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時光

卡夫卡[捷克]

我在這里度過的是一段美妙的時日，這你或許已經發現了。而我是需要這么一段美妙的時光的。在葡萄園的圍墻上躺幾個小時，目不轉睛地仰望著雨云，它們不打算離開這里或飛往遼闊的原野上空，原野會變得更遼闊，如果一道彩虹映入眼簾或我坐在花園給孩子們（尤其是一個六歲的金發小女孩，太太們說，她真可愛）講童話故事或用沙土堆城堡或玩捉迷藏或雕刻桌子——上帝為我保證，此事我從來就做不好。美妙的時光，不是嗎？

要不然我就穿過田野。田野現在是一片褐色和凄涼，遺棄在這里的犁仍在閃爍銀光。盡管有時天氣不好，西斜的太陽還是露出臉來，并把我長長的影子（對，是我長長的影子，也許我會通過它進入天國）投在田壟上。你發現過夏末的影子是如何在翻挖過的、深色的泥土起舞，如何形體生動地起舞嗎？你發現過大地是如何向正在吃草的母牛隆起，如何親切地隆起嗎？你發現過沉甸甸、黑油油的泥土是如何在過于細巧的手指中粉碎，如何莊嚴地粉碎嗎？

（摘自中央編譯出版社《卡夫卡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