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起蘇明娟這個名字,可能很多人會感到陌生,但只要看到她兒時的照片,幾乎所有人都會認得這個“大眼睛女孩”。如今,“大眼睛女孩”長大了,生活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蘇明娟已然成為了黨代表之一。從大山里的貧困兒童,到引發關注、考上大學、入職中國工商銀行,再到走進人民大會堂,代表黨員發出群眾呼聲,有媒體評價:“蘇明娟的蛻變路,就是中國教育事業發展的縮影”。
從命運選中蘇明娟的那刻起,她就接過了善意和希望的助力棒。曾經,她的模樣是貧困學子渴求知識的具象。如今,她是教育和知識改變命運的最佳詮釋。
一張照片改變命運
1989年,共青團中央發起了一項以救助貧困地區失學兒童為使命的項目——希望工程。
1991年,《中國青年報》攝影記者解海龍在全國各地尋找素材。行至安徽省金寨縣桃嶺鄉張灣村時,他無意間闖進了村里的小學。盡管對條件的艱苦早有預期,但他還是被眼前的場景震驚了。
斑駁破落的墻壁、缺胳膊少腿的桌椅,還有衣著破舊不堪的孩子們……聽到聲響,正埋頭寫字的蘇明娟抬起頭來。
直勾勾的眼神,透著不符合年齡的渴望,還有掩飾不住的驚恐。復雜而層次分明的情緒瞬間讓解海龍心頭一緊,他按下了手中的快門。這是剛剛8歲的蘇明娟第一次見到相機。彼時,可能不會有人知道,無數人的命運都將因為這張照片而改變。
蘇明娟身處國家級貧困縣,父母務農為生,但勞作一年的收成只夠一家人吃三個月。為了維持生計,蘇明娟的父親蘇良友起早貪黑上山砍柴、下海捕魚,補貼家用。
連續砍上幾個月柴能攢100塊錢,而當時一個小學生每學期的學雜費就大概需要70元。家里拆東墻補西墻,捉襟見肘。可即便這樣,蘇良友也從沒有過讓女兒輟學的想法。
解海龍是蘇明娟見到的第一個外面來的文化人,小小的蘇明娟看著解海龍,對好好學習有了更深的觸動:“如果我好好讀書,以后是不是也能像解叔叔那樣,過上不一樣的生活?”
照片發表在希望工程的宣傳海報上后,渴望讀書的“大眼睛女孩”戳中了全國人民的心,蘇明娟的生活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家紛紛慷慨解囊,無數善款匯集向了希望工程。有個叫李萬的軍人,每學期寄給蘇明娟100元,一直持續到她小學畢業。天津的一名退休老師,從初中到高中,逢年過節就給蘇明娟郵寄糖果和生活用品。還有的小朋友寄出自己零花錢,也有大學生把兼職打工的錢都用來給蘇明娟繳納了學費……捐助的數額雖然不大,但點點滴滴凝聚起的是一個姑娘的求學夢,展現的是世間最淳樸的大愛。
1998年,14歲的蘇明娟到北京參加了中國共青團第十四次全國代表大會,作為會場年齡最小的一位,她被選舉為團中央候補委員。
有人疑惑,蘇明娟憑什么?
其實,一直以來除了必要的捐贈,其他款項蘇明娟家一分未收,都轉贈到了希望工程的資金池中,用于幫扶跟她一樣上不起學的孩子。更重要的是,蘇明娟作為希望工程的宣傳標志,引發了大家對貧困兒童的關注,帶動了大批捐助,各地希望工程都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推進落實。
蘇明娟又大又亮的眼睛讓人不忍忽視照片的黑白底色,人性最樸實純粹的渴望連接起了萬千民眾的心。一張照片改變的不僅是蘇明娟個人的命運,更圓了無數失學兒童的求學夢。
“大眼睛”傳承希望
回憶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大眼睛”照片的感覺,蘇明娟用了“震撼”二字。機緣巧合的契機,成就了一張偉大的作品。照片得到廣泛關注后,蘇明娟的學費和生活費問題解決了。但緊隨其后的無數跟蹤報道,讓問題接踵而至。
1999年,蘇明娟被金寨縣一中特招,因為花費了大量的精力應付各種采訪和活動,蘇明娟的成績下滑非常嚴重。她十分沮喪,甚至一度萌生了退學的想法。解海龍得知后,專門寫信安慰和鼓勵蘇明娟。短暫的迷茫過后,蘇明娟決定除了參加跟希望工程有關的公益活動,杜絕其他一切無關事項。此后,蘇明娟專注學業,漸漸消失在大眾的視線中。
2002年,蘇明娟考進大學。好心人表示會繼續資助蘇明娟完成學業,但蘇明娟跟父親商議后,婉拒了所有的捐助。對已經收到的善款,他們也全部捐給了希望工程。入學后按照規定,貧困生有每個月900元的生活補貼。蘇明娟不光沒有申請,還在校方主動聯系她的時候表示:“我會勤工儉學養活自己,還是把錢留給更需要的人吧。”那些年,蘇明娟曾經頂著近40度的高溫發傳單,也曾在街邊的小餐館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而掙得的收入,除去維系生活的必要開支,蘇明娟全部捐給了和她一樣身處貧困地區的孩子們。
2005年,蘇明娟進入中國工商銀行安徽省分行工作,到手的第一筆工資,她一分都沒留全部捐了出去。從受助者到捐助者,這個愿望在蘇明娟的心里埋了很多年。從那時起,蘇明娟的捐款就再也沒有停止過。后來,蘇明娟特意跟解海龍商議,兩人決定將“大眼睛”照片的版權進行拍賣,所得費用全部用于資助孩子們讀書。
2006年,“大眼睛”被拍賣出了30萬元的價格。他們拿這筆錢在西藏拉薩市曲水縣建造了希望小學,命名為“大眼睛”小學。截止到今天,蘇明娟已經籌措建設了5所希望小學。每一所小學的背后,都代表著至少有幾十上百個孩子,不再需要長途跋涉翻山越嶺去上學。
慈善,不光成了蘇明娟的習慣,也成了她的信仰。蘇明娟因希望工程而受益,如今她的愿望就是讓希望一直傳承下去。
她代表善良和感恩
2007年,蘇明娟受北京奧運會、殘奧會(安徽)賽會志愿者招募組委會邀請,成為北京奧運會安徽賽會志愿者招募形象大使。擔任大使期間,她結識了后來的丈夫,兩人惺惺相惜步入愛河,順利結婚生子。
對于蘇明娟近乎執拗的捐助行為,丈夫一開始很支持。可隨著孩子漸漸長大,丈夫考慮到孩子的上學問題,曾勸說蘇明娟要不要暫停捐贈,等換了房子再繼續。蘇明娟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沒有希望工程,就沒有我的今天。”丈夫最終還是選擇了理解和妥協。在跟蘇明娟相識相愛之初,他就知曉,那個大眼睛的女孩,回饋和感恩是刻在骨子里的東西。
2017年,蘇明娟當選為共青團安徽省副書記。但再次進入大家視線的蘇明娟得到的除了贊美,還有爭議。蘇明娟坦蕩回應,自己不是官,共青團的職務只是兼職,并不對應行政級別和工資待遇。簡而言之,這份工作并沒有什么報酬。
當了媽媽后的蘇明娟更加迫切想要多做些什么。2018年,她成立了“蘇明娟助學基金”。隨著關注度越來越高,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這個愛心組織。他們的幫扶對象,也不再僅僅限于留學兒童的教育,而是輻射擴展到了貧困地區的優秀教師獎勵、農村學校基礎設施改善等很多方面。同年,蘇明娟獲得全國向上向善好青年稱號。截至目前,“蘇明娟助學基金”已經籌集了善款490萬元,款項全部用于了我國教育事業的發展。
蘇明娟的經歷中,藏著很多讓人淚目的元素。當年拍下照片的解海龍,多年來跟蘇明娟保持著密切的聯系,早就處成了親人一樣的關系;蘇家多年受捐助依舊保持初心,并竭盡所能在有能力時回饋社會;眾多熱心人士慷慨解囊,搭起了萬千失學兒童的求學路;而蘇明娟,不光是被幫扶的對象,更是那個點燃大家助力希望工程的火種。
蘇明娟跟希望工程的31年,是互相成就的31年。
2022年黨代會中,蘇明娟作為代表出席,作為兩個孩子的母親,她的臉上多了些溫婉和堅定,但眼睛明亮一如往昔。對于大眾的關注,蘇明娟曾對新華網記者表示:“不希望個人受到太多關注,希望大家把關注焦點放在希望工程以及如何幫助貧困學生上來,齊心協力去幫助更多真正需要幫助的困難群體。”接受采訪時,蘇明娟說她很少跟孩子講自己吃過的苦,因為“完全是兩個時代的人,說多了,他們沒辦法想象。”
三十一年了,孩子們過上了過去“沒法想象”的生活。這不就是大家幫助蘇明娟、蘇明娟接過接力棒幫扶他人最大的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