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過蘭海（組詩）

鄒元芳?筆名木西，布依族，生于1995年2月，貴州獨山人。貴州省作家協會會員。有作品見諸《民族文學》《文藝報》《詩歌風尚》《貴州民族報》等刊物。曾獲首屆夜郎文學獎·詩歌新人獎（2018）。

共室者

啃噬聲，洞穿木床

漂浮的內心，在漫長的夜里

才仰起頭顱呼吸

瞬間，又被摁入水底

入侵者總喜歡用高談闊論

減輕夜色的重量

至于書頁上文字的缺斤少兩

和偶爾漏掉幾個，藏起來

就是前人留給后世的馬腳

而此刻，周公的氣度

足以接納我俗世的肉身

可我不一定會聽見

那些被生活反復摔打時發出的聲音

老屋拆除

挖土機的轟鳴震碎

一間老屋脆弱的低吟

幾株野草不知悲苦

土墻經脈上的傷口腐爛發臭

泥塊剝落歲月，留下刻痕

瓦片上，青苔郁郁蔥蔥

那根坍塌的橫梁，不肯倒下

祖輩的鋼筋鐵骨

拯救不了一間搖晃的木屋

還有祖母，濕紅的眼眶

祖 母

太陽落山了，從老屋的檐腳下

落下去，印在一件藍底紅花的襯衫上

祖母坐在大門邊

細細地數剛收的黃豆，一顆兩顆……

仿佛散落人間的金子

她蒼老的手掌，布滿斑駁的紋路

傷痕處藏著寫給爺爺的情書

藏著泥土、種子的皮屑

青草的汁液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事物

藏著一塊土地，經年累月的成果

車過蘭海

凌晨六點，山霧伸展

汽車穿過G75蘭海高速的脊梁

快速倒退的植物茫然佇立著

陽光未至，那些隱藏在晨霧中的樹

吝嗇于顯露自己

道路彎曲的弧度帶我走向曲折

我無數次路過這里

固定的地址并未帶來新意

只有那些樹，日復一日保持蒼翠的姿態

不會輕易被哪一股風吹倒

（編輯 吳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