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戰旗美如畫

歐陽青

第二十面戰旗 金剛鉆團

授旗時間：1942年7月

授旗時戰斗序列：新四軍第二師第四旅第十團

批準領導機關：新四軍第二師

1942年7月，新四軍第二師副師長羅炳輝將一面上書“金剛鉆”3個大字的紅色戰旗授予第二師第四旅第十團，表彰該團在杞崗和謝家圩子戰斗中的卓越功績。從此，第十團“金剛鉆”的美名響徹全軍。

初上抗日戰場揚軍威

獲得“金剛鉆”美名的第十團歷史悠長，戰功卓著，一直是新四軍的王牌部隊之一。早在新四軍組建之初，為了保持和發揚紅軍的優良傳統，全軍開展了發揚優良傳統運動。新四軍軍部把“保持發揚優良傳統”8個字分別作為8個主力團的代號：第一支隊第一團稱“保”團，第二團稱“持”團；第二支隊第三團稱“發”團，第四團稱“揚”團；第三支隊第五團稱“優”團，第六團稱“良”團；第四支隊第七團稱“傳”團，第八團稱“統”團。皖南事變后，新四軍重建時組建的第二師第四旅第十團，正是由第四支隊第七團改編而來。

“金剛鉆”團起源于1928年3月18日爆發的河南省固始縣大荒坡暴動。當時，中共豫東南特委書記汪厚之等領導由固始、商城、潢川3縣的黨員，潢川七中部分革命師生和當地農民武裝組成的起義隊伍，在馬崗集鄉曾營村境內的大荒坡舉行暴動。這是河南境內黨組織領導的最早的農民暴動。暴動雖然最終失敗了，但幸存的革命者匯入了鄂豫皖地區洶涌澎湃的革命洪流，其血脈一直延續至堅持大別山斗爭的紅二十八軍。

全民族抗戰爆發后，1938年2月中旬，新四軍第四支隊在鄂東黃安七里坪宣布成立，其主力第七團正是由紅二十八軍八十二師二四四團和便衣隊組成，下轄第一、第三營。3月8日，遵照中央軍委關于“高敬亭部可沿皖山山脈進至蚌埠、滁州、合肥三點之間作戰”的指示和新四軍軍部關于東進皖中、皖東的命令，第四支隊踏上東進抗日的征途。自6月至10月，第四支隊各團奉命向合（肥）安（慶）、合（肥）六（安）公路沿線出擊，先后取得了數十次大小戰斗的勝利。其中，第七團的兩個營分頭作戰，取得了三十里崗、椿樹崗、棋盤嶺、鐵鋪嶺等戰斗的勝利，大振新四軍的軍威，大滅日偽軍的囂張氣焰。

棋盤嶺位于桐城縣以南約11公里處，安（慶）桐（城）公路穿嶺蜿蜒而過，嶺南側有約4公里長的小緩坡，公路兩邊的山地和隘口野草叢生、灌木茂密，方圓一兩公里內沒有村莊，行人更少，是一個打伏擊的好場所。

9月2日夜，第七團第三營4個連及2個便衣班在支隊特務營配合下，從掛車河出發，于3日拂曉進抵棋盤嶺隘口預定地域埋伏。在棋盤嶺南北兩邊的新安渡和范家崗各派1個排擔任警戒，并各配輕機槍1挺，兩頭警戒距離5公里，準備打擊增援和逃跑之敵；2個便衣班在中間突出位置，分別與警戒排各間隔1.5公里左右；便衣班后面的半山坡處各布置1個排，擔任突擊任務；在突擊排左右兩翼各配1個連；還有2個排配在后面高地作為預備隊，隨時準備戰斗。

上午9時許，從安慶開出的80余輛日軍汽車經新安渡駛近隘口，便衣班首先將先頭3輛汽車擊毀，阻斷道路。不久，后面的汽車接連而來，發現遇襲，相繼停下。這時，新四軍迅速出擊，將日軍車隊斬為數段。日軍下車亂竄，被火力大量殺傷，殘部退至棠梨山頑抗。不久，日軍增援部隊趕到，新四軍留一個班掩護，主力則主動撤出戰場。此戰歷時1個半小時，第七團第三營和支隊特務營共擊毀、燒毀、炸毀日軍汽車50余輛，斃傷日軍70余人，繳獲步槍21支、手榴彈10多枚、子彈700余發及其他軍用物品。日軍遭到伏擊后，派出裝甲車2輛外加1個中隊步兵約140余人，每天來往巡查桐城至新安渡間公路。

9月17日，第七團第三營故伎重演，于清晨時分再次在棋盤嶺設伏。在公路南端的小緩坡隘口和北端楊家凹高地，各派1個警戒班，配輕機槍1挺；便衣班在公路兩邊埋伏，其后150米以南，再配備1個排，以北配備2個步槍班和2個手槍班；后面高地距前面戰斗排約500米處配備1個班作為預備隊。

上午11時，日軍騎兵60余人從新安渡北上，后有汽車100余輛跟進。接著，楊西橋附近又有日軍2輛裝甲汽車從北向南駛來。第三營對新安渡方向的日軍進行堅決阻擊，對向南駛的日軍裝甲汽車進行伏擊。當第一輛裝甲汽車進入伏擊圈時，被便衣班用手榴彈炸毀，死傷10余人。第二輛裝甲汽車因速度過快，撞上前一輛被毀的車身，動彈不得。日軍倉皇下車，利用地形頑抗，敵我雙方相持戰斗約30分鐘。隨后，新四軍從右側向日軍迂回，日軍不敵，向洪家山退卻。新四軍猛追上去，將日軍大部消滅。在日軍增援部隊趕來前，新四軍主動撤出了戰場。戰斗持續1個多小時，斃傷日軍90余人，擊毀裝甲車2輛，斃戰馬4匹，繳獲各種槍45支、子彈2000余發及其他軍用物品。

此戰后，安（慶）桐（城）公路5天不通，桐城、舒城、潛山的日軍被迫撤退。

與此同時，第七團第一營也建功勛。9月初，一營在合（肥）六（安）公路三十里崗發現1500余日軍騎兵在該地露營后，即就地隱蔽，挑選多名英勇機智的戰士潛入敵營，猛擲手榴彈，炸毀帳篷數頂。敵驚慌失措，相互射擊，傷亡近百人，我軍繳獲戰馬3匹。10月，一營再傳捷報，在合六公路的椿樹崗附近，擊毀敵車65輛，斃傷敵146名，俘敵汽車隊隊長1名。這些作戰有力地牽制了日軍的西犯行動，配合和支援了友軍的正面戰場。

強攻杞崗未獲嘉獎

1942年春夏之交，日偽軍對淮南津浦路西地區發動大規模“掃蕩”。此時正是青黃不接時節，新四軍第二師一邊進行生產自救，一邊堅決反“蠶食”、反“掃蕩”，打擊日偽頑的囂張氣焰。

一天，第二師副師長羅炳輝（第二師師長張云逸因兼任新四軍副軍長，常在軍部工作。第二師的軍事工作主要由羅炳輝來抓）找來了第四旅旅長梁從學和政委張勁夫，對他們說：“該敲打你們眼皮子底下的‘牛魔王了！”梁從學和張勁夫心領神會，決定以主力第十團攻下勾結日軍的地方頑固派、偽定遠縣縣長牛登峰盤踞的據點杞崗。

“牛魔王”是當地群眾給牛登峰起的綽號，他不但搜刮民脂民膏，而且心狠手辣，專門跟新四軍作對。新四軍曾兩次組織對杞崗的攻擊，都未能成功，這讓牛登峰更加猖狂，吹噓杞崗是萬無一失的“鐵桶”。羅炳輝偏不信這個邪，他要拿“牛魔王”開刀，殺一儆百，震懾日偽，確保淮南津浦路西抗日根據地的安全與鞏固。

兵貴神速，說打就打！4月中旬，梁從學抓緊進行反“掃蕩”作戰部署，督促第十團做好拔除杞崗據點的準備。

位于定遠縣西南的杞崗據點是個水圩子，四周筑有圍墻，墻外的水壕有20米寬、3米深，水壕外的開闊地還布有鹿砦等障礙物；圩子內有5個大碉堡和10余個小碉堡，駐有土頑武裝200余人。為便于觀察和火力封鎖，牛登峰下令強行拆除了據點周圍300米內的民房。此外，距杞崗5公里不到便有日偽軍的據點，一旦發生緊急情況，援兵可以隨時前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第十團團長程啟文、政委鐘明彪組織部分干部3次潛入杞崗進行實地偵察，摸清了敵人的地形方位、陣地部署、火力配置等情況。經過團黨委會研究，決定集中優勢兵力，四面包圍敵人，以奇襲和強攻手段相結合，速戰速決，殲滅敵人。具體戰斗部署如下：第三營配屬團偵察隊從東面和北面擔負主攻，以第九連為主組成突擊隊，第七、第八連在兩側擔負助攻；第二營從西面和南面策應攻擊，以第四連為主組成突擊隊，第五、第六連在兩側擔負助攻；第一營監視高苗子據點之敵，首先防其突圍逃跑和增援杞崗，而后再視機殲滅之；團指揮所位于第三營之后。

戰前，張勁夫來到第十團進行政治動員，他說：“你們參加的前幾次戰斗，打得都不錯。可以說是攻必克、戰必勝。這次杞崗攻堅作戰，必定會更加殘酷激烈，你們要敢于亮劍，像一把銳利的‘金剛鉆，鉆透牛登峰這個‘鐵桶！如果拔除了杞崗這顆釘子，旅黨委就向師黨委申報授予你們團‘金剛鉆獎旗。”

第十團上下群情激昂，戰斗熱情高漲，一致高呼“有了金剛鉆，就敢攬瓷器活”。

4月20日晚，程啟文、鐘明彪率領部隊從得勝集駐地出發，經過40多公里的奔襲，于21日凌晨3時進入預定攻擊陣地，將杞崗團團圍住。

凌晨4時，第十團指戰員秘密通過開闊地，接近前沿，拔掉鹿砦。突擊隊搭起浮橋，往水壕對岸延伸。不料，部隊上岸后被敵人警戒哨發現，程啟文果斷命令由奇襲轉入強攻。第九連迅速沖到東北角大碉堡近身，尖兵班戰士將捆好的幾束手榴彈投進碉堡，轟隆幾聲，碉堡被炸毀了。接著，指戰員們從底層的小門猛沖進去，消滅了殘存的敵人。與此同時，第七、第八連在兩側發起猛攻，相繼突入圩中。突擊隊員們揮舞大刀與敵人展開白刃戰，殺傷了不少敵人。

第四連攻擊西南角大碉堡時，分工協作，密切配合，以第一、二班機槍吸引敵人火力；第五、六班戰士搭成人梯，把集束手榴彈塞入碉堡內，將其炸毀；第三、四班則乘機突入碉堡，消滅殘存的敵人。擔負助攻的第五、第六連也相繼在兩側發起沖擊，成功突入據點。敵人遭我軍多方圍攻，四面不能相顧，只能狼狽逃命。這次戰斗不到半個小時就全部結束，第十團以犧牲4人、傷9人的極小代價，全殲守敵200多人，繳獲炮、槍和彈藥若干。

戰后，新四軍代軍長陳毅稱贊說：“第十團英勇頑強，戰斗作風好！”《抗日民主報》也以《第十團健兒英勇頑強，以猛虎撲羊之勢，消滅杞崗之敵》為標題，報道了杞崗勝利的消息。第十團指戰員十分高興，都盼望張勁夫許諾的“金剛鉆”獎旗早日到手。

然而，當第四旅上報請功材料到師部時，卻被羅炳輝駁回了。羅炳輝說：“沒有抓到牛登峰，這個‘金剛鉆不能打滿分。以后再看，還有謝家圩子呢！”

陳毅對此戰都表彰了，為何羅炳輝還要駁回第四旅的請功呢？原來，在杞崗戰斗中，牛登峰見新四軍攻進圩子后，嚇得扔下小老婆，跳入據點內的一口水塘中，頭頂水草，大氣也不敢出。第十團打掃戰場時，戰士們也沒有仔細搜索。當我軍撤離后，牛登峰立即化裝潛逃。羅炳輝得知這一情況后，還批評了張勁夫。

常言說得好，擒賊先擒王！于是，“金剛鉆”獎旗只能被暫時束之高閣。十團的指戰員們覺得窩囊憋屈，鐘明彪及時鼓勵大家，發揚紅軍團隊的光榮傳統，再拔掉謝家圩子這顆釘子，“金剛鉆”還是我們的。為此，全團上下都憋足了一口氣，一定要在謝家圩子打一場翻身仗，非把這個榮譽稱號爭回來不可！

智取謝家圩子終領戰旗

謝家圩子位于定遠縣西部，共有300多名土頑分駐在新老兩個土圩子中，其中老土圩子有250多人。此處的土頑頭子名叫謝少臣，外號“謝黑頭”，既貪婪又狡猾，平常就在堅固的工事里守著，而當新四軍主力轉移到外線作戰時，他就趁機竄出來四處搶掠，殘害百姓。

從地形上看，謝家圩子外圍前后有兩條相距100多米的大水溝，水溝邊上設有幾座炮樓，水溝之間只有一條小土路，而土圩子大門前的水溝上設有吊橋通往圩子，哨兵防守嚴密。如果強攻，難度很大。另外，附近還駐著頑軍一個團，如不能速戰速決，等到援敵趕來，我軍可能會腹背受敵。

戰前，張勁夫又來到第十團，與程啟文、鐘明彪一起總結杞崗戰斗的經驗教訓，分析謝家圩子的敵情動態，決定改強攻為智取，即加強政治攻勢，對敵人進行分化瓦解。因為敵人內部真正死心塌地為謝少臣賣命的人并不多，如果能把一部分敵軍爭取過來，里應外合，將大大提高我軍的勝算。

在團黨委會上，鐘明彪建議說，可以利用第四連王班長與謝少臣部李班長的老鄉關系，讓王班長打入土頑內部，爭取李班長反正。對于進攻時機，程啟文說，我們可利用李班長那個班擔任外水溝炮樓警衛值勤之機，順利通過吊橋，消滅院內土頑，活捉謝黑頭！

一切按計劃順利進行。7月16日凌晨1時，第十團利用夜色掩護，到達謝家圩子2.5公里外的村莊隱蔽待命。很快，在王班長的接應下，第一營各連迅速通過第一道水溝，又向第二道水溝沖去。由于吊橋比較狹窄，以單人隊列過吊橋的時間過長，一營長隨即下令各連分頭下水溝。指戰員們下水溝激起的水聲，引起了炮樓上敵哨兵的疑心，發問道：“什么人？”一營長隨機應變答道：“天熱，下水溝涼快涼快，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就這樣把哨兵糊弄了過去。直到第一連向謝家圩子大門沖去時，敵人才反應過來，急忙用機槍掃射，但為時已晚。在新四軍的勇猛沖鋒下，謝家圩子的敵人亂了方寸，迅速土崩瓦解。不到一個小時，第十團便全殲敵一個中隊。

戰斗結束時，又沒有發現土頑頭目謝少臣的蹤影。程啟文斬釘截鐵地命令道：“分頭搜查，一定要抓住謝黑頭。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于是，各連隊在謝家圩子內每個角落仔細搜查。當第一連第四班班長帶領6名戰士搜到一個伙房時，發現引火用的亂草堆中露出一雙光腳丫，便一把拽了出來。此人肥頭大耳，穿著士兵服裝，身上有多處傷口，早已嚇得哆哆嗦嗦。后經俘虜辨認，正是罪大惡極的謝少臣。

這次戰斗打得十分漂亮，第十團終于獲得了師部的表彰。7月下旬，羅炳輝親自授予第十團“金剛鉆”稱號，獎勵“金剛鉆”旗幟一面。他風趣地對第十團指戰員們說：“打鐵還需自身硬，你們有了‘金剛鉆，就敢真攬瓷器活！”

3個月內，第十團相繼攻克杞崗和謝家圩子兩個堅固的土頑據點，拔除了楔入淮南津浦路西抗日根據地的兩顆釘子，“金剛鉆”團美名遠揚！

抗日戰爭時期，從新四軍老七團到第二師十團，善打硬仗惡仗，屢次攻堅克難，是“金剛鉆”團的顯著特點，并逐漸形成了“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沒有完成不了的任務、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的團魂和“金剛鉆”精神。“金剛鉆”精神是我軍戰斗時不講條件、不怕困難、不懼硬仗的集中展現，也成為人民軍隊無堅不摧、無敵不克、無戰不勝的優良傳統。

從大荒坡暴動至今95年來，這支部隊先后歷經3次重新組建、11次變更隸屬、13次調整部署，轉戰鄂、豫、皖、蘇、魯、浙、晉、藏、吉、滇、陜、甘、寧、青、新、川等十余個省區，戰斗足跡遍布大江南北，親歷了人民軍隊改革發展的全程，可謂苦難輝煌，百煉成鋼。“金剛鉆”團現役編制序列為西部戰區陸軍某集團軍合成第一八一旅。

（責任編輯：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