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的歲月（組詩）

于雪飛

妥 協

允許父母慢慢變老

允許自己的青春不再回來

允許身體里骨骼和肌肉相互碰撞

允許在沉默中發出痛的聲音

允許離開的離開

允許該來的回來

立秋帖

二月春風? 剪出了柳眉彎彎

似蹙非蹙? 似愁非愁

卻剪不斷時光流轉

慢搖扇? 炎夏還在楊柳岸婉轉流長

夏花如星辰

在青青的草地上發光? 迷離

忽如一夜秋涼? 若鬢邊的白發生

不敢轉身

怕遇到宋玉? 易安居士? 林妹妹……

那些傷春悲秋的人

秋? 如刀劍般鋒利

不敢觸碰

一旦觸碰? 新傷舊疾一起發作

該忘記的人? 忘了吧

該忘記的事? 也忘了吧

青梅煮酒

提一壺江湖? 倒一杯風月

面南背北? 面北背南

讓豪情碰撞出聲響

你的雄才? 你的大略

你的偉岸? 你的陡峭和瑰麗

在家國的情懷里沸騰

仰望星辰大海

一飲而盡

君可見

雄才馭天下

大略騁江山

折一片光陰

倚著淺夏的門楣

多想留住流逝的紅顏

夏? 依舊那么年輕? 那么嫵媚

一如這望眼的蔥蘢

腳步走得太快? 有些凌亂? 有些遺憾

那些光景怎么就去了

如眉間的朱砂痣

愿素箋有念? 落筆為盼

過去不念? 當下不亂? 未來不請

折一片光陰? 肆意鋪展

斟滿葡萄美酒

填一闋盛唐的明月

一曲南宋的婉約

折一片光陰? 珍愛

就像握著這夏的絢爛

折一片光陰? 留念

就讓那祝福如歌? 緩緩而來

于我恬淡? 于我嫣然

這是真的

被大雨清洗后? 傍晚變得干凈

晚風帶著泥土的氣息

在我的左右悠悠地轉

路也是干凈的? 塵土隱于雨水

走在家鄉的街上

父親和母親的腳步是愉悅的

我和女兒也是愉悅的

此時? 幸福如此簡單

遇到三十年未見的同窗

他已經認不出我

與他聊聊過去

奔波的三十年

我們一起又匆匆地走一遭

他說? 你看有父母陪伴多好

我說? 這是真的

掃

清晨的街道

適合做宣紙

適合做畫板

適合……

她的掃把走過

街道便鋪開新的一頁

你的高跟鞋? 他的車子

是最美的畫筆

勾畫新的一天

此時? 鳥鳴先落了一地

夏至已至

這一天? 似乎是熱度拉長時間的緯度

最長的日子? 如滿月

真的怕又要缺了? 今天是最長的

為界碑? 白晝又一日減一日

回到最短

如此往復? 帶走我們的華年

珍愛的日子

總是填不滿我們的欲望

有一種不舍

叫作我想留住你

你卻走遠

你在時間之外冷眼看你的世界

而我? 必須被時間的框架束縛

此時月

進臥室時? 我不經意和它相望

它攀著云朵? 像極了趴窗子尋我的人

半遮半掩著臉? 向房間窺望

夜微涼? 窗外叫賣聲不絕于耳

夜市的喧囂聲消費著夜

夜都無限地包容

夜? 愛著天上的星月云朵

愛著蕓蕓眾生

此時月? 是它多情的眼睛

正含情脈脈

我望著月

月同樣望著我

窗外的狗尾草

盡管窗下都是沙石

這些草仍然要給時間一個交代

在春天出土

在夏天茂盛

在秋天結籽

每一個儀式都不曾落下

盡管它是狗尾草

狗尾草擎著飽滿的果子

時而被風搖擺

但? 仍是高揚著一種姿態

我在? 故我好好存在

而我在這個秋天

要贊美一棵棵草

贊美它頑強? 向上? 堅韌地活著

哪怕沒有飽滿的夢想

被時光的鋒芒刺傷

時光流逝越快

鋒芒被磨礪得越鋒利

一轉身

我被它的鋒芒刺傷

那耀眼的鋒芒里藏著無奈

眼前一茬兒一茬兒倒下的

都是被你傷害的

而你從未考慮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