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磊
人是個矛盾的物種。工作已經很忙碌了,常常會被一片云、一朵花、一只傻貓引開注意力,忍不住為它們駐足。有時為完成報告、調研文章而煩惱不已;有時又甘愿為一句詩詞而苦思終宵。工作多年,穿插于鄉土田間,在下鄉、調研、走訪、開會的忙碌里,在某個瞬間,總有些美好的事物,觸動奔波的身心,讓腳步緩下來,讓時間慢下來,細細體味那些搖曵的“薔薇”。
我習詩的時間不長,作品也不多,也沒有刻意地去創作“田園詩”。我的一些所謂“田園詩”,都是對故鄉山川甚至他鄉明月的真實描述,是不經意間對自然、對生命、對情感的體悟。隨著社會的發展和人類的進步,現如今的田園詩,早已不再局限于田園之趣味、山水之精神。它應該有更新鮮的事物、更全新的視野、更廣闊的維度,來表現當下復雜的鄉土現狀、跳動的時代脈搏。從我個人的創作經歷來看,無論是寫別的題材的詩也好,還是單純地寫田園詩也好,我覺得應該具備以下幾個因素。
在創作動力上,要保持好奇熱愛。毫無疑問,人在年少時,對一切事物充滿了探索的欲望。隨著年歲漸長,工作、生活的壓力增加,對不斷變化的生活方式、社會現狀、四季景物,尤其是早已熟悉的山川河流少有關注。這是對創作的極大傷害。我所處的縣域,位于大別山南麓,號稱“八山一水一分田”,是個山水宜居小城。無論是人文底蘊,還是自然風光,都有其獨到之處。這給創作田園詩提供了很多有利條件。我愛我的家鄉。在很多次下鄉的間隙,不經意地會對家鄉的尋常景物,產生莫名的親切感,并由此而產生了一些特別的詩思。在一次春三月下鄉調研中,做完工作時,已錯過飯點。其時春雨霏霏,田間的油菜花正開放,而我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但我沒有抱怨,而是將眼前景物與心中所感聯系起來,以戲謔的口吻,將沒有按時吃飯的窘態化解于無形。“訪罷農桑雨滿塘,菜花香氣襲饑腸。中空如也風來鼓,知是詩囊是飯囊。”工作雖然忙碌,但那春時雨、菜花香、拂面風,難道不美好么?這是大自然的饋贈。你愛這些小景小物,自然會心有所思。心有所思,自然就會下筆有詩。
在創作方式上,要體現天真自然。明代詩論家胡應麟認為:“清”是詩歌創作的最高境界:詩最可貴者清,然有格清,有調清,有思清,有才清……若格不清則凡,調不清則冗,思不清則俗。由此可見,“清”是格調思才的渾融,是超凡脫俗的清遠,是清澈明凈、清幽淡遠的藝術境界。“清”的境界,也就是天真自然的境界。最重要的是語言表達和思想主旨。首先,在語言上,不能矯揉造作、故作高深,用俗話說就是要“好好說話”。
家鄉有一座虎母山,在縣城南面小鎮,戊戌年夏日登臨時,一路荊棘。“攀藤附葛草紛披,石險巖危”“村莊腳下布星棋,水護山圍”,這些都是當時的真實情景。在這首《風入松》詞中,其他如城墻、梯田等,我都忠實記錄,用心感受,語言表達真實自然,沒有一句與當時景致不合,也沒有一句大話空話。
其次,在思想上,要健康向上,不能無病呻吟。所謂“我手寫我心”,一切生拼硬湊的詩,很難有生命力。蒼葭沖是羅田美麗鄉村的代表,號稱“荊楚家學第一村”。除了自然景色優美,還有厚植于心的人文底蘊,值得書寫。我在創作小令《清平樂·秋雨蒼葭沖》時,上片重點寫景,下片用“田間收了桑麻,鄰間坐與分茶”自然過渡,既扣合了題目“秋”,又表現了新農村中鄰里之間良好的關系,結句點到詩經中的名句“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突出了“蒼葭沖”與一般鄉村的不同之處,提升了作品的思想性。
在創作效果上,要達到物我合一。田園詩如果單純寫景狀物,則只是停留在寫實般的作畫風格上,無法引人共鳴。我在創作過程中,常常會通過有針對性的狀物,來把自己代入其中,力爭達到詩中有我物我合一的境界。丁酉年暮春時節,我在去勝利烈士陵園開展活動之余轉道黃獅寨。漫山新綠中,竟有一株杜鵑獨放,驚奇之余,不免感嘆生命的不屈并因此寫了一首七絕。轉結“獨有芳心開不敗,一枝撐到最殘春”,既是對眼前真實景物的描寫,也是對自身的寄托。花有開落,人事有代謝,一切再正常不過,曾經的青春年少,也會隨著時光而一去不返,但不論怎樣,人總是要有一點精氣神的。唯有這樣,生命才有意義。這里,我有意無意地把自己比作那株獨放的杜鵑,表達我對生活的態度和對生命的敬意。
詩程漫長,而我尚在學步。我的詩作中,還存在諸多不足,如廣度和維度還無法達到理想的狀態,經歷和體驗還不足以讓我進行更深的思考。這些,都是我今后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