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

陳必輝

南方六月的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有人開玩笑說，六月就下了一場雨，從月初下到月末。

一個周一早上，李鳳打開家門，發現自家雨傘不見了，心里嘀咕：咦？我放在過道里晾著的那把傘哪兒去了？進屋里沒找著，問她老公也說沒有拿。李鳳確定是被別人偷了，就扯開嗓子罵起來：“誰拿了我的傘啊？不問自拿這不就是偷嘛，是哪個這么缺德的？是哪個這么愛貪小便宜的？我詛咒偷傘的越過越悲慘，我詛咒偷傘的人毀家散……”什么難聽話都被她罵盡了。

左鄰右舍知道李鳳是個潑辣的人，都沒有出來理她。

李鳳的老公聽了受不了，就批評她：“不就是一把傘嗎？罵得那么難聽。”

李鳳停了罵，心里猜測起來：“是不是601家的女人偷的？那女人曾經罵過我是潑婦。”“有可能是602家的人偷的，我曾經到物業管理處投訴過他家新買的門墊有刺鼻的異味，于是她就起了報復心偷我的傘？”“也有可能是603家的人偷的，我曾經到物業管理處投訴他家音響聲音太大。”“是不是搞衛生的阿姨偷的？我曾經罵過她衛生沒搞好。”李鳳跑物業管理處去“報案”，說要查看監控，一定要查出誰是小偷。物業管理處的人說：“不就是一把傘嘛，查監控工作量太大了，沒辦法查。”李鳳鬧了一會兒，見沒人理她就又罵罵咧咧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李鳳打開家門看到過道里靠近602家門旁晾著一把傘。“這不是我的傘嗎？是不是被我罵醒了，良心發現，就把傘還回來了？”李鳳也不多說了，就把傘收起來，拿進她家里去了。

602家的女主人出門時發現放在過道里晾著的傘不見了，就說：“還真有人偷傘？”

601家的女主人聽到聲音就出來說：“我們這里是不是鬧鬼了？上星期我放在門邊的一雙鞋也不見了。”

住在604的李鳳出來了，說：“傘是我拿的，那是我的傘。”偷601家鞋子的事，她沒有說，那是因為601家的女主人罵過她是潑婦，李鳳為了報復她，扔垃圾的時候把她的鞋子順手扔了。

602家的女主人說：“傘是紫色的，陽光牌的，是我的。”

李鳳說：“傘是紫色的，陽光牌的，是我的。”

603家的女主人出來說：“我們這樓層怪事多，前幾天，不知誰在我家門口扔一袋垃圾，太缺德了。”李鳳心里得意：誰叫你家老放音樂那么大聲擾民。

602家的男主人是陳老師，他也出來了，說：“我們住在同一層樓那是緣分啊，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鄰里之間要互相包容，互相幫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必要為了一點兒小事鬧不愉快嗎？現在是文明社會，我們鄰里之間不是應該和睦相處嗎？”

大家覺得陳老師說的在理，李鳳也像是受到了教育，心里想：“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星期五傍晚，李鳳發現她家多了一把紫色的傘，說：“家里怎么有兩把同樣的傘？”

在中學寄宿剛回來的女兒說：“媽，傘是我拿的，我忘了跟你說。”

“啊……”李鳳把兩把傘放在一起仔細一看，這兩把傘竟然是一樣牌子、一樣顏色、一樣大小的。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李鳳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