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波

摘 要:《四川省委黨校圖書館藏線裝書圖錄》是在文化強國背景下推出的目錄著作。其所收線裝古籍,多為珍本、善本,既摸清了家底,又方便了讀者,從而為加強文化自信,推進四川社會主義新文化建設作出了貢獻。
關鍵詞:刻本;稿本;抄本,鄉邦文獻
盛世修史,乃自古以來的傳統。明修《永樂大典》,清修《四庫全書》,皆為后代保存文獻無數。今中共四川省委黨校圖書館續繼其志,在文化強國的背景下,將其所藏古籍文獻目錄匯編成《四川省委黨校圖書館藏線裝書圖錄》(西南交通大學出版社2019年版)一書,既與讀者方便,又摸清了自己的家底,一舉兩得,善莫大焉。
四川刻書,淵源有自。從宋代以來,四川一直都是刻書的中心,第一部《開寶大藏經》即刻于成都。今眉山所刻宋版之書,是藏書家奉若拱璧之寶。生于斯、長于茲,無論是個人,還是單位,都會收藏一些珍貴的文獻。而黨校圖書館,始于1949年成都解放后新建的中共中央第七中級黨校圖書館,其藏書則來自中共四川省委辦公廳、西南人民革命大學、東北協會南京分會等。
歲月留痕,粒粒成珍。一本書,一個故事;一本書,一抹彩云。看其書目,有刻本、抄本、稿本;就其范圍,自古代到現代;從其內容,由中國到日本,以及西方。既有區域性的,又有通論性的,還有國際性的圖書。細梳一過,方覺珍貴無比——
清黃鼎撰、方兆及閱《管窺輯要》,為清順治間刻本,乃四庫全書存目之本。
清張英、王士禛等編《淵鑒類函》四百五十卷,目錄四卷,雖版本較多,但此本乃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最早的刻本。
宋人范仲淹作為一代名臣,歷來被后世所景仰。其《范文正公集》自宋以來就有刻本,代代相沿,直至今天。清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由范氏后裔范時崇捐貲,范能浚主其事,以家藏諸舊本,集眾裔孫校勘,于歲寒堂刻成《范文正公忠宣公全集》,并將各種附錄“稍為序次而條分諸目”,又新輯遺文等為《補編》五卷附后。是為有清以來刊刻最全、“欹劂精工”之本;即使僅存《范文正公全集》,也意義巨大。
明張溥論正之《歷代史論》十二卷、《宋史論》《元史論》各一卷,有朱筆圈點及天頭批注,為光緒九年(1883年)都城蒼松山房朱墨套印本。朱墨套印因印刷繁復,成本高昂,歷來較為珍貴。目前所知最早為中國臺灣“中央圖書館”收藏的元至正元年(1341年)中興路資福寺刊刻之《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一卷,降及明代,得以廣泛出現;至清,達到了繁榮時期。據現存數量初步統計,全國所存套印本明代有186部以上,清代有438部以上。而此為全套足本,殊不易也。不僅如此,還收藏有袁樞撰、張溥論正的大開本單色印制的《通鑒紀事本末》。
李寶淦撰,民國16年(1927年)商務印書館第五版《諸子文粹》六十二卷、《續編》十卷(初版于民國6年),節選部分篇章,有簡注,有版本比較,并補正了脫訛。南京大學著名目錄學家汪辟疆先生在《讀書舉要》一書中特別推薦了該書。1965年臺北藝文印書館將其《老子文粹》一卷抽出,置于影印本《無求備齋老子集成續編》中。近年國家圖書館出版社出版的《子海》,分別將其《鄧析子文粹》《淮南子文粹》《慎子文粹》《商子文粹》《莊子文粹》等置于相關卷次中。
目錄學家楊立城先生以邵懿辰《四庫簡明目錄標注》、莫友芝《邵亭知見錄》為基礎編纂的、民國18年(1929年)出版的《四庫目略》一書,為四庫學研究重要著作。哈佛大學引得編纂處洪業先生云“常用”。
題署清曹沾撰,民國石印本《增評加批金玉緣圖說》十六卷一百二十回首一卷,有圖有文,生動有趣。
邱渭璜,重慶梁平人,曾任梁平中學校長,著有《詩序釋疑》《尚書古文斷案》《易經集注》《春秋釋義》等。后者有民國20年(1931年)永聚興石印館十二卷本,亦極有價值。
關于稿本、抄本,則富矣。
李庸,字辛夫,有稿本《瓶水齋詩選注》以及《中國學術要略疏證》。前者系節選抄錄清代著名詩人、戲曲家舒位《瓶水齋詩集》,并加注;后者是將孫德謙《中國學術要略》在民國32年(1943年)“歷時百有余日”,“于古昌州之英井中學”完成疏證。“自序”后,錄有錢基博《現代中國文學史》之《孫德謙事略》,其后為正文,末有跋。初稿完成后,曾“請人抄錄”,但“魯魚之訛不免”。由此可見李庸對自己喜歡的文,以注、疏證的形式表現出來。有云:“近讀孫氏《中國學術要略》,愛其文辭爾雅,情韻深厚。夫以寥寥三千余言,竟能索源探本,提要鉤玄,是亦難能可貴也。”
朱筆稿本《為學日記》不分卷,以“讀書心得為主”,記錄了作者民國34年(1945年)9月6日至35年(1946年)6月9日間在川大師從趙少咸、龐石帚、林山腴、丁山、徐中舒、向楚諸先生時讀書學習之情形,極有史料價值。
張國銓,字白珩,民國37年(1948年)校注有稿本《說苑》二十卷附佚文校輯一卷,集諸家之說,并加銓案,闡發己見;不能確定者,“存以俟考”,足見其嚴謹。在此之前,張國銓于成都萬里橋西完成有《新序校注》一書,末附佚文校輯一卷五十二條,有民國33年(1944年)5月成都茹古書局排印本。而此《說苑》校注本,一承其例,是在完成《新序校注》后所撰,故未及刊也。
抄本則有《藏務》《手抄函件》(不分卷)、《川藏邊務有關交通檔案抄》《川滇邊務檔案抄》等。
中共四川省委黨校坐落于成都之西,對鄉邦文獻的收集得近水樓臺之便。其所收集者,是研究天府文化不可或缺之書。
清劉沅,字止唐,一字訥如,號清陽居士,成都雙流人,因居處有三槐樹,故號曰槐軒。劉沅是槐軒學派的創始人,被稱為“川西夫子”,為近代中國開端時期的啟蒙思想家,著有《周易恒解》六卷、《詩經恒解》六卷、《書經恒解》六卷、《周官恒解》四卷、《儀禮恒解》四卷、《禮記恒解》十卷、《春秋恒解》八卷、《四書恒解》十卷、《大學古本質言》一卷、《孝經直解》一卷、《史存》十六卷、《槐軒文集》四卷、《詩集》兩卷、《約言》一卷、《拾余四種》兩卷,以及《蒙訓》《豫誠堂家訓》《保身立命要言》《下學梯航》《子問》《又問》《俗言》等,后人匯編為《槐軒全書》。而在黨校館藏中,則有最早為成都豫誠堂道光八年(1828年)所刻的《禮記恒解》四十九卷;還有清刻本《詩經恒解》六卷、《春秋恒解》八卷(存七卷),民國間刻《子問》二卷等。
《蜀伶選粹初編》(不分卷),成都滌硯齋校,民國38年(1949年)成都新民書局鉛印,是研究四川梨園史的重要文獻。
華陽人張仲和,曾任四川大學教授,編纂有《西史綱要》《東洋現代政治史》《東洋近世政治史》,后者于民國間由國立四川大學鉛印(2017年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有整理本),而我們所見的大都是民國23年(1934年)北平文化學社印行本。這是研究四川成都出版史、四川大學校史的重要資料。
劉摟藜于1928—1930年應國立成都大學(今四川大學)之聘,任歷史學系教授,撰有《中國政治史略》《中國民族史》《史學與史法簡編》。其《中國政治史略》一書,由民國四川敬業學院刊行。該書極為罕見。而此四川敬業學院,是由劉咸炘、唐迪風(唐君毅之父)、彭云生等創辦于20世紀20年代,劉咸炘曾任其哲學系主任。此外,黨校還收藏有敬業學院出版之日本岡田著、屏山許澤新編輯的《法學通覽》等。這本書是民國初四川法學深受日本影響的一個縮影。當然,這也是研究四川成都出版史、四川大學校史的重要的資料。
四川女子法政學院(私立),是全國最早的法政類女子高等教育學校,1932年成立于成都奎星樓街,可謂開風氣之先河。這不僅是民國時期法政熱潮的體現,更是女子社會地位提高的具體反映。而黨校藏書中由夔州(今奉節)唐南熏編、四川女子法政學院印行的《法學通論》講義,則是一個歷史的見證。唐南熏畢業于國立北平大學,1928年7月至1930年7月任成都女師校長。其后,任職于該校,并主講“法學通論”一課。
民國時私立成城初級中學校鉛印本《中國文學史》(不分卷),是由中學印制的教材書籍,尤為引人注目。該校1925年創立于成都馬棚街,初名成城公學,1936年改新名。這也說明《中國文學史》印制于1936年之后。
四川比鄰西藏,故其黨校館藏中有關于西藏的文獻。除抄本外,還有刻本、鉛印本——
清松筠撰,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刻《西招圖略》,為最早所刻《西招五種》之一。
日本山縣初男編,四川西藏研究會翻譯,宣統元年(1909年)出版的《西藏通覽》尤其值得注意。編著者山縣初男為日本陸軍大佐。此書從日本購得后,由方旭(方苞后裔,四川五老七賢之一)、吳季昌、權奇甫等人在蜀中組織翻譯印刷。該書記述了日本企圖以“文明開化”為借口而入侵西藏之手段,展現其掠奪西藏物產,以資助日本國內經濟的伎倆;反映了中國在內憂外患的處境下,四川先知先覺的知識分子在面對時代巨浪沖擊下所做出的積極反應。
張其勤編,清末民初鉛印的《西藏宗教源流考》《爐藏道里最新考》,以及杜明懌撰,民國元年(1912年)石印的《峨馬雷屏邊務調查表》(不分卷),是研究西藏相關問題的重要資料。民國時朱繡編,民國印《西藏六十年大事記》(青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出版有吳均整理本),更是一部近代西藏史的綱要性歷史文獻。該書著重記述了英帝國主義如何處心積慮地妄圖把西藏從我國分裂出去的陰謀,具有很高的史學價值。
當然,還有嘉慶《四川通志》、民國影印《四部叢刊》等,也是極具版本文獻價值的。
一蓑煙雨任平生。筆者從事古籍整理幾四十年,與省委黨校圖書館原副館長于君琳相識近四十年;承蒙館長鄧君衛國、副館長肖君友國抬愛,囑序于我。我感其在學校的支持下,歷經數年,考訂詳慎,終成此書;而篳路藍縷,功在千秋,故不揣冒昧,贅序焉爾。
作者: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館特約館員四川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副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