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論語

曹雪健

子曰：“枯樹枝”

仲尼于是捧起十根枯枝

在胸前燎原。煙火啞舞

擂著思想的牛皮鼓

捶碎曲阜頭頂?shù)暮谠撇剩扑?/p>

在烈儒眼里暴走如河

魯?shù)哪嗤廖⑽?zhàn)栗

翻越三桓的粗胳膊，隨塵暴流亡

兵刃嗆了尖嗓子，一閃

齊的咳嗽聲在夾谷患軟腳病

瘟疫抱起響尾蛇之尾

在巖石臉頰引爆，天空劇痛

轟鳴中有五百輛戰(zhàn)車

哭著行駛在地平線的脈搏上一

搏動颶風，萬物屈腰

拉扯生命的長度，長度

是農(nóng)夫東方的小腿

戰(zhàn)馬嘶嘶，瞪裂鐵嚼子的眼睛

力量在低吼中緩緩迸射

一支箭，右中，石獅子的人中

金屬在心臟驚悸而奔走

鼻息奔騰，像滾石

在血液的灰度上

沉痛鑄銅

魯把左肩倒進火里

仲尼于是引爆十根枯枝

子曰：“武仲尼”

揮長須，禮樂躁唱在茅廬耳郭

他目光搭在虎口，拉滿國君的心火

昏亂的紀綱在舞動腰肢纖細

他把這根眼神鑲進去

一股青銅的血把傷殺青

手掌的脈絡(luò)纏繞，命運逶迤前行

石階上的老年斑被水洼磨平

都城皺紋龜裂，篆刻著夜空的折射

他站在一塊歷史的肩胛骨上

前傾筆直的靈魂，垂下璀璨的樹枝

長發(fā)掃清夜涼意，星辰澆灌魯?shù)匦呐K

曲阜都廷，紅柱守望百年

喘息被無數(shù)光滑的撫摸

屏住。那些平行的目光

用暗色涂飾戰(zhàn)爭的頻繁

仲尼擴大身軀

山岳躬身而跪，云朵傾吐淚水

圣者親吻隱忍的大地

子曰：“泯廷火”

火焰模糊自己身影的力道

渺小而道勁，恐懼

畸形在燈盞的懷里

青銅燈臺淬煉夜晚

靜靜燃燒在石門的危機里

青銅燈臺淬煉臂膊

向上過著苦行僧的生活

它托舉昏聵的國都，光亮

在自己陰暗的外部秘密灼痛

它慌亂地散逸溫度

不去飲水的嘴唇

吐出潮濕的思考，在寧靜中

任由室內(nèi)的黑風撞擊

微弱的火苗

火苗無盡燃燒，火苗

熄滅自己的髕骨

中都宰推門而入

萎靡的火苗四散奔逃

子曰：“險司徒”

季孫斯肩膀偏離孔子

側(cè)臉凍僵一國之相

生肉染紅鷹的食欲

野獸和人共飲一餐

五百戰(zhàn)車徘徊

生死的界線向背叛

縱身一躍

戰(zhàn)士持戟

旌旗蒙住自己的臟臉

手指捂住眼睛，死亡在那邊

飄動

兇險而無辜的石獅

頭顱被欺騙當作靶子

扎滿司徒鐵制的心機，司徒

松動猶豫

公山不狃的刀疤猙獰

把戰(zhàn)士推向粉碎

子貢穿著密令

厚鎧凍僵司徒邪火

（選自《草原》2022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