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擰

開顱手術后
父親撿回了一條命
病房中
女兒哭了一遍
又一遍
那個春天
她穿著一條低胸牛仔裙
年輕又唐突
讓悲傷
黯淡了許多
約翰在廚房大聲
接電話
電話是前妻打來的
聽上去
像是在爭吵
瑪莉在客廳
抱著一杯熱水
看著眼前一堆砂糖橘
它們被裝在一個透明的沙拉碗里
從顏色、大小到間隙
呈現完美穩定的
倒三角
拉開一扇老舊的鐵門
房間昏暗
走道落滿白灰
黑色的飛蟲
穿梭在蜘蛛網間
后院
竹子筆直
貼著圍墻 佇立
霉綠色的水塘里
幾尾瘦削的觀賞魚
在游動
這張大床有一些異響
木頭和木頭之間
彈簧和彈簧之間
木頭和彈簧之間
“還有一種聲音你聽不見
在木頭內部
蟲子常年啃噬。”
兩個人
撐著傘
蹲在地上
像兩朵蘑菇
等著公交車
采摘。
靈隱寺大雄寶殿后
有一整面
刻著《心經》的高大石壁
虔誠的信徒
把能夠到的字
摸得油光锃亮
其中
得智心多利
俘獲了更多的體溫和汗漬
死
也在下面
干巴巴的
無人碰觸
雨下得并不大
你撐著傘
手肘隱隱約約貼著我的胸
我走在你左側
像只麻雀
嘰嘰喳喳講個不停
迎面走過來一對老夫妻
有著和我們一樣的動作
我對她笑了笑
老婆婆也笑了笑
我和她
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