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走動的人體模型

微小曦

“太晚了。”時間已接近晚上九點，一名女孩在路上奔跑，她是育英中學初二年級的柯貝西。補習班下課后，她留下來看同學借給她的一本漫畫書，看得入了迷，結果比平常晚一個小時才離開。

“不快點兒回家的話，就會被老媽叨叨了。”柯貝西經過學校門口時，突然停下腳步。穿過校園從后門出去就到家了，只不過晚上的學校有點兒可怕，若是平常，她根本不會走這條路。

“這條黑乎乎的路雖然可怕，但沒有媽媽的嘮叨可怕……”柯貝西喃喃說完，往學校的后門走去。

正當她準備穿過西校舍時，隱約注意到校舍有點兒不對勁。一樓的科學教室里亮著朦朧的燈光，墻邊似乎可看見人影。

“是誰這么晚還不回家？或許……還能搭個伴！”她壯了壯膽，慢慢靠近，結果發現只是一個人體模型——還是一個內臟露出、半邊身體是肌肉構造的看上去令人覺得不舒服的模型。

柯貝西不禁停下腳步。平常都擺在隔壁教具室的人體模型，為什么會出現在科學教室里？她頓時覺得脊背一陣寒意。應該只是有人忘記把它收起來吧……她這樣告訴自己，心卻砰砰跳個不停。

柯貝西加快腳步，想要快速離開這個地方，但總覺得背后有人跟著，她忍不住戰戰兢兢地回頭一看。

“哇啊啊！”人體模型竟然站在與剛才不同的位置，纏滿血管的眼睛正緊盯著自己。昏暗的校園里回蕩著柯貝西的慘叫聲……

帥氣的轉學生

“聽說三班的柯貝西昨天看到‘會走動的人體模型了！”隔天早上，學校的每個教室里都在談論著昨晚的詭異事件，柯貝西這個名副其實的“大喇叭”，總是能把稀奇古怪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傳遍校園。這次親身經歷，她談起來更是眉飛色舞，滔滔不絕。

但是三個月前，四班的男生也曾目睹過那個會走動的人體模型，當時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喧鬧的教室里，梅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動聲色地聽著那些閑言閑語，他想象人體模型走動的樣子，覺得有點害怕，不過好奇的心情還是大過恐懼。

“早安，同學們，快回到座位上坐好。”班主任陳老師開門走了進來，“今天要為大家介紹一名轉學生。”

“轉學生？”全班同學的目光同時轉向門的方向。

一名戴著銀框眼鏡、有著俊美長相的男孩兒走了進來，他宛如電視里的偶像練習生，引得所有女孩兒眼睛里都迸射出小星星。

“這是何真實，從福爾摩斯學校轉來的。”陳老師一說完， 眾人就發出“嘖嘖”的驚呼聲。

福爾摩斯學校是培養偵探的精英學校，據說入學的門檻是智商180，就算有很多高智商的學生報名，也會被淘汰不少，唯有通過特殊選拔的人才有資格入學。

梅西也聽過那所學校的傳說，不過對于它位于何處、如何進去就讀毫無概念，只知道那是一所神秘的學校。既然在傳說中的福爾摩斯學校上學，他為什么要轉來我們這種普通小學呢？ 梅西不禁感到好奇。

到了第一節課的下課時間。

正在閱讀厚重數學書籍的何真實四周擠滿了人，班上同學都對這個福爾摩斯學校的轉學生非常感興趣，他們在何真實身邊圍成了一座密不透風的墻。

梅西心里暗自同情了一下這個轉校生，獨自一人離開教室，前往教具室。

來到教具室門口，梅西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門上，可是門上了鎖，無法打開。他又想透過窗戶窺探，可惜窗戶是磨砂玻璃，無法看清楚。在四周觀察了一下，發現沒有任何地方能看到教具室內部的情況，梅西只好垂頭喪氣地準備走回教室。

回到教室時，何真實仍在人群中看書。他注意到梅西回來，大力合上書，不顧身邊同學的提問，穿過人群來到梅西面前，班上同學驚訝地望著他們。

“你是大名鼎鼎的梅西吧？”

梅西皺起眉頭，對于何真實突然找自己說話感到不解：“我們認識嗎？”

“久聞大名。對于偵探來說，收集數據是基本的功課。在少年偵探圈兒里，誰會不知道梅西呢？”何真實瞥了梅西一眼說道。

“話說回來，梅西，沒能看到人體模型，真是可惜呢！”

“你怎么知道我去看模型？”

“我不知道，這只是簡單的推理。首先，早上我進入教室前，就聽到班上同學在聊人體模型走動的事，聲音大到待在走廊上的我都能聽見，再說……”何真實彎腰捏起沾在梅西褲子上的小刺，“這是薊的刺。”

“呃，這黏人的植物！”梅西連忙拍拍褲子。

何真實沒理會他的舉動，繼續說：“薊這種植物生長在日照良好的場所，我想大概是長在西校舍外側吧！那處前面就是河，也沒有遮蔽陽光的建筑物。”

何真實說得沒錯，西校舍的外側日照良好，所以雜草也長得很茂盛。聽他把自己的行動描述得分毫不差，梅西不由得感到驚奇。終于有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了。

“何真實，你也對‘走動的人體模型感到好奇嗎？”

“當然。所有謎團都注定要由我來破解。”何真實回答得理直氣壯。“想要破解謎團，必須先收集數據。梅西，下節課的休息時間，你方便帶我去找目擊者嗎？”

“你來破解？那就讓我看看你有多少本事！”梅西雖然覺得這個人有點自大，但仍點頭答應。

針尖對麥芒

第二節課的下課時間，梅西帶著何真實去找三班的柯貝西。

“何真實，你說要用科學解謎，但我親眼看到那個模型會走動。”柯貝西可不是見到帥哥會害羞的女孩兒，她毫不客氣地對何真實說。

“真的會走動？你說的話一點科學根據也沒有。 ”

“我也沒說這事有科學依據呀？ 如果目擊者只有一個，我可能也會認為是看錯。可是三個月前也有人看見啊！我想這并非單純只是巧合。”

“的確。”何真實小聲說。

“或許不是看錯，可是不管有多少人目睹，人體模型都不可能自己動起來。如果真的動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而且應該是能用科學解釋的原因。”何真實在一旁喃喃自語。

“科學？科學告訴我們，沒有生命的東西，在沒有外力條件下是絕不會自己動的！”柯貝西據理力爭，試圖想要證明自己確實被可怕的東西嚇壞了，因為科學一點兒也不可怕。

“那么，能否請你再真實描述一下昨晚的具體情況呢？

“昨天晚上七點左右，天已經黑了……”柯貝西大口深呼吸之后，比手畫腳地詳細描述了昨天的狀況。

何真實聽完之后，輕輕點頭：“也就是說，你經過科學教室時，看到教室前的墻邊站著一具人體模型，但當你往前走了一小段兒路之后，回頭一看，卻看到人體模型站在科學教室后面的墻邊，是嗎？”

“對啊！”

何真實的語氣太過冷靜，柯貝西覺得有點掃興。

“所以，你并沒有實際看到人體模型走動的瞬間，對吧？”

“是那樣沒錯。可是它短短幾秒鐘就移動到教室的另一邊，既然教室里沒有人，人體模型當然是自己走過去的啊！”

何真實轉身背對激動的柯貝西：“下節課就要開始了，你先去上課吧。”說完，他很酷地大步走向自己的教室。

“啊！等等我，何真實。對不起，貝西，謝謝你。”梅西向愣在原地的柯貝西道謝后追上何真實。

午餐時間，班上的女同學圍在優雅用餐的何真實身邊不停發問。

“何真實，福爾摩斯學校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把你之前解決過的案子給我們說說嘛！”

“嘿，何真實？何真實？你喜歡什么顏色？”

何真實對女生們的話題似乎不感興趣，默不作聲地吃完午餐后，用手帕擦擦嘴，快速起身離座。梅西連忙跟在他的身后。

“何真實，下一步你要怎么辦？

“我覺得，教具室的門差不多可以打開了。”

聽到何真實這么說，梅西想起下午的自然課要做實驗，陳老師現在應該正在做準備。

“話說回來，梅西，你覺得為什么目擊者看到人體模型時，只有科學教室還亮著燈呢？”

“老師忘關了唄，還能是什么，難道你也相信是人體模型自己走過去開的？”梅西的語氣里帶著一點嘲諷，但是何真實并沒有生氣，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說：“真不明白，他們為什么要選你做少年偵探。”

“你既然這么說，就說明你在妒忌。”梅西回答得毫不客氣。

“是我錯了， 我不應該問你。”

教具室探秘

來到科學教室前，何真實從走廊環視教室內，喃喃自語：“這里就是目擊者看到人體模型的那間科學教室，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狀。身兼自然科學社社長的陳老師站在隔壁的教具室前，正準備開門。

“陳老師，可以讓我們參觀一下教具室嗎？

“原來是梅西和何真實同學，難不成你們想加入自然科學社？太好了！自然科學社誠摯歡迎你們！”陳老師興奮地聊起社團好玩的地方，何真實卻打斷了陳老師的話。

“老師，對不起，我們不是想要加入自然科學社，而是想要調查最近同學們都傳得神乎其神的那個‘會走動的人體模型。”

“這樣啊……”陳老師失望地垮下肩膀，“我昨天才剛打掃過教具室，那個人體模型就在那里。”

“您還打掃教具室啊，我以為是學校的保潔員在打掃。”

“一直是我在打掃，每三個月打掃一次，順便盤點一下有沒有需要購買的教具。”

聽到陳老師這樣說，何真實將手抵在唇邊思索著。

“老師，您昨天大概是在幾點打掃的呢？”

“我想想，是在社團結束之后開始的，大約是晚上七點吧！”

“人體模型當時在哪里？”

“人體模型？啊！因為太礙事了，我把教具室的所有東西全都放在隔壁的科學教室里。”

“什么？”梅西忍不住大叫起來，“難道移動人體模型的是陳老師？”

梅西把柯貝西昨天看到的情況告訴老師，然而陳老師聽完描述后，笑著搖頭。

“我只是把人體模型擺在窗邊而已，直到打掃完都沒有動過。”

“沒有動過？可是柯貝西說她看到那個模型……”

“我保證沒有動過，柯貝西應該是太害怕，才會以為人體模型動了吧。 不過那個丫頭就喜歡用一些小道消息攪得人心惶惶，應該好好教育她，不要隨意散播謠言的！ ”陳老師堅定地說。

這時，沉默了半晌的何真實開口了：“老師，可以讓我看看教具室里面嗎？”

“好啊！反正里頭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何真實和梅西進入教具室。這里還擺著書和一些日用品，陳老師似乎把這里當成自己的房間使用了，人體模型擺放在墻邊。

“人體模型只有這一個，對吧？”何真實向陳老師確認。

“對。”陳老師說。

梅西滿腹狐疑地靠近人體模型，仔細觀察：雖然露出內臟，令人感到有點兒惡心，不過也就只是個模型罷了。它的身上并沒有安裝什么驅動的裝置，他的腿甚至不是那種可以活動的。

他們在四周走了一圈兒，沉默半晌后，二人相視一笑。

“我已經解開人體模型走動之謎了。”何真實悄聲說。他用食指推了推眼鏡，看向梅西。

“我也是，不知道我們想的一樣不一樣。”

“那就說說看？”

梅西從鼻子噴出一絲笑：“這世上沒有科學破解不了的謎團。答案就在這間教具室里。先別急著揭曉答案，咱們把當事人叫來，為她重現一次‘恐怖遭遇吧。”

情景再現

10分鐘后。

柯貝西半信半疑地站在西校舍前，何真實叫讓她像昨晚一樣，走過科學教室的樓下。

因為是白天，艷陽高照，柯貝西心里一點也不怵，她照著何真實的吩咐往前走。經過校舍時，他看向科學教室，人體模型就站在教室前面的墻邊。

走過科學教室后，柯貝西回頭再望向科學教室。

“咦？”她忍不住睜大雙眼。才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人體模型已經移動到科學教室后面的墻邊。

“為什么？怎么會這樣？”柯貝西嚇了一跳，愣在原地，“該不會是你們倆故意搬的吧？”她認定是待在科學教室里的何真實瞞著他偷偷移動了人體模型。

“一定是這樣！這就是謎團的真相。”柯貝西大叫著。

“你可以去那邊檢查一下，沒有任何人移動過它，并且，我們兩個就站在你能看到的地方，我們再來一次。”梅西有把握的語氣讓柯貝西心里泛起了小九九，她過去仔細看了一圈兒，確實沒有其他人，然后她要求梅西與何真實都站在離自己很遠的操場上。

之后，柯貝西回想著前一天的遭遇，一步一步地按照昨晚的軌跡走了過去，第一次回頭，看到了記憶里的場景，然后她加快腳步，很快就第二次回頭，或許是想抓住那個搬動模型的人，她還豎起耳朵仔細聽后面的動靜。

當她回過頭，驚恐地捂住嘴巴，好久回不過神兒來。

“快，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確認沒有人動過人體模型，但依然看到了與前一夜一模一樣的恐怖場景時，柯貝西驚訝得手都在發抖。

何真實淡淡地說： “那個人體模型從一開始就沒有被移動過，移動的只有看到它的人。”

“呃？什么意思？”

“陳老師昨晚在打掃，所以把人體模型搬到了隔壁的科學教室。”

“原來是陳老師把它搬出來的！”柯貝西長出了一口氣。

“不不不，陳老師把人體模型搬到科學教室以后，你才看到它，第二次看到，可跟陳老師完全沒有關系，因為那會兒他正在隔壁打掃教具室，科學教室里是沒有人的。陳老師每隔三個月都會打掃一次教室。”何真實的語氣像是在賣關子，弄得柯貝西又怕又急。

“我當然知道陳老師每隔三個月會打掃一次教具室，你還沒有說清楚，那個人體模型到底是什么回事！”

“也就是說，在老師打掃的期間，原本放在教具室里的東西全都會被搬到科學教室，比方說全身鏡。

“你是指那面大鏡子？”

“沒錯。人體模型之所以看起來移動了，就是因為那面全身鏡。”

梅西忍不住插話了：“你昨天晚上經過校舍時，一開始看到的是正牌的人體模型，而走過去后再回頭看到的則是倒映在鏡子里的人體模型，也就是‘鏡像。”

“原來是這樣！”柯貝西恍然大悟，卻又想起另一件事。“可是，還有另一個人也看到了人體模型移動啊！就是之前的那個男生……聽到柯貝西這樣說，何真實無奈地笑了笑。

“看樣子你連半點推理能力都沒有。你還記得另一個目擊者看到人體模型移動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嗎？”

“我想想，應該是三個月前。啊！”柯貝西看向何真實，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陳老師說過，每三個月會打掃一次教具室。”

“答對了！那個男同學看到的，就是陳老師上次打掃教具室時的情況。

“何真實，你真厲害！不愧是福爾摩斯學校來的學生。”柯貝西說完，轉臉看了看一臉不服氣的梅西，趕緊補充道：“你們兩個都厲害！”

梅西突然問何真實：“對了！何真實，你為什么找上我？該不會是推測出我有推理能力？”

“倒不是推測出你有什么，只不過……”何真實直視梅西的雙眼，繼續說下去：“你是那個吵鬧的教室里，唯一一個對人體模型之謎比對我這個轉學生更感興趣的人。”

聽到何真實這么說，梅西覺得有點兒開心，于是決定問問何真實，那個自己一直很好奇的問題。

“何真實，你……為什么要轉來我們學校？”

“因為……”何真實突然板起臉，又立刻搖了搖頭，“和你無關，我先告辭了。

看到何真實準備離去，梅西忍不住開口：“何真實， 育英中學的未解之謎，又增加了一個！

何真實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

“未解之謎？它們都在等我呢……”何真實的雙眼在眼鏡后閃閃發亮。

（改編自《少年偵探事件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