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瑞中的銀杏樹

張婉婧

去年秋天，友人送給我一幅由幾片銀杏葉組成的植物標本畫。銀杏葉靜靜地躺在由木框和亞克力板圍成的小小空間里。我仔細端詳著最大的那片銀杏葉，一條條脈絡清晰可見，金黃的葉片上有一點兒淺淺的褐斑。即使這片葉子已經從樹上飄落，脫離母體，我仍能從中感受到它的一呼一吸，看到它掛在枝頭迎風搖曳的樣子。

在我的記憶中，有這么一片銀杏林，它們深深地扎根在培養我三年的高中校園—浙江省瑞安中學。我相信每一位瑞中學子，對校園里的銀杏樹都不會感到陌生。它們生長在籃球場邊上，或是生長在食堂附近，從肥沃的土壤里吸收養分。枝繁葉茂時，路過的師生一抬頭就會看到銀杏樹的枝葉遮蔽了半個天空。

我在高中時加入了校攝影社團，還記得攝影老師給我們布置了一項任務：拍攝一棵樹的一年四季變化。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銀杏樹。春天，銀杏樹蘇醒，抽出新芽，淺綠色的小葉片好似一把把折扇，訴說著春的新生；夏天，銀杏樹葉綠得恣意盎然，蒼翠欲滴的葉片為行人撐起一片陰涼，飽滿的果實結在葉的中央，如蠶蛹，又如珍珠；秋天，特別是深秋，是銀杏樹最美的季節，滿園盡帶“黃金甲”，金黃的落葉翩躚，鋪滿整片大地；冬天，即使寒風蕭瑟，枝丫光禿，銀杏樹仍保有一分慈悲與寧靜。葉的凋零，是冬的吟唱，冬日里的樹，在靜靜地蟄伏。

這四張珍貴的照片描繪了一棵樹的一年四季，也承載了我少年時代的記憶。校園里，處處洋溢著的青春朝氣，在銀杏樹葉的燦燦金光里相映生輝。深秋時節，從銀杏樹林中間走過，仿佛走在金色的畫卷中；喜歡攝影的學生們紛紛舉起相機拍攝，記錄下眼前最為亮麗的風景。我們站在銀杏樹下許愿：愿不負韶華，不負青春，希望在歷經千難萬苦之后，能夠走上理想之路，看到最璀璨的光。

提起銀杏樹，不得不提位于西安市終南山古觀音禪寺里的那棵千年銀杏樹—滿樹金黃，皆是歲月沉淀的色彩，每一片葉子都在向行人講述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它佇立在那里，經歷過斗轉星移、滄海桑田，見證過陰晴圓缺、悲歡離合，以一位老者的姿態，守望著十三朝古都，庇佑著這片土地上的子子孫孫。

藏在瑞安賈岙村里的那棵銀杏樹，同樣歷經千年。不知是哪只鳥兒銜來了種子，抑或是哪位先人親手栽種，這棵銀杏兀自生長著，飽受歲月的洗禮，逐漸變得高大葳蕤。從此，每年秋末冬初，金黃如約而至。

瑞安中學的銀杏樹，見證了無數少年的成長，陪伴著一代又一代瑞中學子度過春夏秋冬。我不知道瑞中的銀杏樹是為誰人所植，哪年栽種；我只知道，在偌大的校園里，它們教會了我成長，以一棵樹的姿態，堅韌挺拔，向陽而生。

都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培養人才是長久之計，而人才的成長離不開校園文化的浸潤。樹木，正是校園文化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有“五美校園”美稱的百年名校瑞安中學，自是清新秀美，風景宜人。校園內除了銀杏樹，還有杉樹、楓樹，以及南天竹等，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厚重的文化底蘊。瑞中的學子們在這里接受文化的熏陶，然后走出校園，邁向社會，成為祖國的棟梁。

高中畢業后，我去杭州讀的大學。四年的大學時光匆匆而過，大學畢業后，我留在杭州工作、生活。某個周六下午，我騎車出門，不經意間路過一排銀杏樹。這里不是景點，只是一片很普通的居民樓附近。在這片灰色單調的居民樓中間，金黃的銀杏美得如此絢爛。我仿佛突然闖入了金色的童話世界，被這片美景吸引。我決定停下單車，駐足欣賞。在簌簌聲中，一片、兩片樹葉隨著微風落在了我的衣袖上，似乎回到了過去。曾經，我也是這樣站在瑞安中學的銀杏樹下，想象著未來的種種美好。這兩年，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此刻，在離家三百多公里的地方，我竟有了回到家鄉的感覺。

原來，瑞中的銀杏樹不僅是樹，還是一種銘刻在骨子里的眷戀。我們這些辭鄉遠行的游子，雖然走向大江南北，散落在世界各地，但是終究會在某處看到記憶里的景象。

過去的自己向著現在走來，時光在這里重疊，溫暖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