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翁和馬（四首）

野蠻的房間

寫作之外，我沒有任何祈求，

答復：如你所愿——

這里只剩死神令你滿意。

墳墓強迫高貴的沉默，留下疲憊

然后又一份甜蜜的孤獨。

所以我們為著獻身，準備了巨大的

代價，自我驛站的需求

出于夢中鮮活的情欲，兒時的

牲畜天氣，枯黃的眼淚，

醒來余下白色，恒星熾烈的輝煌，

映射所有嚴酷的生魂和亡靈，

永恒寂靜的以太充斥整座圣殿（宇宙），

無意產生小小的思維，

透明的旋渦或者呼吸的運行。

選 擇

我們無悔選擇了將來，

也不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仿佛每一刻都是最重大的決定，

關于人性和神性的比值，

樹林與內部的含混風聲，

那是我的領域，詩人的絕對戰場，

也許我丟失一只胳膊，

一塊勛章，生銹的鍍金

鉛塊，我全身的榮譽——

當然也丟失了心——

均系于此，不僅弄丟了他的祖國

和血液的河流，在熱鬧的

斗爭中，年華是他的游客，

春秋是他嘔吐的羞辱，

于是，向雨水狀的愛妥協了，

無權主動了結一副失魄的軀殼，

云朵飄散又生成，

世界按既定的我們不理解的規范運轉，

慎獨而出岫，我愛了您

許多年了，從年輕，仍將到老朽，

直至白發覆蓋我的墓碑，

如此平凡的生活，上帝敦促

我在鏡前凝固。

天寶的牛角

他也要冒著失去一切的危險

——米歇爾·萊里斯

紅紅臉，許多事實沒有理由，

巨大的非連續，

一生平滑的

他要論證自己的合法性，

失去母親，

失去很多女人，年老的和

明媚的，

調遣家屬們，而夜空

灑滿秦國的星星，

這許多意味，太白明道，

季真癡狂，大家孤獨飼鬼，

因為不自知與不互知

天地如何悠悠，

胡笳的樂，幽咽的歌，

安西的紙馬，天竺的素經，更冷的南面，

煙洇玉弄舞池酒，“我曾去往月宮

又清遠讓我返回鄉野，

我的父親不憐惜我，

我的兒子拒斥我，

我深陷的習慣讓信賴的軍士

用絲綾勒死，

我像山河一樣老朽，

在這皇城中領悟了我的謚號，

然后歸葬一片祖墓”

無悔喲那黃泉，

所有土地孕育和燃燒。

漁翁和馬

總有一天，我的眼孔失去光彩，

只有淡漠的云煙，

那巖層的包裹，你懷著被告知的欣悅

一把把拆開，大海淹沒

我們洶涌的樹洞。

潮雨冷水縵，流言落花稀，

也許寫作之外，也循規日常的道德？

天堂與地獄的聯姻，船長的遺言：

但丁和薩德，祭拜那名遙遠的神祇，

抄頌大日如來兒歌，焚毀達芬奇的手稿，

我們的球體擁有陌生的權利。

愛是人類發明的背誦吧，

悔恨遇見時才能悔恨。

那些徒勞的人們，心像帽子的羽毛，

書晾在繩上仿佛切它的魚尾，

等待在年光的節氣風干，

配合藥酒，喂另一顆長成的心。

氣穴伸出的霧狀觸手搬運并且搭砌，

我的芯子變形，蛇彈兇猛的舌。

色澤在溫柔的身段上黯淡了，

琴聲在佝僂的臉龐上喑啞了，

萬物都陷入香甜的睡眠，

我犯著沒有信仰的罪。

永恒把無數碎片拋向虛空，

我歡飲時，照見你，荒淫又腥的影兒。

明天是狂妄的，但你瑟縮的眼神

會迷上參差的臟，

龐貝的火山灰、精靈和撲翅鳥

今天仍舊在漂蕩。

也許你知道的，那種疲倦堅硬的語調

令我習慣焦慮于每天醒來的詩。

我不愿停止，不愿埋藏記憶，

修改最細微的字讀，

滾石般無盡，移山般無望，

帶著倨傲，吁請你投下

尾生的一瞥。我聽從，仿佛

盲人在蕪穢地永生。

作者簡介：陳芫，1990年出生，河南人，2010年畢業于南寧師范大學，現居廣州，專事寫作，有自印詩集《平民與寫作》、《譯忘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