慣我不要緊，自己活得開心才重要。

可一次單位開大會，領導突然說：“有的年輕人張揚有余，沉穩不足！”我很清楚地看到，他當時是看著我的。后來跟我一個辦公室的老同事對我說：“你剛來到單位，太顯眼了，惹人嫉妒了，有的人就去領導那里說你壞話。說一個人的壞話很容易，沒有人十全十美。領導跟咱們接觸不多，有時候就通過別人的評價看人。”

老同事的話說得輕描淡寫，但于我卻如同驚雷一般。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受到了當頭棒喝，突然間就清醒了。人在職場，保持低調才是生存之道，太過張揚是大忌。這樣下去，遲早要吃大虧。后來的日子，我整個人仿佛經歷了疼痛的蛻皮一樣，脫胎換骨徹底改變了自己。我收斂起自己的鋒芒，學會了控制表現欲，學會了以最謙虛的姿態跟人打交道。

那種變化，應該就是成長。都說人的成長是一瞬間的事，這話果然有道理。人生中有很多次，我們突然成長，以一種全新的姿態飛向遠方。

可是，我慢慢發現，我的身上漸漸沒了銳氣和靈氣，變得唯唯諾諾，連說話都小心翼翼。我做事開始追求穩妥，不求最好，但求無過。跟同事和領導打交道，我學會了三思而后行，學會了話到嘴邊留三分。

后來我參加同學聚會，有位同學對我說：“看來，社會真的鍛煉人，你現在成長了，成熟了！不過呢，我覺得你身上的光彩黯淡了。”那時我才恍然明白，其實成長是個中性詞。

所謂成長，是一個得到同時又失去的過程。得到了成熟，失去了率性；得到了沉穩，失去了天真；得到了圓融，失去了個性；得到了練達，失去了靈性……成長是好事，也是壞事，這個詞帶著中性的色彩。或許每個人都經歷過這樣的過程。有時我們也分辨不清，成長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記得小時候，最盼望大人說自己長大了，那時候也盼著自己長大成熟，覺得“成長”是對一個孩子的褒獎。老師或者父母夸我們成長了，我們開心得不得了。直到我們長大成人，才慢慢發現，成長是個中性詞。

人的一生都是在不斷成長的，所以我們總是一邊得到一邊失去。待到我們年華老去，成了一只熟透的果實，卻發現丟失了青澀年華的美好與芬芳。

（編輯 高倩/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