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有鬼

潘正偉

唐偉和劉倩在“百花園”買了一套二手房，作為新婚婚房。這“百花園”雖然是個老小區，但設施齊全環境優美，小兩口非常喜歡。

這天清晨，夫妻倆睡得正香，突然屋外響起了“篤篤篤”的敲門聲。劉倩被吵醒了，拿過手機一瞧，還不到四點。“這么早，誰會上門啊？”她一邊嘀咕，一邊起床去開門。

可打開屋門后，外面空無一人。咦！好奇怪，自己耽擱的時間并不長，來人咋就走了呢？劉倩滿腹狐疑地返回了臥室。

這時唐偉也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問：“小倩，大清早的，你進進出出忙啥呢？”

劉倩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唐偉笑道：“我沒聽見敲門聲，會不會是你弄錯了？或者做夢產生了幻覺？”

“怎么會！”劉倩雙眉微蹙。

唐偉打了個哈欠，嘟囔道：“管他有沒有人敲門，睡覺要緊。”說完，翻了個身，準備重返夢鄉。

劉倩無奈，只好也閉上了眼睛。

就在此時，“篤篤篤”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這回唐偉也聽得清清楚楚。

“嘿，不是我的幻覺吧？”劉倩用胳膊肘輕輕捅了捅丈夫。

唐偉嗯了一聲，披上衣服去開門。

然而蹊蹺的是，跟剛才一樣，屋外連個人影都沒有！唐偉警覺起來，立刻蹬蹬蹬跑下去察看。但是，從四樓一直追到一樓，也沒尋見敲門之人。

“真是見鬼了！”回到家里，唐偉皺著眉自言自語。謎團一時難以破解，唐偉只好和劉倩回臥室休息。可躺下還不到半小時，“篤篤篤”的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唐偉和劉倩對視一眼，臉上都現出了憤怒。接著，唐偉悄悄跳下床，躡手躡腳朝外摸去。

走到門后，唐偉輕輕擰開門鎖，迅速朝外一推……原以為這下能將敲門人逮個正著，結果發現，除了從窗外吹來的陣陣涼風，樓道內啥都沒有。唐偉見狀，不由打了個激靈。

經過這么幾番折騰，夫妻倆再也沒了睡意，眼睜睜等到天亮。

接下來的幾天里，隔三岔五就會響起詭異的敲門聲，有時是半夜，有時是凌晨。唐、劉二人被折騰得無法安睡，他們想了許多辦法，卻總是抓不到狡猾的敲門人。

劉倩揉著黑眼圈，恨恨地說：“一定要把那壞蛋查出來！”

唐偉說：“經過反復琢磨，我已經鎖定了目標。”

“是誰？”劉倩迫不及待地問。

唐偉抬手指了指對門。

“什么？你懷疑是老張？”劉倩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唐偉撇了撇嘴：“不是懷疑，是確信！因為從時間上看，能敲完門就迅速溜走的人，只可能是住在對面的鄰居。”頓了頓他又補上一句：“但是，咱們兩家無冤無仇，我實在想不通，老張為啥要那樣做？”

劉倩低頭琢磨了一會兒，突然一拍大腿說：“對了！肯定是這個原因！”接著，她道出了自己的分析：一周前，劉倩的閨蜜婷婷帶著一只小狗來做客，那小狗在老張家門口撒了一泡尿。當時劉倩光顧著跟婷婷說話，忘了把那泡尿擦掉。劉倩認為，老張很可能因此懷恨在心。

聽完妻子的話，唐偉皺眉道：“老張的心眼也太小了。”

劉倩說：“老張兩口子已經退休，白天可以補覺，再加上他們原本就醒得早，才想出這個法子來騷擾咱們。”

唐偉覺得妻子講得很有道理。

此時，劉倩已怒不可遏，她拉起唐偉的手，氣沖沖道：“走！咱們找他評理去！”

唐偉連連搖頭，一迭聲說：“去不得！去不得！”

“為啥去不得？難道還怕他不成！”劉倩對丈夫的怯懦很不滿。

唐偉解釋道：“不是怕他，俗話說捉賊捉贓，咱手頭沒有任何證據，憑啥指責人家？”

“可是，他早有防范，沒法當場抓到他，怎么辦呢？”劉倩犯了愁。

唐偉微微一笑：“山人自有妙計，你就等著瞧吧。”

很快，唐偉家的門楣上出現了一個圓溜溜的攝像頭。正當小兩口摩拳擦掌，等著用攝像頭捉“鬼”時，老張找上門來了。

“這玩意兒是你裝的吧？”他指了指攝像頭，問唐偉。

唐偉點點頭。

“為啥要裝這個？”老張虎著臉繼續問。

唐偉支支吾吾地解釋：“怕……怕家里進賊……”

老張冷哼一聲，沒好氣地打斷道：“攝像頭對著我家大門，侵犯個人隱私，必須馬上拆除！”說到這兒，他瞅瞅唐偉，欲言又止。

唐偉心中暗罵：“老東西，法律觀念還挺強。”但人家說得在理，他只好拆掉了攝像頭。

次日凌晨，敲門聲又響了。

唐偉和劉倩忍無可忍。一大早，他們來到社區居委會，向居委會汪主任告狀。

聽罷事情過程，汪主任告訴唐、劉二人：昨天傍晚，老張已經來過居委會，投訴唐偉和劉倩用敲門聲制造恐怖，現在，他老伴被嚇得心臟病發作，正在住院。老張要求居委會嚴肅處理此事。

“什么？我們敲他家的門？”唐偉聽得火冒三丈，拍著桌子吼道，“這叫賊喊捉賊，惡人先告狀！”

劉倩附和道：“是啊，咱家跟他家從來沒發生過摩擦，干嗎暗中使壞呀！”

汪書記看看唐偉，又瞅瞅劉倩，沉吟著說：“從未發生過摩擦？人家老張可不這么想，他認為你倆是懷恨報復。”

“懷恨報復？這話從何說起？”唐偉問。

汪主任講起了事情的原委：前些天，老張在陽臺外晾衣服，不小心有個衣架失手滑落，砸到了唐偉的汽車。老張見車子并未受損，撿回衣架后就沒吭聲。現在，老張懷疑唐偉知道了這事，心疼愛車，用夜半敲門來報復。聽完這番講述，唐偉和劉倩面面相覷。

汪主任問：“老張的猜測有沒有道理？”

“沒有！”唐偉苦笑道，“因為，我們壓根兒不曉得衣架砸車這事兒！”

汪主任為難地說：“這樣吧，你們先回去，我們仔細調查調查。”

三天后，劉偉夫婦和老張被請到居委會，汪主任向他們公布了調查結果：搗鬼般的敲門確有其事，別的鄰居也聽到過，但制造敲門聲的，既不是唐偉夫婦，也不是老張。

“那是誰？”唐偉、劉倩、老張異口同聲地問。汪主任干咳一聲，說：“其實，誰也沒敲門。喏，答案就在這兒。”說著，晃了晃自己手機屏幕。

三人湊上去，看見了一張啄木鳥的照片。

“它跟敲門聲有啥關系？”唐偉不解地問。

老張也很困惑，跟著問：“難道，是這啄木鳥來敲我們兩家的門？”

汪主任搖搖頭，揭開了謎底：照片上的這種啄木鳥叫大斑啄木鳥，主要生活在城郊山區和市區的一些公園內。那“篤篤篤”的“敲門聲”是它在四樓外墻的保溫層上鑿洞，為過冬儲備食物。大斑啄木鳥之所以選擇樓體保溫層，可能是保溫層平整好鑿，并且敲擊聲酷似敲擊樹干發出的聲音，讓它誤以為這兒適合儲糧。目前，社區工作人員已趕走了大斑啄木鳥。

最后，汪主任語重心長地說：“大斑啄木鳥在你們小區出現，說明生態環境越來越好了，但是，人文環境也得跟上啊！”

聽了這話，唐偉、劉倩、老張的臉都紅到了脖子根。不久，唐偉夫婦和老張夫婦重歸于好。他們很感激那只大斑啄木鳥，因為，它不僅能捉樹上的害蟲，還捉走了破壞鄰里團結的“暗鬼”，這“暗鬼”潛藏在人的心中！

（插圖/謝 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