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楊照寧

聽到父親過世的消息，我坐在窗臺前怔了好久，沒有回過神兒來。

八歲的女兒趴在老公的懷里問：“爸爸，媽媽怎么了？”老公拍了拍女兒的背說：“外公過世了。”女兒看著老公的眼睛，溫柔地說：“媽媽的父母都不在了，媽媽的家人只有我們了。”細細軟軟的話語，一下子就擊中了我的內(nèi)心。我看向女兒那清澈的眼睛，她走過來環(huán)抱著我的脖子，靠在我的胸前，認真地說：“媽媽，以后我和爸爸會照顧你的。”陽光透過窗臺，揉碎了灑在女兒的頭發(fā)上，亮晶晶的。在這斑駁的光點中，我回憶起小時候的自己。小時候，我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可是在有了女兒之后，心里那些不安全的角落，都慢慢被填滿了。我每次抱著她，就像抱著小時候的自己。我愛她，就是愛著當年的我自己。我想，當年我的母親看著我的時候，也會有這樣的感覺吧，這就是生命的延續(xù)。世間的柔情與美好，總會有人替我們留存下來。

我平靜地接受了父親的離世，在葬禮上，女兒總是緊緊牽著我的手，默不作聲地觀察著我，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這是她懂事后，第一次真正接觸生離死別。她小心翼翼地問我：“媽媽，你還好嗎？”我摸摸她的頭回答道：“媽媽還好，寶貝不用擔心媽媽。我們終將會與很多人離別，可生活依然要繼續(xù)，活著的人依然要迎接每天的晨曦。”女兒似懂非懂地說：“但你和爸爸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這次我沒有再回答女兒，我想起一句話：真正的離別，不是桃花潭水，不是長亭古道，只不過在同樣灑滿陽光的早上，有的人永遠留在了昨天。人越長大，經(jīng)歷的離別也越多。每一次的離別，都在提醒著我們，珍惜當下，珍惜身邊人。我想，等女兒慢慢長大，她就會明白離別的真正意義吧！