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穎 擁抱一切可能

徐文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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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有翡》之后，趙麗穎一口氣接了三部現代劇《誰是兇手》《 幸福到萬家》和《風吹半夏》。

對于角色偏重古裝劇的她，這種切換，令人意外。“每一份工作，我都有深思熟慮過。”趙麗穎說。那些選擇，可能未必是當下“最好”的選擇，卻是完全屬于“自己”的選擇。

沒有人會一輩子重復自己，女性的特質就在于變化，靈活擁抱一切可能，直面未來的不確定。

趙麗穎用兩個“很少”去形容《風吹半夏》的女主角許半夏。“一個有新鮮感、不俗套的女人，你很少很少能看到這樣的女主角。”

《風吹半夏》改編自阿耐的小說《不得往生》，是中國少有的女性創業商場小說，財經作家吳曉波評論“能看到中國私營企業發展中經歷的種種”，可見阿耐下筆的廣度與深度。故事背景落在重工業基地東北，上世紀末鋼鐵行業轉型，私營企業、國有企業、銀行、資本，眾多人物圍繞機遇登場。那個時代，東北人管私營業主叫“買賣人”、“個體戶”，有一股天生的看輕之意。許半夏就是這么一個泅泳在逆流里的女人，從撿廢品創業，一步步深入男性占絕對主導地位的鋼鐵行業，幾度被逼入困境，又解開難題，她靠的是信譽、手段，更是熟悉叢林法則。

“許半夏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爽文女主，她更多提供了一種價值，一種成功女性的底色。從她身上能看到競爭力、自信和魄力，還有足夠多的責任感。成功有很多種不同的路徑，但能成功的人，底色都是相似的。”

如果一定要打個比方，許半夏很像真蒂萊斯基畫里的女英雄，她特行獨立，在人群中能夠一眼就被辨認出來，同時，她也是普通人，有著普通人復雜多變的情緒，有時沖動，有時脆弱，有時沉浸于強烈的激情之中，但這些都不削弱她前進的力量。作為觀眾，我們很容易代入許半夏，被她牽動情緒，和她一起快樂感動，更觸發深層的思考和討論。因為在許半夏的身上，映射出的是中國社會的巨變，她擁抱著時代的變化，也承受著時代帶來的壓力，在這一點上，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沒有太大區別，都會產生共鳴。

趙麗穎打心眼里喜歡許半夏，但面對這樣一個層次豐富、野心十足的角色，她有一絲猶豫。

導演傅東育找到趙麗穎的時候，她想了很多，“許半夏的職業、環境，甚至性格狀態離我都很遠，我需要花更多的力氣去塑造她。”但傅導語速飛快，投入地講項目、講故事，恨不得把全副心神都掏出來擺到桌子上。

“我看著傅導講話的狀態，他眼睛里透出來的那種強烈的信念感，讓我又對許半夏有了信心。作為一個演員，我也會被打動的。傅導掏心窩說，他也有自己的顧慮，也擔心拍不好，所以我們在結束的時候約定，再給彼此48小時，考慮一下要不要接這部戲。”

思考良久，趙麗穎決定試一下自己的可能性。距離約定時間還有12小時，她撥通了傅導的電話。兩個都是蓄勢待發的人，站在起跑線上，距離沖刺，只差發令槍那一響。那一通電話鈴，充當了發令槍，后來傅育東告訴趙麗穎，她在那通電話里的狀態，特別像許半夏。

真的進了劇組，到了角色中，反而沒有趙麗穎想的那么難了。《風吹半夏》有很多老戲骨，演伍建設的劉威、演裘畢正的馮嘉怡、演許友仁的王勁松，都是非常成熟的演員。“ 他們是真的喜歡角色，對角色有自己的思考，所以我們幾乎每天都在研究戲，聊角色，找人物不同的方方面面。”自己對角色不清晰了，身邊有這樣一群人抽絲剝繭地辯，潛移默化地影響，趙麗穎覺得胸腹間有股“氣”被提了起來，逐漸和他們的氣場融為一體。“《風吹半夏》讓我感受到了很專業的創作氛圍，演員的職業精神，這一點讓我非常開心。”

整個拍攝過程中，趙麗穎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敦實起來。戲里是勾心斗角的商業飯局，戲外大哥們帶著她吃吃喝喝，大家真就變成不分長幼的“好哥們”。“拍到后來，他們都說我胖。我可太高興了，胖就對了，我就要坐在那里一看就是‘姐不好惹’hold住全場的樣子，這就是許半夏啊。”“其實，當你真的看進去一個角色，就不會再挑剔她是胖了瘦了疲憊了。我有這么多的人物魅力要表達，這么多人物關系要去處理，戲劇張力要去展現，哪有空想今天胖了還是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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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2022年，趙麗穎笑稱自己的關鍵詞是“扛”。扛住辛苦，扛住壓力，扛住比以往濃度更高的悲歡。

“《風吹半夏》是我到現階段拍得最辛苦的戲，比上個階段的《知否》更龐大和復雜，需要消耗很大的能量去完成，到最后，我怕自己狀態不夠了，都是扛過去的。雖然身體上在硬扛，但心態非常輕松和平穩，因為又實現了自己一個階段的人生目標。過去一年，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也是自己喜歡的，我尊重了自己的意愿。不能說沒有沖動，沒有魯莽，或者錯誤的決定，但這些彎路，最終都讓我成長。扛過去之后，我發現自己，又變強了。”

拍完幾部戲之后，趙麗穎給自己安排了一個長長的假期。以前在橫店，她是赫赫有名的“勞模”，一年365天里有超過300天在拍戲，拍戲以外的事兒很難侵入她的視線，眼睛只盯著劇本。休假讓她有一種愧疚感，放下那么多喜歡自己、關注自己的人，自己跑去休息，是一種不負責。但最近兩三年，趙麗穎開始主動減少產出，保護自己上戲的狀態。

“對于接戲，我沒以前爽快了，對挑選角色也有了自己的喜好。” 對現階段的她而言，作品不再是單純數字積累，更像是挖礦，小心開采細水長流。如果沒有節制地一直挖，一直挖，沒有補充，也不沉淀和積累，總有消耗光的一天。“我希望從演過的角色身上找到一些能量，對生活、對事業，甚至讓我對人與世界的關系也能有所啟發，然后保留一部分角色的痕跡在自己身上。”她正讓這些角色所帶來的能量慢慢融入真實的自己，“像是周翡，我喜歡她的沖勁；許半夏，身上有魄力；還有明蘭的那種大智慧，我都會保留下來。隨著年齡增長，當你有了生活經驗，會讓你產生豐富的內心，這不是一個靜止的東西，它是一個進程，一個充滿活力的行動，一個充滿變化的進化。”

也是這兩三年，趙麗穎真正地松弛了下來。她意識到，一個演員的使命感，并不是每天都在現場拍戲，把私人生活壓縮到幾近于零。真正的好演員，應該通過優秀的作品，給予觀眾一種想象力的體驗，邀請他們進入到故事中，看到其他視角的人物和觀點徐徐展開，讓觀眾享有體驗和思考多重人生的自由。因此，她給自己更多生活時間，從中獲得補充和平衡。

2023年， 趙麗穎把“旅行”作為第一大生活目標。她的上一段旅行還是在劇組，因為最后階段在東北拍攝，趙麗穎去了“怕冷星人發誓一輩子也不去的”東北。林場很冷，下著雪，劇組的拍攝燈光打著四面八方卷來的雪花，像是精靈一樣美。幾個老大哥把趙麗穎夾在中間，一起玩雪，哈口氣就結冰的天氣，她玩得滿身大汗，“吃了東北大板、燉大鵝、俄羅斯大餐，是我在拍攝中最快樂的日子。”下一個目的地，要開車走最美的川藏線，看廣袤的綠色鋪滿花海，看山頂上尚未消融的白雪，在星空下架起火堆。還有很多地方她想去，貴州、閩南……總有一天把中國跑個遍。

時間已近半夜，趙麗穎聊得饒有興致，思緒已經飛到50年后。

她說，不久前和閨密約定好，等年紀大了，再也沒有人上門談工作了，就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活在一個很自我的世界里，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快樂。

那時候的趙麗穎，一定比現在更精致、更肆意，是個人人羨慕的老Baby。“我這個人，對物質上要求不高，也不太注意自己的形象，常常邋里邋遢就出門。但是，到了那個年紀，我要每天都精致打扮，帶大耳環，穿最fashion的衣服出去喝下午茶，練練普拉提跳跳廣場舞，每天花枝招展，跟現在的趙麗穎形成一個強烈反差。戲癮上來了，就去別人劇里客串一下反派。”

未來的生活要怎么過，這個問題，趙麗穎在和許半夏、明蘭、周翡、何幸福的對話中，逐漸找到明確的答案，她們或者自由，或者溫柔，或者成熟，或者天真，終將變成她生活的一部分。她明白，生命的意義不在于演好一場戲，而在于最后，能活出自己的樣子，成為獨一無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