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連梅


我偶然遇見一棵番茄。
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我從街上購物歸來,騎行經過橋頭的種子市場,見有農民在賣各種菜苗。我下車,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新綠的菜苗,菜苗品種眾多,茄子苗、絲瓜苗、冬瓜苗、南瓜苗、黃瓜苗、豇豆苗、辣椒苗,林林總總,我不由得心花怒放,歡喜不已,想象著它們在我的露臺生長的模樣。我來回地在攤頭轉悠,仔細地觀察著,感覺每一棵菜苗都在跟我熱情地打招呼,讓我把它們帶回家。我徘徊著,猶豫著,不知道自己能種好什么菜。
猶豫之間,我看到一排特別小的菜苗,約莫兩三寸長,長著三四片葉芽,嬌嬌嫩嫩的,煞是惹人憐愛。我蹲下身問菜農大哥:“這是什么菜苗?。俊贝蟾缱院赖鼗卮穑骸胺衙绨?。別看它小,很好養的,買幾棵種在陽臺上吧。既可當盆景,又是標準的有機蔬菜呢?!蔽乙贿吢犞?,一邊捧起一棵番茄苗,愛不釋手。
“多少錢一棵?”“一元兩棵?!比绱吮阋?,好委屈的小菜苗,到底不是名花呀。我喜滋滋地買下兩棵,著急地回家,生怕小苗苗蔫了。
回到家,我找出一個繪有蘭花的紫砂盆,這個長方形的盆子像極了一畦微小的菜地。我又尋出收藏的菜籽餅,將其碾碎,均勻地鋪在盆底當底肥,再把泥土敲碎,覆蓋在上面。而后,小心地挖坑,種上番茄苗,輕輕地澆上水,把花盆移到陰涼處。忙完后,我望著兩株幼苗,心底泛起一縷柔情,開始憧憬它們開花結果。
接下來幾天,氣溫持續走高,我擔心太陽會曬壞番茄苗,就把番茄盆藏于茂盛的黃桷蘭樹下,早晚都不忘澆水??墒?,番茄苗似乎真的不能承受太陽的熱情,開始發蔫。我急中生智,連忙給番茄撐上漂亮的遮陽傘。
這樣過了幾天,番茄苗還沒有好轉,身子歪了下去,我只得用兩粒小石子托住它們的身子。我心里犯愁:如果天氣再晴朗下去,番茄苗怕是挺不過去了。于是,我白天把番茄盆搬到室內,晚上再搬回露臺。如此折騰,幾天下來,才使得番茄苗不再萎蔫,漸漸呈現生機。我長舒一口氣,盼著我的番茄苗快快長大。
所幸的是,接下來幾天都是雨天,雨水無聲地滋潤著我的番茄苗。和暖的氣溫,加上連日的雨水,終于幫番茄苗扎穩了根。它慢慢地站立起來,挺直了細細的身子,迎著春陽,沐浴春雨,順利地成長起來。
我每天清晨都到露臺上看望番茄苗,它生長的速度很快。每天我都能感受到它的變化??粗鼈€子一天天長高、枝干一天天粗壯起來,我再也不用擔心它的生存了。只是,它長得太快了,我不得不用樹枝支撐它,以免它重心不穩而傾斜。
一天,我欣喜地發現番茄羽狀的葉間,忽然冒出了芝麻似的小蓓蕾,那么小的苗怎么就有了蓓蕾?此后,小蓓蕾與番茄苗一起日長夜大,散發番茄特有的芬芳。如今,番茄苗已經長到一尺多高了,它們軀干挺拔,枝葉碧綠,生機盎然。
今天早晨,我又欣喜地發現番茄開花了,六瓣星形狀,極艷的明黃,如寶石般閃亮,舒展的花瓣似欲振翅飛翔,躍上高遠的藍天。也許,這棵生于地面的小植物,也有自己遠大的夢想。
短短一個月里,它從一棵弱不禁風的小苗苗,成長為一棵茁壯的“番茄樹”、一道獨特的風景,完成了自我生長的使命。只待盛夏來臨,它便可枝繁葉茂,掛上果實,笑迎麗日清風。
我在一個春日邂逅了一棵番茄苗,我們一起走過了一段生命歷程,見證了生命由弱到強的變化,體驗了生命的倔強,享受了生長的快樂。這是一場我與番茄的偶遇,也是一種生命的必然。生命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完成生長就是見證奇跡。
慶幸的是,作為教師的我,只要愿意付出,只要足夠有耐心,我就可以時時見證生命的奇跡。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生命都令人肅然起敬。
(作者單位:浙江省湖州藝術與設計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