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的力量

鄭旺盛

她選擇在這里堅守，一任又一任，一年又一年。光陰荏苒，歲月蒼茫，轉眼已是十年。她把全部的身心投入到一個省級貧困村的扶貧攻堅和鄉村振興，不僅打贏了這場脫貧攻堅的硬仗，而且正在將這個村建成鄉村振興的樣板村、文化自信的示范村、百姓生活的幸福村。2018年10月，宋瑞被授予“全國扶貧攻堅貢獻獎”；2021年2月，被中共中央、國務院授予“全國脫貧攻堅先進個人”稱號；2021年3月，榮獲“全國巾幗建功標兵”稱號。

——題記

十年前的那個深秋，宋瑞選擇了她這一生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她作為國家統計局河南省調查總隊的一名共產黨員、處級干部，主動要求代表單位駐村扶貧。2012年10月30日，作為河南省委組織部選派的駐村第一書記，宋瑞義無反顧從鄭州趕到河南省信陽市息縣向縣委縣政府正式報到；11月2日，她來到了息縣路口鄉彎柳樹村。

“一進息縣坡，道路像雞窩。”這是人們對息縣落后貧窮的印象和評價。息縣是個省級貧困縣，息縣人說，外地人看不起息縣，因為息縣窮。

彎柳樹村是息縣最有名的貧困村，全村460戶人家，2150多口人，其中有146戶貧困戶。全村沒有一條水泥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大雨大雪天，泥濘難行，村民無法出村。不僅如此，村里到處被垃圾包圍，不堪目睹；村中打麻將成風，村民麻木冷漠。整個村子，每天吵罵聲不斷，麻將聲不斷，頹廢不堪。

更為嚴重的是，村“兩委”班子癱瘓，黨支部在這個村里失去了應有的領導，146戶貧困戶，包括非貧困的群眾，得空兒都往教堂、佛堂跑。

宋瑞初來乍到，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個軟弱渙散的村子，一個又臟又亂的村子，一個缺少和氣、缺少生機、缺少精氣神，讓人看不到希望的村子。

彎柳樹村的希望在哪里？彎柳樹村的道路在哪里？如何帶著這兩千口人挖掉“窮根子”、摘掉“窮帽子”、過上“好日子”？

黨把這個重任，交給了宋瑞。這是千鈞重擔啊！

貧困的村莊，不堪目睹

時令，已是深秋。涼風驟起，枯葉飄落。原本碩果累累的大地，轉眼已是草木枯萎，一片蕭瑟之景象。

息縣縣城距離彎柳樹村并不遠，只有六七公里的路。但去彎柳樹村的路卻并不好走，國道230，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人坐在車上，顛來顛去，有時感覺五臟六腑都要被顛出來。

從車子里望出去，天色灰蒙蒙的，車窗外都是揚起的灰塵，一輛一輛的大貨車走過，不僅僅是發出刺耳的咣咣當當的聲音，而且騰起的塵土像大霧一樣遮擋視線，直將國道兩旁的沙松林都湮沒進去了。

駐村之后，宋瑞開始走訪貧困戶，連續一個星期，從上午到下午，一直到晚上，她先后走訪了37戶貧困戶。宋瑞發現，村里的這些貧困戶，有的是因為傷殘，喪失勞動力導致家庭貧困；有的是因為得了大病，因病導致家庭貧困；有的是因為老的老、小的小，家庭負擔重導致貧困；也有的是因為懶惰，不好好種地，又不愿出外打工，導致家庭貧困。

宋瑞看到，有的貧困戶，家里一貧如洗，甚至連一張像樣的床、一只像樣的碗都沒有。許多貧困戶的房子都是破破爛爛，沒有擋風的院墻，沒有做飯的廚房，家里亂七八糟的東西堆滿了院子和屋子，到處散發著難聞的氣味，沒有下腳的地方，沒有坐的地方，到處是臟兮兮、亂糟糟的樣子。

宋瑞天生就有一顆柔軟的心，善良的心，走一家，看一家，越走腿越沉，越看心里越難受，走著，看著，宋瑞的眼圈兒紅了，忍不住心酸落淚。

宋瑞就住在貧困戶鄧學芳的家里。那天夜里，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走訪37戶貧困戶的情景，一家一家，一幕一幕，都觸動著她那顆柔軟的心，讓她在那個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的深夜里，止不住淚水橫流。

宋瑞說：“那一夜，想起貧困戶的苦，心疼他們的生活，心里酸溜溜的，淚就止不住撲簌簌地流下來。”

要想在彎柳樹扎下根來扶好貧，就要撲下身子摸清楚村里的情況，理清思路制定出切實可行的扶貧方案。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宋瑞繼續走訪群眾，看望貧困戶，她將彎柳樹村14個自然村一一走遍，知道了彎柳樹村群眾的思想狀況和整個村莊貧窮落后的現狀：

彎柳樹村距離息縣縣城6公里，省道213線穿村而過，但因為路面年久失修，坑洼不平，出行困難。村子里的路全是土路，14個自然村沒有一條水泥路，這些土路，有人走，沒人修，下雨一身泥，晴天一身土，老百姓說這就是彎柳樹村的“水泥路”。

村子里里外外、家家戶戶，給人的印象就是“臟、亂、差”，令宋瑞震驚。房前屋后、道路兩旁、河渠坑塘中，處處是成堆的垃圾，夾雜著農藥瓶、塑料袋、爛衣服破皮鞋，散發著臭味；紅的、黑的、白的、綠的各種顏色的塑料袋，掛在樹枝上、電線桿上，農家門口的小菜園用各種破爛床單、廢棄廣告橫幅七零八落地圍著，再看絕大多數的村民家中、院中，東西亂堆亂放，雜亂不堪，家里去個人，坐沒坐的地兒，站沒站的地兒。

宋瑞知道垃圾圍村是目前很多農村的現狀，但沒想到如此觸目驚心。

更驚人的是，這個村子打麻將成風，男女老少好多人都會打麻將，好多人打麻將成癮。為了打麻將，女人衣服可以不洗，男人農活可以不干，孩子上學更可以不管。走進村里，你會看到一桌又一桌麻將，麻將打得震天響。

不贍養老人的不良現象，在這個村里也是很嚴重。父母為兒女辛辛苦苦一輩子，為了兒女們結婚的事情，又掏彩禮又蓋房，兒女們結婚之后住了新房子，卻讓老人住進低矮潮濕的破舊房子里，甚至搭個草庵讓父母住。看到白發蒼蒼的老人們，孤孤單單地過日子，少有人管，少有人問，讓人心酸。

除此之外，村里的鄰里糾紛、兄弟不和、打架斗毆事件時有發生，簡直就是家常便飯，整個村子給人的印象就是雜亂無章，破敗不堪，缺少生機。

如果說這些現象發生在一個省級貧困村里，還能理解的話，那么在彎柳樹村，還有一種更為嚴重的現象，那就是村兩委處于癱瘓狀態，黨支部在這個村里失去了應有的領導，干部在群眾中沒有威望，干群關系“兩張皮”。

宋瑞在村里，找不到村干部，找不到黨員，村兩委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辦公了，村委會的房子破破爛爛的，房前的灌木和雜草，長有一人多高，已是秋末冬初的時節，枯黃的草木依然湮沒著破破爛爛的村委會的房子。

老百姓說：多少年都沒見村干部來過了，咋不長雜七雜八的雜草？咋不長灌木條子野樹苗子？沒人煙了，啥東西都會長，保不定哪一天還長出野雞、野鴨、野兔哩。你一個村委會，成年累月不見干部的影子，老百姓還能指望他們干什么？

怨聲載道。老百姓這是話里有話啊！

彎柳樹村的這種現象，其實在脫貧攻堅之前，中國許多地方的村莊都是大同小異，村兩委處于癱瘓狀態的不在少數。說輕點，黨員干部在農村已經失去了模范帶頭作用；說重點，共產黨的領導作用在這些村子里已經被嚴重弱化了。老百姓與村干部有了嚴重的隔閡，也失去了那種曾經的魚水之情，干群之間蒙上了陰影。

這是農村中存在的最嚴重的問題！也是最可怕的問題！

宋瑞為此憂心忡忡，她思考了很多，深感不安。

宋瑞感到慶幸和安慰的是，黨和國家這些年正在逐步開始重視這些問題，正在推出一系列的扶貧攻堅的戰略措施，正在派出大批的黨員干部下鄉駐村，正在通過脫貧攻堅戰，努力改變農村農民的生存狀態。

走在訪貧問苦的路上，睡在貧困戶家里的床上，宋瑞的內心始終不能平靜，始終在思考著駐村扶貧的事兒，她越來越感覺到自己肩頭的責任是如此之重。扶貧需要面臨的問題和困難，遠遠超過她的想象。

是黨，派我來到了彎柳樹村。面對如此現狀，如何迎難而上？

給錢都不要，這貧該咋扶啊？

為了幫助彎柳樹村的鄉親們依靠土地創造財富，宋瑞跑縣里跑市里跑省里，為彎柳樹村爭取種植業和養殖業的扶持款。2013年的春天，當一場春雨飄飄灑灑到來時，彎柳樹村的好事也來了。上面給彎柳樹村下撥了40萬元科技扶貧資金，支持彎柳樹的貧困戶發展種植業和養殖業。

彎柳樹村的老百姓聽到這個消息，很多正在打牌的貧困戶高興地說：這下有錢了，這下有錢了！想到馬上手里就要分到錢了，大家的心里美滋滋的。

但這些村民最終沒等來分錢的好事。村里通知：這筆扶貧資金不能分，是專門扶持貧困戶搞養殖種植的，哪家哪戶想搞養殖種植了，找宋瑞書記說清楚你要種啥、你要養啥，再簽個合同，按個手印，宋書記就會根據項目的扶持政策，發給你相應數目的扶持資金。如果你領了錢，不搞養殖和種植，那你就是欺騙國家，將來錢是要追回來的，責任也要承擔的。

這消息發布后，貧困戶炸開了鍋：“啥種植？啥養殖？我們也不會種，也不會養，直接發給我們不就成了。”

“領個錢，還要簽啥合同？還要擔啥責任？這錢我不敢要，我不簽，我也不要，我就看看這錢最后咋辦，還能退回去？”

“咱都不去簽合同，那最后錢還得分給我，這是上面的扶貧款。”

……

關于這筆40萬元的扶貧資金，老百姓說啥的都有，但就是沒有一家一戶找宋瑞來簽合同來領錢。

宋瑞親自到貧困戶家里做工作，他們都忙著打牌，對宋瑞是帶理不理的，只告訴宋瑞，你把錢趕快分給我們就行了，別再說啥簽合同的事。

就這樣，一個多月過去了，錢一分沒有發出去，也沒有一家貧困戶來問過宋瑞如何種植如何養殖的事。宋瑞心里清楚，這筆資金是科技項目扶持資金，如果村里沒有貧困戶搞種植和養殖，那這筆資金最后是要退回去的，轉到其他地方的。

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了，還是沒有一家貧困戶來申領科技扶貧資金。最終，這筆40萬元的科技扶貧資金，又被上級部門劃撥到了其他地方。

村民們聽到這個消息，又一次炸開了鍋……

跑了多少腿？走了多少路？費了多少心？好不容易爭取來的40萬元資金，最終沒能給彎柳樹村的扶貧幫上一點忙，這讓宋瑞很失望。

彎柳樹村的村民，“等、靠、要、懶”的思想太嚴重了！面對這種狀況，宋瑞陷入了深深的思慮之中。

扶貧之路，何其艱巨！扶貧之路，何其難矣！

望著夜色中忽明忽暗的星光，宋瑞不禁感嘆：給錢都不要，這貧該咋扶啊？

斬除“窮根”，扶貧必須先扶心

宋瑞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和痛苦之中。

最終，宋瑞頓悟了一個根本的問題，她深刻地意識到：比物質貧困更可怕的是心靈的貧瘠和麻木，是村民文化的丟失和價值觀的混亂。如果不改變貧困戶長期形成的“等、靠、要、懶”的思想，不引導他們內心形成正確良好的價值觀，不激發他們內心沉睡的內生動力，再好的扶貧政策也扶不了根子上的貧，單靠政府的幫扶，即使貧困戶脫了貧，也還會返貧，而且得不償失，后患無窮。

痛定思痛，迎難而上。宋瑞說：扶貧必須先扶心，扶貧必須先扶志。

她毅然決然，在村小學的教室里，創立了息縣第一個村級傳統文化道德大講堂。一開始，村民不愿意去聽課，都在觀望。她給村民們發毛巾、掛面、牙膏、洗臉盆兒、暖水瓶等禮品，想方設法把他們拉進講堂里。宋瑞向村民們講古今孝道，講積德行善，講鄰里和睦，講做人之道，講家和萬事興，講幸福靠奮斗。

宋瑞不僅自己講，她還把時任息縣縣委書記余運德、縣長金平、宣傳部長余金霞，都請到彎柳樹大講堂來講。就這樣，把傳統文化一點一滴地融入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了黨和國家制定的每一項扶貧政策，讓彎柳樹的村民們越聽越想聽，聽的人越來越多。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宋瑞講傳統文化，在息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企業家深受感動，捐資30萬元，為彎柳樹村建起來了能夠容納200多人的“彎柳樹村道德大講堂”。

彎柳樹村通過開展道德大講堂，使傳統文化深入人心，化育人心，村民從開始的觀望、不愿聽課，到后來的占座位聽課。在不知不覺中，村民開始不打麻將了，開始尋找致富辦法了，把老人接回家贍養了。對層出不窮的這些好現象，宋瑞會通過村里的高音喇叭進行表揚，把他們的故事和照片，張貼在村文化墻上，號召全村學習，還在村里開展“好婆婆”“好媳婦”“好村民”“十大孝子”評選活動。

村里不僅成立了村民義工團，還成立了村民歌舞團，村民們以歌聲表達對黨和政府的感恩之情。《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再唱山歌給黨聽》《五星紅旗》《手拿鋤頭心向黨》《婆婆也是媽》《重回漢唐》等歌舞節目，多數都是村民自編自演的，深受村民喜愛。

因為村里的歌舞團演出的節目好，全國許多地方邀請他們去演出，彎柳樹村歌舞團還被息縣縣委宣傳部選定為文化下鄉優秀演出團隊在全縣巡演，成為村民創收和村集體經濟發展的文化產業項目。

扶心扶志，改變了彎柳樹村的人心，激發了彎柳樹村人的內生動力，快步改變著彎柳樹村的貧窮面貌和村民們的精神。彎柳樹村的巨大變化，吸引了全國各地的人絡繹不絕地前來參觀學習。

為了服務好這些從四面八方趕來彎柳樹村學習的人，也為了增加彎柳樹村民的收入，2014年，宋瑞與村里兩名村干部商量后，組織51戶村民入股，村里和村民共同籌資50萬元，創立了“息縣彎柳樹村孝愛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公司組織這些入股的村民，利用自家的房屋，按照統一的標準，打造孝愛民宿、孝愛農家飯，很快就讓村民見到了效益。

從此，彎柳樹村有了第一個扶貧產業，以德孝文化為核心的文化觀光旅游產業，開辟了一條文化鄉村游的致富路子。更加令人欣喜的是，隨著彎柳樹村文化扶貧的知名度、美譽度的傳播，全國有不少企業家支持他們村的發展，還有6家企業決定到彎柳樹村投資辦廠，彎柳樹村開始建設自己的產業園。

65歲的貧困戶鄧學芳，通過在大講堂學習傳統文化，樹立了自強自立的信心，在愛心企業的幫助下，家里開了孝愛家庭餐館，在村里提前脫貧致富了。

她激動地說：“我家脫貧了，我不知道用啥感謝國家感謝黨，感謝宋書記。我晚上感動得睡不著覺，兩天兩夜編了一首歌，感謝共產黨，感謝宋書記。”

鄧學芳沒有上過一天學，大字不識一個，而就是這樣一位不識字的農民，在駐村第一書記宋瑞的幫助下，依靠國家的精準扶貧政策，脫貧致富過上了好日子，她心里充滿了感激和感恩，她硬是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哼唱，用兩天兩夜的時間，唱出了一首歌，表達她對黨和政府的感恩之情。

這首歌后來起名叫《手拿鋤頭心向黨》，現在全村人都會唱：

東方出了紅太陽，手拿鋤頭心向黨；

要問我干勁為啥這么大，習主席帶我們奔小康。

東方出了紅太陽，手拿書本心向黨；

要問我手拿書本學的啥，傳統文化記心上。

東方出了紅太陽，照到哪里哪里亮；

要問我國家有多好，咱農民種地補貼還不交糧。

2015年春天，彎柳樹村在息縣率先退出了省級貧困村，從此摘掉了貧窮的“帽子”，斬斷了貧窮的“根子”。彎柳樹村的扶貧經驗，得到息縣縣委縣政府的高度肯定，被寫入《2015年息縣政府工作報告》，向全縣推廣。

選擇堅守：彎柳樹就是我的家

省派駐村第一書記的任期，按照河南省委組織部的規定，起初一任是三年，后來改成了兩年。2015年8月，宋瑞將會結束她的駐村第一書記的任期，可以回到省城鄭州的單位河南調查總隊了。

2015年的6月，距離結束她的任期，只剩兩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宋瑞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是走，還是留？

女兒李匋染最近發了微信，打了電話，告訴媽媽宋瑞，她快要生小孩了，預產期就在她結束駐村的前后那兩天，女兒激動地對她說：“媽，你快回來吧，回到鄭州我們一家人團聚，你這次就要當姥姥了，這是多幸福的事！”

聽到女兒的呼喚，想到自己馬上就可以當姥姥了，宋瑞的心里又喜悅又激動。那一刻，她幸福地答應，結束任期的時候，她就回去，照顧女兒，照看寶寶，過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但一想到就要離開彎柳樹，宋瑞的心里卻有著無限的依戀和不舍。她已扎根在這個小村三年了，在這片土地上，她灑下了辛勤的汗水，也流下過委屈的眼淚和激動的眼淚。她記得剛進村時，接她的村干部，知道她是從鄭州來的駐村干部，而且是個女干部，對她的態度不冷不熱。宋瑞明白，這是村干部對她信不過，覺得她不可能在這村里住下去。

宋瑞還記得，她剛進村那段時間，村里的人見了她都是愛理不理的，很少有人叫她宋書記跟她打招呼，而現在，大人小孩見了她，都會非常親切地親熱地打招呼：宋書記，該吃飯了，來我家吃飯吧；宋書記，下雨了，路有點滑，你小心；宋書記，下大雪啦，天冷，你再穿厚點……

鄉親們的親，鄉親們的愛，點點滴滴，每時每刻都溫暖著宋瑞的心。鄉親們已經把她當作了親人啊！彎柳樹的家家戶戶，彎柳樹的一草一木，朝夕相處中，日出日落間，早已深深地融入了宋瑞的感情。到了任期結束的時間，她真的能舍得下嗎？宋瑞不敢想。

彎柳樹的鄉親們，他們也掰著指頭，算著宋書記駐村的日子，知道她的任期馬上就要結束了。彎柳樹村是個省級貧困村，是宋書記來了，帶來了傳統文化，帶來了黨和政府的扶貧政策，帶領著彎柳樹脫貧走上了致富路。

彎柳樹的鄉親們說：我們想讓宋書記走，她在村里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我們想讓她回城里去，輕松輕松享兩天福，可是一說到她要走，我們又舍不得她，我們怕她走了，我們剛剛脫貧的村子會不會又返貧了？黨派她到彎柳樹，她把鄉親們當親人，鄉親們也把她當親人。宋書記是我們見過的最好的駐村干部，我們從心里還是不舍得她走，我們還是要想辦法留下她。

讓宋瑞意想不到的是，鄉親們為了留下她，他們敲鑼打鼓，來到縣委縣政府送錦旗，請求縣委縣政府留下宋書記。

其實，息縣縣委縣政府也在考慮宋瑞去留的問題。為此，縣委書記金平同宋瑞進行了一次長時間的談話。這次談話，推心置腹，坦蕩真誠。金平開門見山問宋瑞：“你現在離開彎柳樹村，你感覺有沒有遺憾？”

宋瑞說：“有。前來投資的企業有的在建設，有的項目正待落地，彎柳樹村除了文化培訓產業，其它的產業還沒有形成。”

“目前，全國各級組織選派的駐村第一書記有近20萬人，但像你這樣在脫貧一線用優秀傳統文化扶心扶貧，在脫貧攻堅上探索出脫貧致富新路子的駐村第一書記，據我了解，全國只有你一個人。彎柳樹村脫貧攻堅取得的成果說明，現在花開正紅，全面收獲累累碩果指日可待。

“息縣縣委縣政府，彎柳樹村老百姓，還有我個人，都希望你留下來再干一個任期，把‘傳統文化扶心志，精準扶貧奔小康這條獨特的脫貧攻堅之路完整地實踐與探索出來，這不僅有助于彎柳樹村的穩步發展，更是對息縣、對全省乃至對全國廣大的農村，都具有示范作用和借鑒指導意義。那是多大的貢獻啊！”

宋瑞毫不猶豫地對縣委書記金平說：“金書記，我聽黨的話，黨需要我留下，我就堅決留下！”

就這樣，宋瑞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堅守。

宋瑞繼續留任彎柳樹村駐村第一書記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村里傳開，彎柳樹村的老百姓為之歡欣鼓舞。

鄉親們依戀她，留戀她，想念她，離不開她。那幾天，好多人都跑到宋瑞的小院里，看望他們的宋書記，給宋瑞說他們心里的話。

鄉親們來的時候，一個個都帶著他們滿滿的心意。有的抱著從地里挑來挑去摘下的最甜的大西瓜，有的提著從自家黃瓜架上剛剛摘下的翠綠新鮮的黃瓜，有的拿著從番茄架下剛剛摘下的帶著露水的又紅又大的番茄，還有的提著剛剛從豆角藤上摘下的長長的青綠的豆角；杜繼英大姐把她用心熬好的金黃金黃的小米飯和自己親手烙下的蔥油餅由老公駱同軍陪著一起送來了……

堅守到底，

把彎柳樹建成鄉村振興的小康村

從那時到現在，宋瑞一次又一次選擇堅守。至今，已整整十年了。

今日的彎柳樹村，有了自己的綠色生態農業園，有了自己的工業園區，有了干干凈凈花園一樣的生活環境，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因為脫貧攻堅，因為鄉村振興，彎柳樹村從一個省級貧困村，滄桑巨變發展成為全國知名的文化村、幸福村，農民人均純收入從2012年的不足2000元，提高到2021年的 13000多元。

彎柳樹村獨特的脫貧攻堅之路、奮戰小康之路和鄉村振興之路，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關注，《大河報》等媒體稱之為“彎柳樹模式”，河南電視臺、中央電視臺、新華社、《人民日報》《河南日報》等30多家媒體先后到村采訪報道。全國已有200多家兄弟縣市的縣委書記、縣長、縣委副書記、組織部長等領導帶隊，來到彎柳樹村學習考察。

如今，傳統文化成為這個村的靈魂，群眾都愛到“彎柳樹大講堂”學習；如今，黨員干部成為老百姓最信任的人，黨的政策在這里落地生根，開花結果，村民們從心里知黨恩、感黨恩，從心里愿意跟黨走。

宋瑞十年的堅守，讓彎柳樹村成為了聞名全國的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示范村；2018年10月，宋瑞被授予“全國扶貧攻堅貢獻獎”；2021年2月，被中共中央、國務院授予“全國脫貧攻堅先進個人”稱號；2021年3月，榮獲“全國巾幗建功標兵”稱號。

宋瑞說：“在別人笑我傻的時候，其實我作為駐村第一書記，已經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和目標。彎柳樹就是我的家，我不僅要在這里帶領群眾打贏這場脫貧攻堅戰，還要在這里帶出一個鄉村振興的樣板村、文化自信的示范村、百姓生活的幸福村。我想，這就是我作為駐村第一書記的初心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