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雪韻

楊喜鵬

西風漫卷，萬物凋零，秋末時節，當雨還在遙遠的南方奏響著秋的謝幕曲時，輕盈得如風似絮，面如梨花的朵朵飛雪卻身姿婀娜，翩翩起舞地降臨在大漠戈壁。依舊是一片紅裝素裹，眉眼如黛，置身其中，仿佛身臨一幅遼闊的粉裝玉砌、瓊樓玉宇的畫卷之中。

漫天飛舞的朵朵雪花降臨在荒山野徑之間，行走在阡陌縱橫，一路輕歌曼舞。沒有塞北雪花大如席的粗放，也沒有北風卷地百草折的肅殺，有的只是一場飄飄灑灑的梨花落雪， 白鉛灰色的天空，些微的寒意里更添幾分清冽的芬芳。

更多時候，戈壁的雪薄如蟬翼，柔如春柳，像是綿綿的花絮在飛，又仿若無數的飛蛾在天空旋舞，輕靈、嬌小的身體一落地，一瞬間，便會消融。放眼至此，回顧人生，不由感嘆生命正如這紛紛落雪一般短暫有限，靜默無聲。雪下得久了，屋子上，山崗上，庭院中，田野里，漸漸地積了厚厚一層，這山更朦朧了，天空有了一份寧靜。這時候，唯有飛鳥不停止它們的淺唱低吟，雪后初晴的日子，三三兩兩地從天空飛掠而過。靜默無聲中，戈壁的冬天便在這一場場的落雪中薄施粉脂，臨雪而照了。

近年氣候不斷變暖，戈壁的雪也并不是每年都有的。戈壁的雪是歲末年初盛開的曇花，短暫而美麗。初冬時節，隨著寒意漸深漸濃時，人們總是懷著喜悅的心情期待著雪的到來。下雪的日子，我常常信步走進雪原，靜默站立，眺望遠方，讓這猶如碎玉一般的精靈，覆蓋著自己，滌蕩著思想，幻化著目光，不經意間，童年那些關于雪的記憶又浮現眼前，親切而朦朧。不錯，戈壁的雪總是灑脫而濕潤的，即使是在數九寒天也常常載覆著溫暖的感覺，往往在靜默的揮灑中，幾縷陽光不知何時就從銀白色的云隙間探出了燦爛笑靨。而幾乎每場不期而至的落雪，都宛若季節里的賀禮，都會給愛雪賞雪的人們帶來不盡的欣喜和愜意。雪天里，一群群身著各色羽絨服的孩子們紛紛走出家門，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滾雪球。盡情歡笑、游戲，掠耳的笑聲往往震顫著林間樹木上的積雪簌簌直落。此時，一向靜默的麻雀最為活躍，往往三五成群地跳躍在雪地或枝頭，一邊呼朋引伴一邊尋覓食物。而在一些人跡罕至的曠野或林間，平日難得一見的野兔也會游走覓食，在雪地上留下行行深深淺淺的腳印。

戈壁的雪來得也快，去得也快。不用兩三天，曠野上、田地中的積雪便開始消融、蒸騰，或化作一縷霧氣飄然升空，或化作一汪清流融入泥土。而每逢雪后放晴的日子，目光觸及之處，山更增幾分雄渾，樹更添幾分柔潤。

晶瑩而無瑕、博大而細微，于無聲中滋養萬物、喜悅心靈、憧憬希望， 戈壁的雪就是這樣輕靈如夢、淡如煙云，如一首小詩，裝點著西北大地的冬天。

（編輯? 高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