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謀殺

林華玉

最近幾天，盤旋在約翰腦子里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干凈利索、不留任何痕跡地干掉瑞爾特。

瑞爾特是約翰老婆阿曼達的上司，平日戴著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原本，約翰還覺得他是一個正人君子，沒想到，有天他無意間聽到了妻子與他的電話。妻子說：“瑞爾特，我現在不方便見你，他在家呢，反正他隔三岔五就出差，咱們親熱的機會多得是！”約翰一聽這話，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原本在自己眼中賢惠的妻子早就出軌了。他想沖出去把妻子暴打一頓，可他是個要臉的人，他不想讓這件事傳揚出去，那樣，自己的臉往哪里擱？

約翰性格內向孤僻，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心眼兒。自從心里有了這個心事，他每天都在想怎么辦。

最后他想出了三種方案。第一種是去跟瑞爾特攤牌，警告他不要再糾纏自己的妻子?？扇馉柼乇茸约耗贻p十歲，人長得高大帥氣，阿曼達萬一一不做二不休提出和自己離婚，豈不是丟了夫人又折兵。約翰深愛阿曼達，他不能想象如果她離開了，自己的生活會變成什么樣。

第二種方案，是裝著啥事也不知道，有句話說：想要日子過得去，就得頭上戴點綠。綠帽子又壓不死人，可約翰是個要臉的人，臉皮薄得像一層白紙，他怎能容忍自己的愛人與其他的男人廝混在一起。

第三種方案，也是最大膽最瘋狂的一種，就是殺掉瑞爾特。這個想法一冒出來，約翰就被自己嚇了一跳，腦袋不由自主地搖了三搖?？呻S后的幾天，三種方案在約翰腦子里滾了幾遍，他覺得只有這種才能快刀斬亂麻。

瑞爾特有自己的老婆，還去勾搭別人的老婆，如果他不死，還會去勾搭其他人的老婆，他破壞他人家庭，有違社會和諧，自己這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不過，得想一個能殺死瑞爾特、還能使警察懷疑不到自己的主意。干凈利索、不留任何痕跡。

一個星期天，約翰去朋友阿德萊德家做客，阿德萊德是個郵票收藏迷，住在寬敞明亮的圣喬治小區。最近剛得了一套來自中國的十二生肖票，邀請同樣喜歡收藏的約翰一同欣賞。兩個人進了書房，約翰無意間往窗戶外一看，竟看到了他的仇人：瑞爾特。此刻的瑞爾特，正在對面一座樓上二樓的陽臺上悠然自在地喝茶。

一想到阿曼達有可能就在這里和瑞爾特通奸，約翰牙根咬得咯咯響，滿腦子都是三個字“殺死他，殺死他……”之后，阿德萊德拿出那套郵票，讓他說說自己的看法，約翰一點心思都沒有了，隨便敷衍了幾句，就找借口離開了阿德萊德家。

回家的路上，約翰忽然有了主意，既然瑞爾特就住在阿德萊德家對面樓上，他可以在朋友這座樓上找一間房子，白天潛伏，待入夜之后，等合適的機會，一槍干掉瑞爾特。約翰有一支祖父留下的魯格10/22半自動步槍，且沒有在槍支管理處登記。少年時，他經常拿著祖父這支槍練習打鳥，他對射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命中率很高，幾乎到了百發百中的地步。

又到了星期天，約翰帶上一本珍藏多年的集郵冊去了阿德萊德家，名義上是讓阿德萊德鑒賞一下，其實是去觀察地形。經過初步觀察，阿德萊德居住的三樓，就比較適合實施謀殺，很巧的是，阿德萊德一家最近要去國外旅游，要十幾天才能回來，約翰一聽，心頭暗喜。

要在阿德萊德家實施謀殺，首先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到他家的鑰匙。這沒有難住約翰，這天中午，他去阿德萊德家，因為正好是飯點，阿德萊德請他吃飯，他趁著阿德萊德去廚房做菜的時候，從他的鑰匙串上取下了進門鑰匙，之后對阿德萊德說：“我車里還有瓶好酒，咱們中午干了它。”接著他迅速下了樓，找了一個配鑰匙的店，配了一把鑰匙，之后又飛速回阿德萊德家，把鑰匙還了回去。

約翰將謀殺瑞爾特的時間定在了4月8日，因為那天阿曼達要參加一個好姐妹的婚禮，第二天才能回家。

那天晚上，約翰將那支魯格10/22半自動步槍裝在一個裝釣竿的黑布袋中，進了圣喬治小區。

約翰上了三樓，用鑰匙打開了阿德萊德家的房門，他來到書房里，將裝槍支的黑袋子放在地上，走近窗戶，好巧，那瑞爾特此刻正在開著窗戶的陽臺看一本書，津津有味的樣子。

約翰不敢開燈，他蹲下身子，拿出手機，用手機的手電筒照著，從布袋里取出槍，裝上消音器，然后站起身，瞄準了瑞爾特的腦袋，他扣動了扳機，瑞爾特一下子就倒下了。

約翰趕緊收好槍，往屋外走去，在門口的鞋架上，他看到那把鑰匙正在那里，他拿了起來，走出了屋子，他剛要把鑰匙插進鑰匙孔，把門鎖上，卻見鑰匙孔上還插著一把鑰匙。這是怎么回事？這時，樓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約翰顧不得多想，就趕緊用鑰匙鎖了門，匆匆下了樓。

往回走的路上，約翰在想多出來的鑰匙是怎么回事，快到家時終于理出了頭緒，可能自己進門時，把鑰匙落在了門上，而鞋柜上那把，則是阿德萊德的家人臨行前落在家中的。

第三天是星期天，約翰剛吃完早飯，門鈴就響了，約翰過去開了門，卻見門口站著兩個警察，為首的警察亮了亮自己的警官證，說：“你是約翰先生吧，我們懷疑你與一起謀殺案有關，請你和我們到警局走一趟吧?！奔s翰說：“怎么可能？我可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丙溈苏f：“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們警察只相信證據，你還是和我們到警局一趟，自證清白吧?！?/p>

在往警局的路上，約翰的大腦一直在飛速地轉悠，把從策劃作案到實施作案的細節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也沒有找出有什么漏洞。到底是哪里出了紕漏，讓警察這么快就找到自己的呢？

在警察局，約翰見到了一個名叫貝亞特的人，他也是阿德萊德的朋友，也喜歡集郵，所以約翰也認識他，貝亞特一見約翰，就喊了起來：“就是他，就是他殺害了瑞爾特?！丙溈苏f：“你把經過再說一遍吧?！?/p>

原來，阿德萊德得到那套中國的生肖郵票之后，也讓貝亞特看過，貝亞特一下就喜歡上了，想據為已有，但他知道這套郵票價格不菲，他買不起，再說阿德萊德也不會賣，于是貝亞特動了偷的念頭。和約翰一樣，貝亞特首先偷配到了阿德萊德家的進門鑰匙，準備擇機盜竊，巧的是，他和約翰選擇了相同的日期。他前腳剛用鑰匙打開阿德萊德家的門，將鑰匙放在門口的鞋柜上，后腳就聽到有開門的聲音。貝亞特一驚，趕緊快步走進書房，他知道那里有一張床，就躲在了床下。

接下來，約翰就進來了，他把裝槍的黑布袋放在地上，裝上消音器，借著手機手電筒的光亮，那張臉被在床下的貝亞特看得清清楚楚。

得知約翰殺死瑞爾特后，貝亞特嚇壞了，也顧不上偷阿德萊德的郵票了，只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沒想到到了門前才知道，自己放在鞋柜上的鑰匙被約翰拿走了，他想盡辦法也開不了門，又驚又嚇，最后只好報了警。

約翰萬萬沒想到自己完美的計劃竟然毀在一把鑰匙上，他長嘆一聲，把自己的罪行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插圖/張恩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