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冰凌花

李仙云文　高睿寧圖

時光更迭，華章日新，當滿城飄逸著臘梅花的盈盈暗香，歲序也邁進了2023年的門檻。清晨，在網上與遠在千里之外的發小互道思念時，她將視頻鏡頭一轉，一窗驚艷無比的冰凌花呈于眼前。冬日的冷寒在室內外的溫差作用下，于窗戶之上繪出妙趣天成、形態各異的冰凌花。發小萌嘟嘟的小孫子，用蓮藕般白胖軟嫩的小手指著窗戶，嘴里咿呀地說：“花花……鳥鳥……”那時而凝聚時而散開的冰晶，像一朵朵盛開的白牡丹，花瓣舒展而俏麗。那樹梢頂端，活脫脫有兩只鳥兒在盤旋嬉戲……即使馬良在世，也難繪出這舉世無雙、猶如來自仙界的冰中花鳥圖。凝神靜望間，我的思緒也穿梭于舊日時光里。

童年的冬天，每到晨曦微露之時，躺在暖暖的被窩里，偶爾就會被一束亮光喚醒。母親輕輕地掀開兩扇木窗門，窗欞中間的玻璃上，那冰晶凝結成的唯美奇幻的冰雪世界，總能讓我眼眸發亮，繼而遐思飛揚神游其間。我似那個夢游仙境的愛麗絲，穿行于花草叢林間。在一座若鉆石砌成的樓宇宮闕之上，鳳與凰展開碩大雪白的羽翅，在空中翩躚（piān xiān）曼舞。溪邊蝶舞鳥飛，蘆荻飄飄。一座高大巍峨的雪山，在云霧繚繞中若隱若現。突然一道霞光映得金黃璀璨，我似坐禪初醒般打了一個激靈，紅彤彤的朝霞從窗外照射進來，灶臺間是母親忙碌的身影，滿屋子都飄著飯菜香。

我的小學曾在陜北子午嶺大山深處的一所子弟學校就讀，姐姐從廠部閱覽室給我借來的《西游記》，將我吸引得 “頭懸梁錐刺股”。冬日，睜開惺忪的睡眼，望著滿玻璃窗冰花絢爛，我神思搖曳，仿佛少頃便有了齊天大圣的“七十二變”。我變成了那朵圣潔的雪蓮花，在高聳入云的雪山之巔，與風兒跳舞，和明月傾談；時而又幻化成一只小龜，悠幽地在海底珊瑚間漫游，和魚兒嬉戲、捉迷藏……我在一窗冰凌花中編織著綺麗的童話，還曾將稚嫩的文字投給少年期刊，收到編輯回信的那一刻，滿家屬院都飄蕩著我歡快的歌聲。若細細往前追溯，那時便已在心中撒下了一顆文學的種子。

“一覺年華春夢促。往事悠悠，百種尋思足。”在這個嚴嚴冬日，那晶瑩曼妙的冰凌花，還栩栩靈動地在我眼前變幻著。默想間，我的心上，也如窗外那株悄然綻放的臘梅花，滿溢著清冽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