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LU
直到將網(wǎng)購回來的書——《懸崖上的午餐》《編舟記》和《與達洛維夫人共舞》擺到桌子上,我才發(fā)現(xiàn),它們的封面都是綠色的。也沒有刻意挑選,只是“綠皮書”就像朱自清先生筆下的梅雨潭,用“閃閃的綠色招引著”我,讓我在選書時去“追捉她離合的神光”。
不知不覺間,書架上已是青山列屏,翠林抱岸。捧起那些“綠皮書”,我就像一位漁翁在自遣自歌,“欸乃一聲山水綠”的詩句會悄悄搖進心灣。
喜歡“綠皮書”的淡雅、清朗,含蘊無窮。像裝幀藝術(shù)家曹辛之設(shè)計的《莎士比亞喜劇5種》的封面。藝術(shù)家用青色底色預(yù)告了莎翁故事展開地點——在花園、林蔭路、野地、森林和海島,正是那份清新靜穆的綠,引領(lǐng)我走進莎翁廣闊深邃的世界中。
最愛的“綠皮書”是英國作家吉米·哈利的隨筆集《萬物有靈且美》。在鄉(xiāng)間做了五十年獸醫(yī)的哈利,是通過羊群的聲音來感受春天。于是書籍設(shè)計師友雅用輕盈質(zhì)樸的羊的素描,與草綠色腰封——仿佛綠意盎然的山坡環(huán)繞著德祿鎮(zhèn)——設(shè)計出讓人分外感念的約克郡的春天。
書架上的“綠皮書”,像一匹匹臥于書“廄”中的綠馬,等候我跨上它們?nèi)ヱY騁萬里。詩人聶魯達曾主編過《綠馬》詩刊,盡管刊名受人質(zhì)疑,他依然堅信,“世上有足夠的地方容納彩虹般色彩各異的馬匹和詩人”。
聶魯達喜歡用綠墨水寫作。綠墨水守衛(wèi)著詩人的“理性和非理性的印跡”,也是《聶魯達詩選》綠色封面的靈感來源。在這部詩選中,詩人深情謳歌世間萬物:“那寂靜是綠色的 那光線是潮濕的”“還有那以綠舌在喋喋不休的松林”“綠嗓子的荷馬踏著平靜的草鞋走來”……為什么會喜歡綠皮書呢?因為詩人說,“明日會踩著綠色的腳步到來”。
昨日的腳步也是綠色的。我的啟蒙文學(xué)《紅樓夢》,是父親當年在新華書店排了一天隊買回來的“中國古典文學(xué)讀本叢書”中的一套,淡綠色封面極富人文氣息,讀時如抱荊山之玉。父親后來陸續(xù)買的“外國文學(xué)名著叢書”,也都有淡綠色底紋,因此我從小便喜歡讀“綠皮書”——淡綠色是名著的色彩與氣質(zhì),愈淺淡愈見秾厚。
用零花錢買的第一本詩集《朦朧詩選》,書脊和封底都是嫩綠的,捧在手中,仿佛“春天從四面八方/向我們耳語”(舒婷)。20世紀80年代初,伴隨著文學(xué)全面復(fù)蘇而出現(xiàn)的朦朧詩,正像春天來到我身邊。
等到給孩子買書時,我也格外青睞“綠皮書”,《叢林故事》《草原上的小木屋》《夏洛的網(wǎng)》《愛心樹》……翻開這些美麗的“綠皮書”,好像推開爬滿常春藤的綠門,我們一同欣喜地走進別有洞天的秘密花園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