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吟



河西走廊蜂腰段,指從刪丹嶺至龍首山北端鎮夷峽之間一百多公里的川谷地帶。據《漢書·地理志》載:“自姑臧(今甘肅武威)西北出張掖,其間有大嶺。度嶺而西,西郡當其要嶺,謂刪丹嶺也。”刪丹嶺,今稱“繡花廟”的長嶺,很多人誤認為是“焉支山”。河西走廊蜂腰段最狹窄處,在山丹峽口帽盔山與焉支山之間,間距約十公里,被稱為“咽喉要沖上的牙齒”。帽盔山峽谷及與之相連的峽口古城,是古絲綢之路必經之處,古稱“澤索谷”。據《漢書·地理志》載:“張掖郡,故匈奴昆邪王地,武帝太初元年開。……日勒,都尉治澤索谷。”澤索谷在山丹衛東南,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設河西四郡,在今山丹境內置刪丹、日勒二縣,隸屬張掖郡。有人推斷“澤索谷”為匈奴語,我亦認同。河西走廊南北有祁連山脈與龍首山脈夾峙,其間狹長的平川,氣候溫涼,土地肥沃,水草豐茂,是游牧民族的天堂。自古有西戎、月氏、烏孫、西狄、匈奴、吐蕃、回鶻、鮮卑、突厥等民族在此建立政權,其中,匈奴雄霸數百年。在河西,很多名稱和“澤索谷”一樣,是匈奴語或其他消失的民族語言的音譯名。從刪丹嶺延伸過來的長城至澤索谷,與峽口古城相接,人們習慣將這條古道稱為“峽口關”。作為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入侵的咽喉要道,峽口關與河西走廊諸多關隘、要塞、長城、烽燧等,構筑起古中國西北關卡壁壘,既是詩人吟詠的胡馬嘶鳴、邊關月冷的胡天塞外,也是古絲綢之路最重要的交通驛站和貿易場。千百年來,河西大地政權更迭,征戰不斷,峽口關櫛風沐雨,矗立在河西大地,站立成永恒的滄桑。
相傳,峽口古城修建之始,原意以生鐵筑城,意為銅墻鐵壁,彰顯大漢王朝牢不可破的意志和力量。在燒鑄城磚時,發現以山中黑石煅燒出的青磚,敲擊如金戈之聲,質地堅韌,可取代生鐵。遂以青磚包城,生鐵澆縫,城池固若金湯,又名“鐵包城”。古城原有東西甕城,中央內城。城墻上可跑馬,并駕;西城外有點將臺、校兵場;城內街衢縱橫,店鋪林立,來往商賈云集于此,東西物流,交會集市。歷史上,從龍首山與焉支山的數道山口里常有游牧民及盜匪出沒,峽口關的政治、軍事、民用功能便顯得尤為重要。明朝峽口關為設防、商旅和驛傳重地。新河書院主人陳淮宅邸有一塊石碑,石碑上橫刻“石峽口堡”四個大字,題頭和落款的小字大部分清晰可辨。題頭有“萬歷二年秋月吉日”字樣,落款可看到“欽差領班都司趙良臣”字樣。由此可知,峽口堡的修葺年份為1574年。據《山丹縣志》載,清朝在此仍設“峽口營”,派兵丁把守。峽口驛“共馬六十匹。原額所牛五只……共兵夫三十九名”,峽口塘“原額馬一十六匹,夫六名”。根據縣志的記載,清末民初,峽口古城仍設有都司衙門、官倉、學校、巡警分局等機構。陳淮先生轉發給我一張俄羅斯西北考察團于1875年途經河西走廊的照片,照片中的城堡正是戰亂后的峽口堡,東西甕城傾圮,城中被洗劫一空,滿目殘垣斷壁,人煙決斷。從此,峽口堡淪落煙塵,昔日的風光不再。后來,蘭新公路修建,繞過了千年古驛峽口堡。從此,古道廢棄,峽口古城成了“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的一座小山村。
2006年夏,我來到峽口。那是一個午后,荒灘,戈壁,風卷沙塵,芨芨草、沙蒿迎風烈烈。沿著水泥村道,穿過石刻叢林,一座殘破的黃土古城矗立在我的眼前。甕城女兒墻坍塌,青磚碎裂,披露灘涂。西城殘垣如一只直立的巨禽,昂首遙望古城西門。城外護城壕溝,斷續的城墻和墻基,勾勒出古城方方正正的原始模樣。古城西門的拱券尚存,門洞可容馬車穿梭,洞壁被青磚包裹,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坑凹。青石地面,亦坑洼不平。拱門西側有觀察哨龕,可容一人,洞龕內陰涼,有濃濃的風塵味道。千百年來,多少小吏在洞龕駐守,白夜輪替,風雨無阻。龕壁青磚也被磨蝕得光滑黑亮,上面布滿大小坑凹和銳器劃痕。這就是古絲綢之路—走過車馬、駝群、茶葉和香料,走過封疆大吏、販夫走卒和僧侶,也走過漢簡、經卷和家書。我在壁龕內小留,撫摸古人留下的刻痕。每道刻痕都是生命密碼和人生秘密,或蒼涼凄楚,或欣喜狂放,喜樂哀愁中傾注了生命的期許。
入城,拱門東側,半截兒石磨盤,微微有瀾,倒嵌于城墻根。西側有老井,業已千年,一架轆轤,一截兒井繩,井口被覆蓋著。午后,白花花的陽光像是從天空傾倒而下的流光,讓古城內越發靜寂。街道寬闊,鮮有人跡。街道兩邊人家,家家院墻、茅廁、畜圈俱是青磚圍砌。同行人說,這些人家砌墻的青磚是從古城城墻扒來的。自古城被毀后,官府已無暇顧及修葺古城事宜。殘破的古城逃不出“破窗效應”的結局,當第一戶人家為修建房屋取下城墻的第一塊青磚時,砸向窗戶的石塊啟動了效應的開關,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最終將“磚包城”的峽口古城剝得體無完膚。我在一家院墻抽出一塊,青磚重,敲擊聲脆,斷面亦青黑色,一尺長,五寸寬,三寸厚。這自然是物證,峽口古城磚包城的傳說自然也是真的。我拎著青磚走在街上,心中有種痛惜的感覺。街兩邊有些院落已荒寂,鐵鎖把門,院內荒草叢生。有些院墻坍塌,房屋破敗,斷壁殘垣。有人家的院門口的花壇里盛開著波斯菊、鳶尾、山丹花,老杏從院內遞出一片陰涼,幾位耄耋老者坐在各自院門前,和來人招呼說話。其中一位喃喃自語,含混不清地說著幾個陌生的名字。他的眼睛一直追隨著我,一到街樓,我回頭望去,他那細瘦的胳膊還在揮動著。那一刻,我有些懷疑,我們認識嗎?見過嗎?
古城中心的過街樓,于明朝萬歷年間修建。相傳過街樓是古城聚財斂氣的鎮城之樓,也有人提出過街樓是為了設卡征收關稅籌集古城加固資金而建造的,又名“財神樓”。過街樓曾被毀,于光緒二十三年(公元1897年)重建。過街樓的一層為夯土高臺,中有門洞連通東西走向的街道,車馬行人可從中通過;二層為財神閣,內供財神像,登樓遠觀,城內外風光皆在眼前。作為絲綢之路上的要塞,古時的峽口是熱鬧的。往來商旅通過峽口古城,向東抵達長安,向西走向西域。漢朝屯軍亦軍亦耕,遷徙至此的漢人,及往來生意人定居,在峽口開店,為往來客商打尖歇腳。古城繁華時,曾有著名的十大商鋪,姓氏達四十多個。姓氏之繁雜,比當時山丹縣城還多,可謂天南海北,胡漢兼容。千百年來,峽口古城在河西政治、軍事、經濟、文化領域占據極其重要的位置,世界文化經此交流,東西方貿易向八方輻射,農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碰撞、融合。班固的《后漢書·西域傳》載:“馳命走驛,不絕于時月;胡商販客,日款于塞下。”世事變遷,千百年以后,刀槍入庫,解甲歸田,放馬南山,屯田耕織。古戰場的狼煙孤直,號角聲裂,只在想象中,在大風翻動的落日余暉中,飄蕩成了天邊的一抹晚霞。詩人馬羲瑞曾在古城留下詩篇:“卒律焉支漾萬紅,登樓獨對漫書空。三秦鎖鑰河山險,萬國車書驛路通。”如今,古城和過街樓作為古代戍邊守疆的關隘驛站的歷史見證,供人們撫古懷想。
我們從過街樓下開車穿過時,兩邊還有空余,尚能容一兩行人通行。過街樓的四根墻柱被砌進青磚墻體,非常牢固。青磚包裹的高臺上,一座雕梁飛檐閣樓獨坐城中,墻體斑駁,斗角發白,雕梁畫棟陳舊脫色,樓閣門楣高懸藍底金字“威震乾坤”牌匾,幾個村里的孩子圍在閣樓門口戲耍。我把古磚放在高臺上,沿著殘缺的豁口爬上去,看看他們圍觀何事。雙扇雕花鏤門敞開,正面橫梁是近幾年更換的,白色的楊木梁,沒有刷漆,正中懸掛一條紅被面,業已褪色,掛著厚厚一層塵土。樓內無塑像,正面玄色舊案幾上,一只通身漆黑的雀鳥跳來跳去,唧唧啾啾,幾只白瓷碗,盛有清水。看來,這只黑雀不像是誤飛進來的。閣樓內墻壁斑駁不成形,只是土墻的本色,也無想象中的壁畫彩繪。我有些驚異,財神樓內供奉的不是菩薩,不是財神,竟是一只黑雀。財神呢?我問圍觀的幾個孩子黑雀的來歷,孩子們像受了驚嚇的麻雀,紛紛跳下臺,獨留我一人悵惘環顧。荒廢的人家院落,殘破的東西甕城,街道靜寂,再也不復昔日的繁華。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一切便以飛的速度迅疾還原,站在此處的我,是守門的衛士,還是途經的胡商,或者只是門樓下筑巢的黑雀?時間啊,這神秘的洪流,我們拿什么對抗你的流逝?
跳下高臺,我將那塊從人家墻頭抽出的青磚安放妥當,好似把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也放在了這里。
在進入古城時,已有一位老人悄悄隨行,不停地解答我們提出的問題。老人名叫李生才,是峽口古城的原居民。老人講,20世紀初,南北甕城尚存,僅城樓破損,門窗殘舊。1936年冬,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經過峽口,遇風雪封城,部隊便在古城內暫駐,沿街建營地,無一人驚擾百姓。夜晚寒冷,部隊遂拆了殘破的城樓門窗點火取暖。風雪過后,部隊西行。清早百姓醒來,家家院子的積雪已被清掃,水缸也被挑滿了,院內沒少一根柴。街道積雪被清掃成堆兒,城墻邊一堆堆灰燼尚有余溫。關于西路軍的故事,在河西流傳甚廣,而這段故事,卻第一次聽說。一段歷史,湮沒在時間深處,在某個時刻,借某機緣,拭去浮塵,顯露山水。
過了過街樓,迎面是東甕城的一截兒斷墻,殘基與東南角樓相連。一條崎嶇小路向東伸向起伏的山峁,沿著這條路,即可走進帽盔山峽谷。老人隨我們一起去峽口古道。
經東甕城出古城,沿著崎嶇山路進入峽谷,谷口開闊處形成一道天然的壩口,將山中洪水截留形成水庫。車到此,沒有路,我們便徒步入谷。谷口西北亂石中有一口古井,旁立石碑,上刻“紅軍井”。傳說,這口井是西路軍為峽口牧民挖掘的,井水甘甜。峽口人民為感恩西路軍,便在井旁立碑。西路軍被馬家軍圍剿后,馬家軍四處搜捕流落的西路軍,他們在峽口發現這口紅軍井,遂將井填沒,砸掉石碑,另挖一口井,但井水苦澀渾濁,不能飲用。馬家軍走后,峽口人便將這口井填了,將紅軍井重新掏挖,并立碑紀念。
谷口南緩坡處有一處墓葬群。老人說,此處名“簸箕灣”,至于墓葬是何年代的,不知其詳。后經四處查證,這些墓葬乃清代墓葬群,當時駐守峽口的將領和士兵死后葬于此。
谷口正對著的山峁,頂部較為平坦,上有一座四方的古堡遺址。爬上山頂,可見四方的古堡殘基。東南的山峁上,還有一處古堡遺址,在其東邊,深入峽谷折彎處,較此更高、更大,其上還有一截兒斷墻。老人說,這兩處古堡被峽口人稱“營盤臺子”。據說,清朝時尚有兵丁在此把守。有史料為證,再加上山腳下清代墓葬群,這“營盤臺子”的說法應當是真實的。
我站在舊日的營盤臺子上,峽谷盡收眼底,就連風吹草動也看得清清楚楚。西邊的營盤臺可觀探來自峽谷西邊入山口的一切動靜,東邊可觀測來自峽谷東邊的動向。東側的營盤臺子處在峽谷最窄的折彎處,兩山間隔不過百尺,險峻陡峭。黑色的山體壁立千仞,腳下是洪水沖擊的懸崖,除西側與另一座營盤臺子相連的山體可以爬上去,其他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是重要的防御要塞。在峽谷向東南折彎處,對側的山梁上有一座烽燧,低矮的山峁上有長城的殘跡。無論其中哪個營盤臺子的士兵觀探到敵情,或有緊急情況,都可派人點燃烽燧。烽煙一起,數里之外的峽口古城內便可知曉敵情。觀到此,峽口的地勢在軍事、經濟、政治上的意義便凸顯出來。形容峽口是“咽喉要沖上的牙齒”名副其實。峽口東側營盤臺子對面,峽谷北側山體為巨大黑巖,在陽光下反射出冷峻的光芒。峭壁上,有明嘉靖三十一年(公元1552年)陳棐題的《鎖控金川》摩崖巖刻,落款為“大明嘉靖三十一載四月吉旦,刑部郎中恤全陜前左給事中鄢陵陳棐”。半腰峭壁上,是“車不并駕,騎不雙轡”的古棧道,沿用至今。棧道依托山腰突出的巖體為道,由人工以碎石沙土壘砌,凹凸不平,僅能容一輛馬車通過。當峽谷內有洪水時,過往行人車輛可經緩坡上至棧道。在棧道上方的崖壁上,有人工壘砌的黑石崖柞。“崖柞”是方言,即在可以攀爬的山腰凹處,人為以石塊砌一堵墻,成為長城的一部分,用來阻擋人翻越。摩崖石刻旁突出的一角山嘴,有一座極小的山神廟遺跡。這處山嘴也是峽谷折彎處。山神廟下是一丈深的懸崖,如有洪水,極易在此處形成激浪旋渦。這山神廟便有鎮守一方,護佑百姓平安之祈愿吧。
下進山谷,如削的峭壁遮擋了陽光,逼仄的峽谷內便有森森的冷氣,兩側山體仿佛要逼將上來。谷深山險,迂回曲折,長約兩千五百米。如果獨自在這峽谷中,若那營盤臺子還在,頭頂再炸裂似的喊一聲,未免令人膽寒。古道廢棄后,無人修復,谷底亂石嶙峋,成了山洪暴發的泄洪河。谷底的一些大石頭,被水流沖成絲縷狀、頁片狀,其間有野草蓬勃而出,細碎的野花微微搖曳。位于峽谷南側的山體,因沙土積層被洪水沖刷出一米多高的斷崖,比人工挖砌的還要整齊。明朝岳正途經峽口時留賦《石峽晚翠》:“石峽嵯峨勝禹門,萬年古跡至今存。兩山張掖如鸞峙,一水中流似馬奔。”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令人嘆服。
峽口村人稱峽谷為“石峽口”,當地人把帽盔山稱為“帽葫蘆山”,卻不知《漢書·地理志》中“澤索谷”的稱謂。澤索谷什么時候變成了石峽口?為什么不再稱為“澤索谷”?刪丹嶺、日勒都尉,以及山上兩處被稱為“營盤臺子”的古堡遺跡,是清朝的哨卡,還是年代更為久遠的建筑?
另外,據老人口述,在另一處荒灘還有一座古城遺跡,是《漢書·地理志》中的刪丹縣,還是日勒縣?漢朝之后,河西走廊復入胡人之手,數百年歷史在時間的長河中銷聲匿跡。這歷史的空白,時空的斷離,讓我在峽谷里陷入迷失。我站在山頂向遠空高聲呼喊,山谷沒有一聲回音,消失的是神秘的,也是最美好的。我想乘上一只蒼鷹,追隨它穿越時空,揭開所有的真相。
明長城依山勢自東南逶迤向西北,出峽口入龍首山中,像一道長長的臂彎,將萬里河山攬入懷中。與其相依相連的峽口古城,與甕城斷墻相互重疊,連成一個視覺整體,形似一頭坐臥的雄獅。“依山筑城,斷塞關隘”的峽口古城,經歷過無數征戰。早些年在長城、烽燧、古城,以及周邊灘涂,細心人可撿拾到古戰場留下的箭鏃、弩、護心鏡等兵器殘件。沿著長城、烽燧,有許多墓群,多是戍邊將士的墓冢。關山邊塞,多少人為之血染沙場。峽口古城歷經千百年風雨,古老滄桑,在時間面前,數千年站立,數千年抗爭,即使殘垣,也莊嚴雄偉。那不僅是一處風景,還是一種精神,昂首不屈,鐵骨錚錚。大風起兮,云團在兩側山峰聚涌,似乎隱藏著千軍萬馬,兩陣對壘。天空高遠,蒼鷹盤旋,大風卷地,呼嘯如萬箭齊發。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行走峽口,一座古城,一截兒城墻,幾塊青磚,甚至一堆瓦礫,都足以讓人聆聽遠古的回音。長城下,羊群順著邊墻而行,蹄聲颯颯如急雨。青山寂寂,殘陽脈脈,悠悠懷古情油然而生。古道,西風,瘦馬,駝隊……多少人從峽口古道穿行,摩肩接踵。張騫扛漢節走過,霍去病揮長矛走過,鳩摩羅什傳經布道走過,唐玄奘背負佛經走過,陳子昂斗酒吟詩走過,林則徐被貶赴新疆走過。一路走來,金戈鐵馬聲,商賈駝鈴聲,絲綢飛揚,茶葉飄香,胡馬嘶鳴,經聲悠揚。邊關燧嶂,城樓雉堞,多少側影憑欄遠望,目送夕陽。千古絲路,萬里以航,先驅們不畏艱險穿越千山萬水,跨越生死之界。苦難從未讓前行者卻步,背負苦難向更深更遠行走,前赴后繼,矢志不渝。
日落,大風在峽口匯聚了某種力量,摧枯拉朽,狂舞呼嘯。遙遠的祁連山隱隱可見峰頂的積雪,愁云塞上起,黃昏暗雪山。大風中,似聽見陳子昂高吟:“峽口大漠南,橫絕界中國。叢石何紛糾,赤山復翕赩……”
江山無限,英雄輩出。峽口古城與萬里長城,任風蝕雨剝,仍屹立不倒的精神,永遠屹立在河西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