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有秘密

魏煒

一

程昱是星湖派出所頤和社區(qū)的社區(qū)民警。6月9日上午10點來鐘，他正在社區(qū)的微信群里做夏日防盜宣傳，有電話進來，顯示來電人是陳威，他就接聽了。

陳威是他公安大學的同學，現(xiàn)在分局刑警隊工作。他剛“喂”了一聲，陳威就大聲喊道：“你在哪呢？我這就去接你。”程昱說：“我在社區(qū)呢。什么事兒啊？”陳威說：“案子！我快到你們所了。你趕緊發(fā)個位置給我！”

位置發(fā)過去，程昱心里想不明白：陳威要跟自己說啥案子？平時都是派出所有案子報刑警隊，他們才是專業(yè)。如今，他卻來找自己，這不是搞反了嗎？但說到案子，他還是有些小小的激動。他趕緊把宣傳搞完，來到社區(qū)門口，陳威也趕到了。他上了車，問道：“什么案子？”

陳威開著車子，已是奔著刑警隊的方向了。他揉了揉眼睛，說道：“農(nóng)大的肖暢教授，在崔鎮(zhèn)自殺了。”他似乎猜到了程昱會追問，沒停口就解釋道：“表面上看像是自殺，但有些疑點。所以，治安科交給我們來辦。我們已經(jīng)連軸轉(zhuǎn)了十多天了，實在沒啥突破，案子又結(jié)不了，周隊讓我來請你。”

程昱脫口說道：“切，真是笑話。你們不去找專家，找我這個小片兒警！周隊糊涂，你也糊涂呀？”

陳威說：“你先別忙著拒絕，去看看再說。”

程昱沒辦法拒絕，在人家車上坐著呢，就說：“那你把現(xiàn)場情況跟我說說。”

陳威說，現(xiàn)場就在崔鎮(zhèn)的來賓飯店。飯店是座四層樓房，一二層是超市，三四層是飯店。肖暢住的是308號房間，5月27日晚上9點多鐘入住的。第二天上午10點多，服務員打掃房間時，發(fā)現(xiàn)他死了。他的死亡時間，是在凌晨兩點左右。他的死法很特別，是在窗臺上綁了一把匕首，自己挺著胸膛往上撞。頭一次撞偏了，沒死成；他又撞了一次，正中心臟，而后就死了。

程昱想著那種死亡的場景，不覺打了個哆嗦，說道：“這種死法，有點兒不可思議。”陳威點了點頭：“說的是啊。但在現(xiàn)場，我們沒能取到任何痕跡。走訪了當夜住宿的客人，也沒聽到喊叫聲。墻上有完整的噴濺狀血跡，表明他就是在那里死的。”程昱問：“那為什么不能結(jié)案呢？”陳威說：“主要基于兩點：第一，肖暢如果要自殺，沒必要選擇這種方式。他家就住二十五樓，跳下去比這要省事得多。第二，肖暢如果要自殺，為什么不在自家附近，而要跑到崔鎮(zhèn)去呢？對于一個不想活的人來說，他會選擇盡快死亡，而不會浪費時間。”

程昱點了點頭。這兩點應該是很站得住腳的理由。

二

來到刑警隊，陳威就把全部案卷搬了過來。程昱關(guān)上房門，仔細閱讀。肖暢今年五十五歲，生前是農(nóng)大經(jīng)濟作物系的副主任，主導富油核桃的研發(fā)工作，已經(jīng)取得成功，專利技術(shù)賣給了市農(nóng)業(yè)局農(nóng)技推廣中心，獲利兩千四百萬元。他拿到了一半，如今還在他的個人賬戶里。肖暢的家庭成員非常簡單：他的父母都已于幾年前去世，他是獨子，沒有兄弟姐妹。他和妻子已于十幾年前離婚，沒有往來。兒子肖蒙歸他撫養(yǎng)，今年十九歲，在廣州上大學。接到肖暢的死訊后，肖蒙趕了回來，處理了一些事情，四五天后又返回廣州了。肖暢離婚后沒有再娶，一直是他們父子二人相依為命。

案情描述和陳威講的一致。

案卷中有一張肖暢的照片，程昱拿起來，舉到眼前看著。照片上的肖暢，眼睛熠熠閃亮，臉上帶著笑。他又調(diào)出了肖蒙的照片。肖蒙跟他爸長得可真像，只是瘦些，頭發(fā)也黑亮些，眼睛也是那么亮，臉上也帶著晴朗的笑。

肚子咕嚕了一聲，程昱才從照片上回過神來。他一看手機上的時間，都下午一點多了，還沒吃午飯呢。他打開門，陳威聽到動靜跑過來，急切地問道：“怎么樣？發(fā)現(xiàn)什么啦？”程昱說：“這么快就能發(fā)現(xiàn)，你們當我是神呢？我得去現(xiàn)場看看。”陳威把一個面包塞進他手里，抓起車鑰匙就奔了樓下。

從刑警隊到崔鎮(zhèn)，三十一公里。

崔鎮(zhèn)地處偏僻，整條街上幾乎看不到人。來賓飯店的大堂略顯寒酸，值班員也不在。陳威喊了兩聲，才有個女服務員從旁邊一間屋子里出來，揉著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問：“幾個人？想住啥樣的房子？”陳威說：“我們是公安局的，找你來了解下情況。”女服務員愣了愣神兒，瞬間清醒了，認出了陳威，露出幾分笑臉：“是警官呀。”

程昱說：“帶我們到308看看。”

女服務員拿了一大串鑰匙，帶著他們來到308。門一推開，女服務員就走了。一股陰冷的風從屋里吹出來，程昱心頭一冷，走進去，才看清這不過是間極普通的小客房。客房里的擺設很簡單：中間一張大床，靠近門的一側(cè)有個沙發(fā)，一張小桌，墻邊有個衣架，靠近窗的那邊有個床頭柜。窗臺上的匕首已經(jīng)拿走了，但噴濺狀的血跡還在，只是已變成了暗紅。程昱走到窗邊，探頭往外一看，見外面是超市的后院，堆著些亂七八糟的外包裝。

程昱說：“我想看肖暢入住時的錄像。”

監(jiān)控錄像特意保存好了，很快就給他放出來：時間為5月27日晚上9點26分，肖暢提著一個大箱子走進大堂，開了間房，然后就走進了房間。他戴著變色近視鏡，捂著口罩，還戴著帽子，捂得很嚴實。程昱反復看了四遍，監(jiān)控錄像時間很短，又不是太清楚，他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

走出飯店，他問陳威，能不能到肖暢家去看看。陳威說可以，他還保存著肖暢家的門鑰匙。他也跟肖蒙說過了，肖暢居住的房間暫且不要動。

肖暢家所住的樓房，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設計比較陳舊，就是客廳很小臥室很大的那種。肖家是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肖暢住一間，肖蒙住一間。肖蒙那間鎖著。肖暢住在主臥，房間里的擺設也很簡單，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柜、一張寫字桌、兩個書架。床鋪疊得很整齊，被子上放著厚厚的枕頭，枕頭上鋪著枕巾，都是干干凈凈的，料理得井井有條，完全不像那種鰥夫的生活。

客廳通向陽臺。陽臺不大，也沒像別人家那樣封上。卻在護欄的上沿上加裝了一個鐵制花架，擺著十幾盆花，都是仙人球類的，此時倒開著花。程昱探頭往下看了看，有些暈。

程昱和陳威進了電梯。陳威急切地問道：“怎么樣？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程昱搖了搖頭。陳威嘆了口氣，說道：“也許就是自殺。”程昱搖了搖頭：“不會。”陳威睜大了眼睛，問道：“為什么？”程昱說：“他沒有自殺的理由。兒子是他的希望和寄托，可肖蒙還沒畢業(yè)，沒找到工作，他怎么舍得離開兒子而去呢？”陳威說道：“我們也設想過他被殺的情形。可是，噴濺狀血跡是完整的，也就是說，他死時，對面是沒人的。現(xiàn)場你也看了，不可能有人蹲在窗臺上殺他。”程昱連忙擺了擺手：“這個專業(yè)性的問題，我不太懂，也不跟你討論。”陳威還有話想說，生生讓他給堵了回去。

三

晚上，程昱回到宿舍，從網(wǎng)上找到了肖暢的很多照片。現(xiàn)在的網(wǎng)絡真是發(fā)達，已經(jīng)深入到人們生活的各個場景。有時候，你還不知呢，就有人拍下了你的照片，發(fā)到了網(wǎng)上，只是不太引人注意罷了。肖暢這個層面的人，經(jīng)常會出席活動，被人拍到的照片就更多了，有時是主角，有時是配角。程昱把那些照片都保存下來，然后細細地看著。

同宿舍的于濤是個治安警，這時氣呼呼地回到屋里，看到程昱，更氣憤地說：“程哥，你那轄區(qū)，都是什么人呀？”程昱一愣：“咋啦？”于濤就簡要講了。

就在一個多小時前，所里接到分局指揮中心的布警，說是在頤和社區(qū)里發(fā)生了一起盜竊案，于濤就和一個民警趕去了。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報警的事主，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說她丟了一件名貴上衣。于濤覺得不可思議，就讓她帶著去現(xiàn)場。結(jié)果，就爬到了樓頂上。樓頂是個平臺，拴著許多曬衣繩，是各家曬衣服的地方。女人說，她的上衣就是在這里丟的。于濤說，不會是風吹下去了吧。女人說不會，她在樓下找過了，問過了，沒有，一定是被人偷走的，一定讓他們來破案。

一件上衣，值不了幾個錢不說，四周又沒監(jiān)控，到哪給她找去？他們記了下情況，就走了，結(jié)果女人就不滿意了，跟著鬧到了派出所來。

程昱問道：“幾號啊？”于濤說：“十六號。”程昱想了想，說道：“十六號安著門禁呢，外人進不去。住在那里的人，素質(zhì)比較高，誰會去偷件上衣呢？只怕你給人都沒人要。我去看看吧。”

他下了樓，來到接待大廳，宋所長還在跟一個女事主解釋著。女事主見到程昱，高興地說：“程警官！”程昱記得她姓蔣，就說道：“蔣姐，你衣服丟啦？我剛聽說。走，咱看看去。”

蔣姐開著車呢，程昱就上了她的車。蔣姐說：“一件上衣，值不了幾個錢，可你們那小同事，連監(jiān)控錄像都不看，我是氣不過。程警官，聽說你休息呢，還麻煩你跑一趟，我心里真不落忍的。要不，就算了吧。”

程昱笑著問道：“那件上衣對你有特殊意義吧？”

蔣姐笑了：“也沒啥特殊意義，就是我比較喜歡。”

程昱問：“啥樣的啊？”蔣姐比畫了一下：“白色的，半高領(lǐng)，領(lǐng)子上有荷葉邊。”程昱又問：“什么時候掛到曬衣繩上的？”蔣姐說：“上午。你姐夫今天夜班，白天休息。他給我洗的衣服，洗完就曬上了。”

來到樓頂，程昱看到幾根曬衣繩上還晾著衣裳，那是有的人沒回家來，還有的就是忘了收的。程昱四下里看了看，看到一件粉色的上衣，和蔣姐說的很像，叫過她來問道：“蔣姐，這件上衣是你的嗎？”

蔣姐說：“我那件上衣是白色的，這件是粉色的，顏色不一樣啊！”程昱說：“你仔細看看嘛。”蔣姐湊過來仔細看了，就有些猶疑：“看著挺像，可顏色不對呀。”程昱分析說：“萬一姐夫跟別的衣服一起洗，給染了呢。”

蔣姐馬上給她丈夫打電話，得知丈夫是把她的上衣和沙發(fā)布一起用洗衣機洗的。蔣姐怒聲吼道：“你把我的白上衣染成粉色的啦！”她丈夫說，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他沒見到那件白上衣呢。剛才蔣姐給他打電話，他死活想不起來，就說搭到曬衣繩上了。蔣姐氣得罵了丈夫兩句，轉(zhuǎn)而給程昱賠上了笑臉：“程警官，對不起，真對不起，還讓你跑了一趟。”

程昱腦子里電閃雷鳴。他急切地說道：“蔣姐，你快送我回去！”

四

回到派出所，他三步并作兩步，沖上樓，打開電腦，盯著肖暢的照片。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張，那是肖暢的畢業(yè)照。照片上的肖暢，雖然才二十幾歲，但他扔起碩士帽，那一頭短發(fā)，卻顯出斑駁的白色來。而后來，他的頭發(fā)就全是黑的了，應該是染的。而且這么多年來，他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習慣。難怪他的枕頭上要鋪兩層枕巾，那是怕染發(fā)劑掉色，污染了枕頭。

他馬上給陳威打了電話：“你把肖蒙的手機號給我。”陳威馬上給他發(fā)過來。他撥過去。很快，肖蒙就接聽了。程昱介紹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問道：“肖蒙，你爸的頭發(fā)是不是早就白了？他是不是一直染發(fā)呢？”

肖蒙肯定地說：“是的。他很年輕的時候，頭發(fā)就白了一小半。我媽嫌難看，他就染發(fā)，基本每個月染一回。”程昱又問：“那么，他是不是有出門帶枕巾的習慣？”肖蒙說有。肖暢出差的時候，都是到田地里去，熱得出汗，染發(fā)劑容易掉下來，污染了賓館的枕頭，賠錢不說，還耽誤工夫，費口舌，他干脆就帶著枕巾。

程昱又給陳威撥了電話：“肖暢的箱子在哪？”

陳威說：“在物證室。”

程昱說：“我要看看。你幫我聯(lián)系好了，我馬上到。”

二十分鐘后，他趕到刑警隊。陳威已經(jīng)在等著他了。帶著他來到物證室，拿出了那只大箱子。程昱戴好手套，慢慢打開了箱子。箱子里只有一套衣服。程昱看著箱子，喃喃自語道：“沒帶枕巾。這不是肖暢收拾的箱子。他就帶了一套衣服，為什么要帶這么大的箱子？他是去自殺的，為什么還要帶衣服？”

周隊長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到了他身后，聽到他的喃喃自語，急切地問道：“程昱，你到底怎么想的？快說呀！”

程昱說道：“這個箱子不是肖暢收拾的。他或許沒想去崔鎮(zhèn)，是被人脅迫著去的。”周隊長說：“可是，我們看過監(jiān)控錄像了，他是自己在來賓飯店做的登記啊。”程昱搖了搖頭：“不對，不對。他既然帶了換洗的衣裳，就說明他不想死。如果他不想死，他怎么會不帶枕巾呢？一個人的習慣，是輕易不會改變的。”

程昱腦子里一團糊涂。許多疑問纏繞在一起，讓他理不出個頭緒來。每個疑問都像一把鞭子，抽打著他的腦仁兒，他只覺得頭疼欲裂。忽然，他的目光落到那身衣裳上。那是肖暢入住飯店時穿的那身衣裳呀。他盯著周隊長，問道：“肖暢死時，身上穿的什么衣服？”

周隊長還沒說話，陳威就搶著說道：“一條大褲衩，一個跨欄背心。”

程昱一拳砸在腿上，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混蛋，用了魚目混珠之計！”

周隊長忙著把程昱拉起來：“你快說說，咋回事啊！”

程昱說道：“肖暢在家里，已經(jīng)被綁架了，塞進了箱子里。嫌疑人穿著他的衣裳，扮成他的樣子，開車來到崔鎮(zhèn)，入住飯店。夜里，他殺死了肖暢，把衣裳放進箱子里，換上自己的衣裳，離開了飯店。”

陳威急切地說道：“可是，現(xiàn)場的噴濺狀血跡，是完整的呀。”

程昱說：“如果是嫌疑人捆住了肖暢的手腳，把他往匕首上推呢？”

陳威愕然地睜大了眼睛：“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周隊長一臉凝重。他快速地思索了一番，馬上召集全隊會，重新布置了工作：法醫(yī)重點檢查肖暢的手腕腳腕，看是否有被捆過的淤腫痕跡；一組偵查員去來賓飯店，查監(jiān)控，看當天夜里是否有人在肖暢被害后離開；一組偵查員到肖暢所住的小區(qū)查監(jiān)控，看他回家前后是否有可疑人進入他家單元。

偵查員們領(lǐng)命，急匆匆地走了。

周隊長拍了拍程昱的肩膀：“慚愧，慚愧呀。我們只想著從他入住來賓飯店后找線索，結(jié)果就被捆住了手腳。你這一提醒，我們就把時間提前了，沒準兒就會有重大發(fā)現(xiàn)。話不多說，等結(jié)果吧！”

五

兩天后，陳威給程昱打來電話，興奮地告訴他，嫌疑人被逮到了。程昱長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過不會兒，周隊長也給他打來電話，說案子破了，一再對他表示感謝。程昱怕他再提把自己調(diào)進刑警隊的茬兒，說手上正忙著，趕緊掛了電話。

當天晚上，局里發(fā)了通報，就是肖暢被害案偵破過程，程昱也才知道案子是怎么破的。周隊長布置后，三方面很快就報來結(jié)果。肖暢的手腕上和腳腕上，確實有被寬布條捆綁過的痕跡。當日驗尸時，痕跡輕微，倒不明顯。過了這十多天，反而明顯了。一組偵查員發(fā)現(xiàn)肖暢死亡時間過后，確實有個男子離開了飯店，卻沒在飯店登記。另一組偵查員發(fā)現(xiàn)在肖暢回家前，有一個男人先進了單元門，這個人跟夜里離開飯店的是同一個人。

鎖定了重點目標，進行逆向查找，很快就找到了這個人。這人名叫吳家成，是個網(wǎng)絡賭徒，已經(jīng)欠下了上百萬元的債務。他的老婆名叫盧月玲，長得倒有幾分姿色，在市農(nóng)業(yè)局農(nóng)技推廣中心當出納。前些日子，農(nóng)技推廣中心買下了肖暢的發(fā)明專利，是盧月玲把支票給的肖暢。回家后，她就跟吳家成說起這事兒。吳家成卻打起了歪主意。他動員盧月玲去勾引肖暢，敲他幾個錢，就能還上欠款，省得再被人催債了。盧月玲想的是，勾上了肖暢，就跟吳家成離婚，嫁給肖暢，不再過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盧月玲就借著走手續(xù)之機，跟肖暢來往上了。

盧月玲跟肖暢到他家去幽會，趁機配了他家的鑰匙。吳家成預先潛入，藏在床下。等到盧月玲跟肖暢顛龍倒鳳之時，他偷偷拍下了錄像。后來，他給肖暢打電話，以錄像做要挾，讓肖暢掏錢買平安，否則就把錄像公布出去，讓他身敗名裂。想不到，肖暢寧可身敗名裂，也不肯掏錢。吳家成想再努力一把，就在5月27日下午潛入肖家。

肖暢下班回來后，吳家成用匕首逼住了他，問他肯不肯掏錢。肖暢還是不肯掏錢。吳家成想給他點兒顏色看看，把他捆起來，塞進大箱子里。吳家成打扮成肖暢的樣子，提著箱子下了樓，把箱子裝進肖暢的車里，開車來到崔鎮(zhèn)，入住來賓飯店。

夜里，他又把肖暢放出來，問他肯不肯掏錢。肖暢還是不肯。吳家成就把匕首綁在窗臺上，把肖暢推到匕首前，借此嚇唬他。但不想，推的力氣大了些，肖暢竟撞到了匕首上，血流不止。吳家成嚇壞了：這要是被逮住，就得算綁架殺人了吧？被警察逮住，這輩子都甭想出來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殺了得啦。吳家成把肖暢的心臟部位對準了匕首，猛地一推，匕首整個沒入了肖暢的心臟。肖暢悶哼了一聲，倒在地上。過了一會兒，吳家成再一摸，肖暢手腳冰涼，已經(jīng)死透了，他這才解開綁住肖暢的寬布條，換上自己的衣服，又把屋里他可能留下的痕跡都輕輕擦拭干凈，這才悄悄溜出了飯店。

吳家成被批準逮捕的那天，恰好分局開了5·28案偵破表彰大會。會上宣布，周隊長和程昱榮立個人二等功。程昱和周隊長上臺領(lǐng)獎。局長給他戴的大紅花，還頒發(fā)了立功證書。

刑警隊破了殺人案，一個小片兒警立了大功，記者們都覺得這事兒太過匪夷所思。會后，他們爭相去采訪程昱，但程昱已經(jīng)先走了。甚至沒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時候走的……

（插圖/謝 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